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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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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临安侯倏的将《剑灵录》握紧,一直不离身的佩剑极迅速地抽出。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挺直了佝偻的背,面色灰沉,却用了十足的力,将沉重的军剑抬起,直抵荣微的脖颈。

常年不见光的脖子纤细白皙,在这只有一束光打进来的窗棂下,淡青色的筋脉越发明显,因为感受到剑意的逼近而鼓动。

却又很快止息。

荣微抬手挡住江陇欲抽剑的手,面不改色地看向临安侯,笑了,“侯爷这是做什么?”

临安侯眼底全是森寒,狠鸷毒辣的眼神直向荣微,剑尖又往她脖颈刺近了半指。

“是谁告诉你,这是假的《剑灵录》?”

剑已刺入她脆弱的脖颈,虽不见血,却已挑断了发丝,落了一小缕轻轻柔柔坠落在地。

荣微还是未动,笑意更深,不入眼底,“这不是侯爷告诉我的吗?”

临安侯手一顿,“你说什么?”

荣微眼神垂落在剑柄上,声音幽幽:“半个时辰前,是你亲口说,这《剑灵录》是先帝所出,借的官家之势。”

“既如此,那说明这秘笈,定然带有天子印记,或许像我的玉镯子一样,刻着玺印,又或者……”荣微轻轻退后一步,躲开了尖锐的剑锋,“带着天子密符。”

她看起来真的太过平静了,在面对曾经震慑四方的大将军的利剑时,全然没有被威严压迫的不适与慌乱感,反而游刃有余,进退在理。

临安侯蹙眉,想起贾平那日说的——

“这岭南夫妇,绝不是明面上要来求生意之道如此简单,特别是江夫人,她与我下棋之时,大胆中带着克制与谨慎。”

贾平撩了撩胡须,颇感疑惑,又道:“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虽不能武,但她的心智与能力,绝对是刻意隐藏了。”

“若他们当真是来临安谋生,那倒还好,就怕是……”

思及此,临安侯原本被她此番话打动的心又再度生疑,剑跟着她退后往前逼近,“不对!”

“如何不对?”

荣微漂亮的眼轻轻瞥了他一眼,“侯爷,我不怕你,是因为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更是从未昧着良心做事。”

临安侯的手劲稍稍松开,在喘息的间隙,他耳边又响起贾平方才的话。

——“不过,以鄙人行商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说,这荔枝夫妇倒是要比那群江湖人坦诚率真得多,至少能从他俩眼神看出来,他们没有别的用心,清亮可见底,不似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各个眼神都写着:我要拿秘笈。”

临安侯站定。

面前两人的眼里确实没有带分毫的杀心与决意,他谢诏声虽不能像贾平那样识人心,可对面人是否对自己带有仇意和杀意,还是尚可分辨。

少顷,他终是松开了手,剑重重垂进地面,发出“铛”的一声。

再对上荣微的视线时,临安侯方才的杀意已经褪去大半,又把手中的蓝白书册递给荣微,道:“这便是真本,不过从前的《剑灵录》是用竹简做的,江南气候湿润,易长斑菌,我这才亲手将其誊抄在书页上,竹简便毁掉了。”

荣微淡淡地低头看了眼面前的书册,平静地接过,转头唤江陇:“夫君。”

江陇凑上前来,摒着呼吸,状似低头跟着荣微一起看,实则眼神虚空,只落在她捏着纸张的纤指上。

说是半炷香的时间,荣微却是毫无波澜地迅速翻完,递还给临安侯,笑意早已抹去,“多谢侯爷。”

临安侯接过,将书册往茶桌上一放,佩剑收回腰间,话中却带着揶揄得逞的笑:“看不懂罢?”

“我知道你们做商贾的,向来比较谨慎,想要提前先学个一招半式,免得等会那些江湖人争起来,这秘笈便没有你们的份了。”

“只是,我方才也说过,这秘笈用的是官家密语所写,你们是看不懂的,争了也没用。”

荣微轻哼一声,抖了抖衣袖,正欲开口,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是方才的小厮,“侯爷,擂台那边吵起来了。”

他手里还提着个粗制的竹篮,里面放着一个黑桃木托盘,乘着碗药汤,黑黢黢地喂在玉瓷碗中,飘着股腥臭味。

只一眼,荣微忽而淡淡一笑,刚攒起来的愤怒顷刻消失。

她朝江陇道:“我们走吧。”

江陇一直处在神思飘忽的状态里,闻声懵然,被荣微拉着衣袖便往甬道走。

身后传来小厮与临安侯的攀谈声:“侯爷,您是否要先去看看?”

“药渣呢?”

“药渣我已经倒在蒲园内了。”

直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发出“叮”的清脆一声。

江陇这才回神低头看去,瞧见荣微从临安侯卧房内出来时,还顺手拿回了方才的玉镯,与他的护腕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响遍甬道。

“《剑灵录》……”

他斟酌着开口,问荣微,“算是看好了?”

荣微冷冷一笑,“那是假的,看了有何用?”

“假的?”江陇方才并没有看上面的内容,事情没完成便有些着急,“既是假的,那属下——”

“不用了。”

荣微步伐稍快,拉着他走过方才的护卫,“真的我知道在哪了,只是得辛苦你,回去打个擂台,我需要入养心殿,离近一点,好下手。”

江陇敛眸,瓮声应道:“是。”

“不过,来这一趟,倒是证实了我许多的猜想。”

荣微转身面向这座偏僻的宅院,面色忽而变得很沉,“早知道这临安侯是个装腔作势之人,我何须如此恭敬待之。”

难怪后来她连尊称都省了去。

江陇微微一笑,听见她道:“这里头的奇门遁甲,做的可都不是我们往常见到的那些,而是极阴的招魂布阵,还有那不敢修葺打理的蒲园,需要倒进去的药渣,枯萎的荔枝树,张扬的荔枝宴。”

“不只是为了求保,这临安侯……”

荣微的语气冷似寒冰:“怕是先夫人的去世,跟他脱不了干系。”

所谓的不再续弦,一生痴情为一人的佳话,更是无稽之谈。

荣微面色越发阴冷,“就这等虚伪之辈,还总想拿个假的《剑灵录》搪塞我,呵——”

已走至擂台,她省去了后面的话。

可江陇却看得出,在蒲园里遇到白温玉时,荣微嘴上虽说着不会管她和临安侯的事情,实则存了心思。

或许最开始,她还存了想要救人的心思。

只不过,这点心思如今已被消磨殆尽。

擂台上乱糟糟一片,掌家和何璆鸣都站在最高位,抬着双臂,想尽力压下底下乌泱泱的抱怨声,却是有心无力。

就连那总是满脸正气把控全场的萧若云,此刻也像只鹌鹑,窝在常舒明身边,眼神都不敢对上何璆鸣的。

临安侯姗姗来迟,此时离午时还有一刻钟,擂台发生骚动,身为主人,他却像没事人一般,满脸笑意,朝着众人道:“诸位莫急。”

“本侯听下人说了,方才青莲山庄的小公子是赢了擂台比武,想带两个侍仆进殿中,却被拦了下来。”

他挥挥袖袍,大气道:“既然是一起来的,那便一起进去吧。”

方才那一场三进二的较量,常舒明同样赢了,却是他身旁的林拓第一个不同意温蝉带奴仆进去的。

他皱眉,不满道:“这不公平!”

“若是人人可带自家人进去,那些大门派,一下来了十几个人,是不是赢了一个,所有人便可以进去?”

何璆鸣眼刀横向他,“自是不能!每个要进入养心殿的,都必须打赢擂台。”

温蝉面有不悦,忽然看到出现在人群中的荣微和江陇,他猛地长鞭一挥,像是寻到理般,大声道:“方才这位江大哥也说报名了擂台,那若是他赢了,难道把他不会武的夫人撇在外头吗?”

“这自然也是不能。”何璆鸣无奈,“江夫人一介女流,在我们这群武功高强的人面前,若是无人保护,很容易出事,自是要跟他夫君一起。”

“山河盟虽不担这护人重任,但今日宴中仍有不少不会武的宾客,身为武林最大的盟领,我会尽力护好诸位安全。”

他想以理服人,但理由稍显蹩脚:“所以像温蝉公子和江公子这种携带的家眷并不能武,那便宽容些,让他们一齐进去,余下的……”

林拓嗤笑一声,“原来何副盟主也是个是看人下菜碟的主。”

何璆鸣额冒虚汗,“林公子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宽慈做事而已。”

“宽慈?”林拓嘴角勾了勾,“真是好笑!你不过是不敢得罪青莲山庄罢了,在这假惺惺做什么?”

被击到痛点,何璆鸣脸上的表情即刻破裂,彻底愤怒,呵道:“你们建安谷便是如此?你师父难不成没有教过你?对我出言不逊,就是对山河盟、对整个中原武林不敬?”

他明显动了怒,手指掐着掌心,内力隐约泻出。

常舒明发觉不对,连忙按住林拓,“轻无,算了。”

“何副盟主说的也不错。”他试图劝说林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侯爷方才都发话了,咱们争这口气也没什么意思了。”

此话一出,林拓还未表态,常舒明自己倒是先愣了。

自那晚鬼质枯一事之后,他便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守好玄宗门的名声,听山河盟的话。算了,很多事情到最后就是“算了”而已,如果非要争出个是非对错,到头来不讨好的人也只有自己。

只不过,常舒明连自己也没想过,这种硬说服自己的歪理,他竟然只用了两天,便已经坦然接受,甚至还能在现下,以此来劝慰林拓。

他有不齿,可更多的还是无奈。

“算了。”常舒明又喃喃自语,看向周围人平静的面容,又朝林拓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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