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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白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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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狸从门缝里看着高文跃闯进了祈寒酥的闺房里,皱了皱眉,却仍是忍了下来。

说实话他对这个地方有点混乱。

陌生的人,陌生的住处……唯有这屋子里的书倒是看得懂。

他拄着拐杖拿起桌上一本本乱放的书。

“证圣学宫历年真题……闺怨词三百首……俘获千金三十六计……呃……”

据他所知,这个高文跃,应该和这家的祈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俘获别人家的千金。

要是真的话,祈姑娘知道吗?

他想起祈寒酥的脸,这几乎是他残破的记忆里,第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容。

白狸不知道祈寒酥是不是对所有买来的劳工都这么好,反正他觉得,这种好并不是出于他的身份才刻意为之……

“等等,我为什么要这么想,我的身份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白狸有些困惑,片刻后,他解下上衣,对着屋内模糊的铜镜看向身后。

这是一副精悍至极躯体,宽肩窄腰,肌理分明,极为明显的背沟两侧,几个浅浅的疤痕看上去像是箭伤,似乎被什么人追杀过。

“我是谁呢?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又为什么恢复得这么快……”

白狸盯着那些疤痕看了许久,脑内还是一片空空荡荡,唯一的想法就是——

这么多伤疤,真难看啊,也不知道上药的时候有没有吓到他们。

“算了,慢慢打工赎身吧,别给主家添麻烦就好。”

他拢上衣衫,活动了一下腿脚,那贯穿骨头的伤已经止住了血,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的骨头在缓慢生长着。

这时候,外面“笃笃笃”地传来敲门声。

白狸打开门一看,却是殷爷爷,他将其让入屋内。

殷爷爷却没有落座,问道:“白狸,你,觉得,酥饼如何?”

“祈姑娘吗?”白狸顿了顿,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恨感激她。”

“那,你愿意,娶她吗?”

白狸先是习惯性地“嗯”了一下,然后陡然抬起眼,瞳仁震颤了起来。

“这……这不好吧,我半个废人,身无长物,怎么都配不上祈姑娘吧?”

殷爷爷:“我想过了,你的好处,死的早。”

白狸:“……”

殷爷爷见他沉默,对视半晌,略显失望。

“真没有一点儿,意思?”

“殷翁。”白狸道,“我既不善言辞,也不想误了祈姑娘。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您杀了他,这个比较简单。”

殷爷爷蒙眼的黑布后面似乎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

“嗯,好孩子,不急,先去试探。”

……

“咱们俩谁跟谁,何必这么见外。”

高文跃说罢,不等祈寒酥反映,状如脱兔般钻进了祈寒酥的闺房。

祈寒酥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足足迟钝了两息后,突然脸色一变。

不行!床上还有一尊化形的枕仙儿!

她连忙追进屋子里。

“别进去!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你房里藏了男人?”

祈寒酥进屋的时候,高文跃已经背着手在她房里四处打量了,而在他身后,那张圆吊床上,空无一人。

好似祈寒酥摸到的那绺丝滑的头发是幻觉。

“你这闺房里闻着是香啊,就是没有城主府里的上等脂粉味儿好闻。”

高秀才对着祈寒酥的闺房一顿点评。

“这绢花都扔了吧,看着杂乱,不够雅致。”

“还有首饰呢,平时没瞧见你戴。等下我帮你收着,省得你粗手粗脚地弄丢了。”

“其他的你自己归置归置,我今晚就住进来……哎?这是……漠蚕纱!”

他不客气地拿起丹若给的、拿来做嫁衣的纱绸,抖开来一看,有所不满。

“这么好的绸缎,怎么是红的?证圣学宫的太学生想彰显身份可都得是一身青袍。”

他拿着漠蚕纱往身上比划,却见祈寒酥对着那空荡荡的榻上发呆,忽然也意识到这漠蚕纱是拿来做嫁衣的,一时间心念一转,堆着笑哄道。

“酥饼,你又不爱打扮,我看这婚事啊,也用不上这么好的料子,你在哪里买的?我帮你换了去吧。”

祈寒酥回过神来,见高文跃抱着漠蚕纱不撒手,微微皱眉。

“文跃,那是姆姆给我的,你放下。”

“反正拜堂的时候不都是穿给我看,我又不嫌弃你。”

“我说了,你放下。”

高文跃也皱起眉来,他印象里,酥饼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的傻姑娘,只要他稍微费一些口舌,几乎都是予取予求。

“我会给你的衣服补好,你穿自己的去。”祈寒酥的语速放慢了一些。

“旧衣服哪有新的好,俗话说人靠衣装,穿得光鲜亮丽,我也好在城主府的贵人面前出头。”高文跃说罢,叠起衣料背过身去,就打算打包带走,“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抓紧找裁缝铺去,免得到时候赶不上。”

高文跃只顾低头收拾那漠蚕纱,祈寒酥凝视着他的后颈,她的五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只觉得骨节有些发痒。

她知道人的后颈上有一截骨头,只要一捏,人就会死。

镇痴寮里的焦渴病人,到了无可救药时,都会被金针刺脊,或者直接捏碎,一瞬间就会结束他们的苦痛。

只是她还从来没有试过,殷爷爷从来不让她动手。

在镇痴寮里,丹若和殷爷爷是不许她插手“处理”那些无可救药的病人的。按他们的说法,就像吃惯了素的野兽突然开了血食,沾一点儿就没有回头路了。

酥饼一直很听话,街坊纠纷时对方做得再过分,她也是见血就收,从不赶尽杀绝。

但此时此刻,她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捏断一个人的后颈会是什么样呢?会比捏碎一块石头要容易吗?

高文跃毫无所觉,还在喋喋不休。

“……常言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穿得好一点儿,也是为了以后让你过上好日子,免得你后半辈子都在这疯人院里,也被带成了个疯子,我这是在救你,知道吧。”

是啊,疯子,姆姆说过,她不能让文跃发现她是疯子,不然就嫁不出去了。

……对呀,就嫁不出去了。

酥饼抬起眼,平日里满是懵懂的清澈眼眸一点点沉了下来。

祈寒酥像一只巡猎的夜兽一样上前两步,就在她轻巧的影子覆盖在高文跃背后时,另一个人影从门外走进来,一把抓住高文跃的衣领,像猛虎叼起一只豺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是白狸。

“你干什么!”

白狸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漠蚕纱,不由分说,二次把他高高抛起,丢在了院子里同一块石板上,摔得眼冒金星。

“那是祈姑娘的东西,她没有答应,你拿走,就是偷盗。”

这梅开二度的一甩,让高文跃的愤怒被恐惧取代,他不敢看白狸,抬头对着祈寒酥发火。

“你……好,左右城主府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我今天就搬到城主府去,祈寒酥!你不亲自押着他来道歉,别想我和你如期完婚!”

说完,他骂骂咧咧地离开。

白狸沉默了一下,先是撤出祈寒酥的闺房,在门槛外面和祈寒酥保持了一些距离,才犹豫地说道。

“祈姑娘,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婚事?”

被这么一打岔,祈寒酥眼底蕴含的杀念慢慢敛回去,视线从高文跃踉踉跄跄的背影上收回来,转向眼前重伤初愈的新帮工。

“是殷爷爷教你这样做的吗?”她问。

白狸拍了拍漠蚕纱上沾到的灰,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很老实地抱起拐杖退到一边,慢吞吞地答道:“殷老交待了,不能说是他指使的。”

好吧,等姆姆知道,又要生气了。

见祈寒酥垂着头叹气,白狸觉得自己大概是做过头了,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少女扯了扯。

白狸回过头,只见对方向他伸出一根尾指,要跟他拉钩钩。

“那咱们串个供,姆姆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干的,这样你就不会被赶走了。”酥饼说。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藏住了起自己的尾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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