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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台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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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的烙印”。

听到假面愚者这话,安塔略微一怔。砂金脖颈上那一圈深色的字母,安塔之前在入梦池里端详过,还以为是砂金装帅随意画上的纹身,没想到竟然和他的这段过往有关。

容不得安塔多想,她只是看了眼砂金,见他仍然和之前一样淡淡笑着没有更多的表情,就听假面愚者又咯咯咯笑了起来:“不过呢,也不能指望你们多聪明。毕竟一群会被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骗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说完这番话,假面愚者的红白色狐狸面具便“嘭”一声爆炸,消失在半空中。

“流萤!”星率先反应过来,看见流萤跑远的背影,拔腿追了过去。

“喏,我们也跟上。”砂金点了点星了背影,含笑着说。

安塔跟在星后面,很快在花坛边上堵住了流萤。

流萤脸色微微有点泛红,颇有点尴尬,略微局促地躲避着星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跑?”星直截了当地问。

“对、对不起。”流萤轻轻抽了口气,小声说,“我骗了你们,我不是鸢尾花家系的艺者。我是偷渡客。”

“偷渡客……很严重吗?”安塔怔了下,不解地说,“我也是偷渡客啊,刚开始就和你们说——唔。”

砂金从背后忽地伸手,捂上安塔的嘴,轻轻笑了下,低声说:“警惕性真低啊,拉帝奥小姐。”

安塔没有挣扎,任由砂金轻柔地带着她后退了两步,留出一个空间给星和流萤交谈。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偷渡客。”星怔了下,摊手说,“但我觉得你不该骗我。”

“对不起。”流萤慌忙道歉,“我……我只是怕,你知道我是偷渡客会不理我……”

“我是这样的人吗?”星叹了口气,说。

看着流萤慢慢染红的耳根,星想了想,说:“算了算了,虽然你骗了我,但是也道过歉了。我们还是朋友。”

……

看着流萤和星站在花坛边聊着毫无营养的天,安塔有点难受。

原因很简单,砂金仍然保持着从后面桎梏着她的姿势,戴着的手套光滑而冰凉的皮质已经被安塔唇上一点点的温度暖热,这样近这样近,近乎能听见砂金轻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这样……有点难受。

安塔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感到砂金松开她,轻松地看向安塔,说:“‘偷渡客’在匹诺康尼可是违规的存在啊,你就不怕匹诺康尼的执政者找你麻烦,让你任务失败?”

“这不重要。”安塔伸手,轻轻擦了下温度异常高的唇角,蹙眉想着那种很奇异的难受来自于哪里,随口说,“大不了我一枪崩了他们。梦中又不会真的死。”

砂金略微怔了下,旋即笑了起来:“你的处理方式倒是很特别,这样的方法,来源于你对实力的自信吗?”

安塔又擦了下唇角,淡淡说:“与你无关。”

匹诺康尼此时是午夜时分,身边的人群仍然熙攘。橱窗摆放的商品折射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泽,喝醉的人在街头手舞足蹈,看乐子的人围着他们一圈打着节拍。

砂金站在广告牌的阴影下,看着安塔皱着眉用手指摩挲唇角的动作,忽地笑了下,上前一步,握住了安塔的手腕,轻声问:“怎么了,觉得脏吗?”

安塔挣了下手腕,不仅没松开,反而被往后按了一点。安塔索性放弃挣扎,略微抬了些头,对上砂金的眸子。

黄、紫、蓝三色盛开的瞳眸,在匹诺康尼瑰丽的光下有些诡谲。

脏?

奴隶?

……

几个关键词在安塔脑海内整理了下,她歪着头看了一会砂金全身上下加起来能买下一万块广告牌的衣服,硬是没法把这种词和他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会这么想。”安塔皱了皱眉,很奇怪地说,“我没有觉得你脏,也没觉得我脏。只是觉得有点热。”

“热?”砂金轻笑一声,反问。

“嗯。”安塔点点头,想了会,又皱眉说,“难受。”

“难受?”砂金又笑了声,再次反问。

“嗯。”安塔淡淡地说。

砂金松开了安塔的手腕,轻轻笑了。

安塔看着砂金这个笑容,有点走神。

砂金很爱笑,笑容像是他的一个标志——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出任务,都带着这样的笑。

不负责任,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像是一朵天生的交际花,但是如果真的交出真心,一定会被骗到跪着给他数钱。

安塔很讨厌砂金这样的笑。但是这回,还有之前在酒馆前的那次,他的笑好像都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安塔盯着砂金,认真地想着。

砂金也任由安塔看着,很自如地找了张长椅坐下,漫不经心地眯眼看向街边跳舞的酒鬼。

……

“你、你们好。”流萤走过来,迟疑了下,怯怯地看向砂金和安塔,见他们同时愣了一下,但是没有敌意,这才松了口气,解释说,“我刚才和星说好了,一起去我的秘密基地玩。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吗?我保证这次不会再跑了。”

安塔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退到砂金身后,踢了他一脚,面无表情地说:“还在第二个系统时内,你来决定。”

“啊?”流萤有些茫然。

砂金默默缩了下被踹的脚,笑着站起身,三两步走到流萤身前,礼貌地说:“我很乐意,流萤小姐。你在匹诺康尼的秘密基地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对,对,那边真的很漂亮!”流萤拼命点头,回头招呼了下星,对砂金和安塔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安塔和砂金跟在星和流萤的身后,来到了这座城市的背面。

看着身边的繁华一点点褪去,安塔脚步顿了下,抬起头看向砂金的背影,皱了下眉。

这次任务的走向超乎了安塔的想象。

“怎么了,不想走了,想我背你?”砂金站在安塔之上的几个阶梯上,回头看她。

“没有。”

安塔加快了速度,走到了砂金身边。

周边的景色渐渐变得萧索。没有丛生的杂草,却满目皆是荒芜。失去了霓虹灯的暖色,钢铁筑成的城市像是插入苍穹的利剑,走入其中,难免有着寒意。

“筑梦边境。”砂金轻声说。

“嗯?”安塔侧过头,看砂金隐在黯淡光芒下的侧脸,还有他淡色的柔软短发。

“梦境是需要人为制造的。那些制造梦境的‘筑梦师’,就是在这里制造梦境。你可以理解为匹诺康尼的‘工地’。”砂金轻轻笑了声,偏过头,对上安塔红褐色双眸,“看来我们的拉帝奥小姐真的是对梦境一无所知啊。来之前,不看看攻略?”

“不看。”安塔移开目光,淡淡说,“我来这边只是为了杀你,看什么攻略。”

砂金停了停脚步。

这下轮到安塔先了砂金两步,她站在几个阶梯上,看着阶梯下的砂金,皱着眉问:“你又在想什么?”

砂金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从安塔的侧边走过,经过她的时候,拍了下她的肩膀,刹住步伐,有点漫不经心地问:“安塔小姐,你说话一直都这样……这样……”

“嗯?”安塔停了下,有些奇怪。

“……心直口快?”砂金笑着问。

安塔疑惑地看了砂金一眼,侧过头看着他覆在自己肩膀上的他的手,说:“我只是实话实说。看着你不让你自杀是因为我会头疼,如果你有可能对‘公司’不利,我当然会杀你。”

落在耳边的呼吸停了一秒,安塔皱了皱眉,想了会,问:“有什么问题吗?”

砂金笑了一声,拍了拍安塔的肩,从她身边走过,说:“注意言辞。”

安塔转身,看向砂金走了好几步的背影。砂金抬手,随意挥了挥,说:“跟上我。”

安塔快走几步跟上砂金,敏锐地感知到砂金原本莫名其妙有些软化的态度又骤然硬了回去,有点摸不着头脑。

根据自己一直以来的任务经历,安塔的判断不会出错。那出问题的就是砂金。

安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还是看不透他。麻烦。

……

“到了!就是这里!”

扶着铁栅栏走上高楼的天台,不过是转了个弯的功夫,安塔就听见流萤有点激动的声音。

心似乎静止了一秒。

星率先冲到了天台边缘,有点震撼地轻轻“哇”了一声。

流萤也随着走到星的身边,风吹起她们柔软的长发。

安塔抬头,看到头顶的夜空划过璀璨的流星,远方城市的建筑交叠,露出一点的太阳隐匿着大半,只剩下雪白的光芒闪烁。

“这里是匹诺康尼的十二梦境之一,‘黄金的时刻’。这里的时间永远不会流动,会停在午夜与黎明的交际之刻。”流萤轻轻覆着心口,眺望着无边的城市,低声说。

安塔也走到天台的边缘,双手支撑在铁制的栏杆上,清凉的风吹起她深紫色长发。

尽管安塔走过很多个星球,但是也很难见到这样的景色。

心少有的沉寂,风也是难得的好。

星和流萤已经开始筹划着自拍,拿着个手机笑闹着比划着姿势。安塔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砂金,回头看去,发现砂金很轻松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也抬着头看天上的流星。

感受到安塔看过来的目光,砂金笑了下,对安塔招了招手,径直走到天台的边缘坐下,指了下身边的位置,说:“你也坐下吧。”

安塔没怎么想,也坐到了砂金的身边,天台的凉风吹过两人悬空的小腿,远处半明半昧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

砂金眯了眯眼。

安塔抱着铁栏杆,侧过头,看向砂金。

这次的任务平静到超乎她的想象。除去开始时这个赌徒莫名其妙死的那几次,之后的过程比起“任务”,更像是在旅游。

迎着阳光的旅游。

知道的明白砂金是来匹诺康尼回收股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度假来了。

“在想什么?”砂金轻声问。

“我在想,”安塔移开目光,望向层叠的城市,轻声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公司’交给你的任务。”

砂金轻轻叹了口气。

安塔侧过头看他,只能看见砂金淡金色的头发在风中飘起,露出点雪白的下颌,和脖颈上深色的奴隶烙印。

安塔的目光顿了顿。

“说点好听的。”砂金望着那点阳光,眯着眼说。

安塔正在思索着说什么话让砂金觉得“好听”,脑海内适时传出了“滴”一声响。

是安塔的倒计时,“For one night”的第二个系统时结束。

安塔撑了下栏杆,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坐在天台边是砂金,淡淡地说:“‘一见钟情’的第二个系统时结束了,我先走了。”

砂金顿了一下,头也没抬一下,淡淡说:“那现在开始第三个系统时。”

安塔皱起眉,说:“你知道你只有十二个系统时吗。”

“知道。”砂金轻轻地说,“陪我一会吧。”

安塔又坐回了砂金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阳光的方向看去,也眯起了眼。

两个眯眯眼并肩坐着。

安塔觉得这样干坐着真的很可笑,看了会太阳,想了下,说:“我以为,你会用这十二个系统时去保你的命,不会花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砂金轻叹一声,闭着眼,平静地说:“看来你确实不会说好听的话,拉帝奥小姐。”

“那怎么办?”安塔很认真地问。

“那就别说话。”砂金说。

安塔闭嘴了。

安塔看砂金闭上眼,也学着他闭上眼。闭上眼之后所有的光线消失,只剩下风掠过一寸寸肌肤的轻盈柔软,耳边星和流萤的笑闹声越发大声,还有一点点气味——

气味?

是了,顺着风而来的,有点甜的松木,仔细闻过去,尾调带着点沙砾的沉闷。

“你觉得什么昂贵,什么低贱?”安塔听到砂金轻笑一声,说,“我的命有价值,而现在是‘没用的’?恰恰相反,安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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