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1章 11(1 / 1)

加入书签

柴奉征再次来到长公主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府中下人都没想到他今天还会回来,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一时手忙脚乱。他却让他们继续该干嘛干嘛去,迳自走到了萧元嘉的院子里。

踏进院门,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凉亭里的女子。她静静的坐在亭中石凳,软鞭横放膝上,下巴微微上扬,静静的看着天边红霞。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萧元嘉回过身来,“咦”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柴奉征走到她身侧站着,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放到亭中石桌。

清澈的大眼睛写着满满的委屈:“主人不想要阿璞服侍了么?”

萧元嘉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今早起来见你不在,还以为你今天有事来不了。”

“只是被陛下召进宫里罢了。”柴奉征提起自己的嫡亲兄长,声音却是出奇的冷了下去。“为了崔家那个废物。”

萧元嘉听见废物二字,嘴角微勾,也没有反驳。

她朝桌上的大包小包示意:“这是什么?”

柴奉征双目一亮,就差没有摇起尾巴来。“主人今天可用过膳了?”

萧元嘉丝毫不给面子的反讽:“你不来,我还是要吃饭的吧?”

尽管她并不怎么吃得下饭——不过,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肚子里的轱辘一声却很不合时宜的出卖了她。

柴奉征嘴角纯真的笑意更甚,把石桌上的大包小包通通打开,然后规规矩矩的侍立一旁,逐样介绍:“这是东市买来的牛肉锅贴,这是西市买来的葱油饼,这是乌衣巷外朱雀桥前那家糕点小铺买来的桂花糕……”

每一样都是萧元嘉从前喜欢吃的。她初到江陵时,饮食上还没完全习惯,每每思乡便和她的小奴隶坐在庭院里,望着东南方向的天空,说起在京城里当混世魔王的轶事。

这天入宫打打皇子,那天到国子监听着那些老古董说那些四书五经,之后那天又到城外军营跟着驻守京畿的父亲同僚学习兵法。

她还喜欢吃。在她最为自由的人生头十五年里,她基本上把整个建康都走了个遍也吃了个遍,从酒楼茶肆到街头小吃一个不落。

当时和萧璞说起这些闹市小吃时,少年还一脸期待的对她说:“下次主人回京述职时,可不可以每样都带一些回来给我尝尝。”

在江陵城里萧元嘉和她的小家奴可说是形影不离,可是每年回京述职时,萧大将军从不让她把人带回建康。她也知道少年来自北方,又是出身不明,的确不该把人带回京中。

只是当时,她是断断不会想到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便是敌国秘而不宣的失踪皇子。

她便只是揉揉少年绸缎一般的秀发,笑着哄他:“莫说从建康回来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好几日的路程,那些小吃放一时辰便都冷透了,再也不好吃了。”

没想到,当年随口说说的东西,他却一直记到现在。

自两年前她开始足不出户,胃口也大不如前,已经没有用过长公主府以外的吃食。

本来应该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童年小吃,萧元嘉看着眼前一个个油纸包,心中却只有一潭死水。

她的视线再次投向天边,脸上一片漠然:“哪有人会这样东奔西跑,走遍整个建康城,就为了买这几样街头小吃的?”

柴奉征轻笑,眼巴巴的望着她:“只要是主人喜欢的,阿璞都不嫌远。”

萧元嘉摇头:“不是你嫌不嫌远的问题。”

“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这食物早就凉了。”

她似乎说的是食物,可是亭中两人都清楚知道,她说的不是食物。

柴奉征依旧笑着,笑意却有些勉强,甚至眼尾也泛起了可疑的微红。

他忽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咬牙关,抓起了桌上放着葱油饼的油纸包。

另一手掀起了已是半开的衣襟,彻底露出了壮实而精美的胸膛。把油纸包放进衣襟里,正正贴着胸膛的位置。

然后他倚着石凳跪坐下来,僭越的拉过萧元嘉没有放在软鞭上的左手,和油纸包一起按到了他的胸口上。

×

她感受着手下柔滑的触感,青年男子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肌肤传到她的手心里。

柴奉征身子灼热,心口处尤其为甚。他的心跳很快,这些她在江陵时都早已领教过。

在男人堆中长大的小萧将军在情之一事上从不害羞,她喜欢带领、掌控,也喜欢感受自己一手带大的年轻男子在自己手下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以往,她都是自己把手按上,主动感受那颗赤子之心噗噗的跳动;如今,却被动的被他拉着手,任他献上活生生的心跳。

三年后的萧元嘉任由已不再是小小家奴的柴奉征拉着自己放在他胸口上的手,如今他的体温心跳依旧是活生生的证明,自己却已是冰封三尺,虽生犹死。

心中暗叹物是人非,正要把手抽回,柴奉征却是出奇的坚持。

他把她的手死死按住,胸肌上炽热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暖和着她冰冷的手心。

抬首,清澈明亮的小狗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波光粼粼,似有水气。

“主人你看,就算是放凉了,还是捂得暖的。”

他站起身来,放开了她的手,把油纸包从衣襟里拿出来放在她的手心。

萧元嘉看着他外露的胸膛,那里一片油渍,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油光闪闪,她的脑海里竟然陡地生出“好吃”的念头。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哑然失笑:“哪有人这般把食物捂暖的?”

柴奉征连忙把大包小包拿在手里:“那我都厨房去把它们都翻热了。”

萧元嘉静静的看着青年修长的背影,心里却彷佛真的有那么一角,悄无声息的暖了一分。

×

吃饱餍足之后,夜幕已降,萧元嘉回到屋子里,却发现柴奉征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宵禁的时辰快到,你不回去么?”

柴奉征摇了摇头:“赶不及了。”天子在建康给他拨下的荆王府在皇城那边,和宣城长公主府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

萧元嘉想想也是:“那我让下人给你收拾一间客房。”长公主府占地辽阔却没住了几个人,她也没有什么所谓。

他却露出了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我想……侍候主人歇下。”

萧元嘉把玩着手中鞭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样侍候?”

然后她看向内室的方向:“像你十六岁之前那般,还是十六岁之后那般?”

在他未长成之前,所谓的侍奉也不过是随侍身后,小奴隶跟着女将军,更多的时候是在练武、读书,或者乖乖坐着被女子当作小娃娃般装扮。

在他十六岁初长成的时候,这“随侍”便开始变了味。萧元嘉对于自己的欲望毫不避忌,恰巧的是,他一直对她都有藏于心底的非分之想。

这种“非分”的关系,就这样维持了三年,直到她被召回京中。

而这些非分之想,在三年的两不相见之中,只有越加的浓烈。

“我……”柴奉征只觉口干舌燥,他胸襟全露,在主人面前没有任何隐藏,如今那些肮脏阴暗的想法也彷佛被她全然看透,而她只是冷眼看着自己的狼狈。“奴只想侍候主人。”

单纯的侍候。

萧元嘉看着他有意无意勾引自己的样子,轻笑:“没有人天生出来便是侍候人的命,这也不是人的本性。”

“每一个人决定去做一些并非本性使然的事,都是必有所图。”

“柴奉征,你图的,是什么?”

她如此问,却是早已想到了答案。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纡尊降贵,图的莫非是她的身子,或者她的感情。无论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再高,无论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再低,到底也逃不出这个定律。

这也是她作为女子,下意识去讨厌、去逃避的一点。

柴奉征却道:“奴图的,是一个家。”

他想了想觉得不全对,又补充:“一个归属。”

他的眼里一片挚诚,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卑微的恳求,没有对主人那些肮脏的心思。却如十年前她在江陵救下他的时候,任由自己在漫无止境的深渊坠落的人看到了崖壁上的一丝藤蔓。

无论是多么绝望的人,此时眼中都只有那一丝希望。

一朝从云端掉落泥泞,失去的身份、亲人的恶意、人贩子的虐待、对“生”的失望,统统让他窒息,他想冲出重围,想以血洗尽一切,但他更想永远驻足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已经没有了向前走的动力。

然后,他看到了无边黑暗之中的一束明光。而这束光,给了他一个归属。

萧元嘉静静的看着他,沉默半晌,才问:“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你觉得我能给你一个归属?”

柴奉征低头看着自己敞开的胸襟,肌理上的油渍提醒着他们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捂暖”一幕确实发生过。

然后他无比认真的说:“主人一直都是主人。”

“我属于的,一直是萧元嘉这一个人。”

“无论是十年前的你,还是三年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主人只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

“这生活方式既然换了一次,我相信主人自然可以再换。”

萧元嘉呆在原地。

她没想到柴奉征一次过说了这么多的话,说的还是一些另辟蹊径、她从没有想过的东西。

三年前她向现实妥协,把从前天之骄女、非要证明自己比男子更强的自己束之高阁,自暴自弃的强迫自己成为了世人眼中所谓完美的深闺待嫁女子。

后来国破家亡,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婚约约束,可是她也只剩一个前朝郡主身份,再做不了力挽狂澜、无敌于天下的前锋将军萧元嘉。

她还能……再换一种方式过活么?

换一种什么方式?她还能做些什么?

柴奉征短短几句,令她在过去三年来一片死寂的脑海生出片片浪花,一片一片的打在心头。千丝万缕的想法交缠一起,萧元嘉心烦意乱,这一刻她不想去想。

她只是冷冷说道:“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归属?”

“长公主府不缺下人,我也并不是要人侍奉之人。”

柴奉征的衣襟本已敞开,他索性把宽松的玄衣整件脱了下来,露出宽阔的肩膀和瘦而不弱的劲腰。

萧元嘉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他比从前刚刚长开的时候远远要诱人得多。

他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这次不是放在灼灼跳动的胸膛上,而是肌理分明的腰腹。

“如果主人并不稀罕我的陪侍,”小狗般的眼睛一片天真的看着她,天真之下却是烈火灼然:“那这具身体,可会取悦主人?”

她想说,自己并非对他的陪伴毫不稀罕,他也毋须妄自菲薄。

可是动作先于言语,放在男子腰腹上的手已经下意识的揽过他的腰肢。

另一只手轻挥软鞭,轻缠他的脖子把人拉进内堂。

萧元嘉在床沿坐下,柴奉征倚著床沿,跪坐在她脚前。

她的手因為之前虎□□裂还有浅浅的伤疤,这些日子重新练武指间也生了薄薄的茧,并非肤如凝脂、柔若无骨,那些伤痕薄茧随着她摩挲的动作轻抚他的双颊,却引起了他的一阵战栗,薄唇之间忍不住吐出一声沙哑的:

“主人……”

他像信徒跪在神祇座下,姿态低微,小心翼翼的,比起在江陵时更加虔敬的崇拜着,尽心尽意的侍奉着。

萧元嘉只觉心里一阵空虚,手中鞭柄一拉,双手抚上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庞,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