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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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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一朔是绝对不会分开的,永远。

但要不要结婚?等到高中毕业后,她要再次,认真郑重地问一问。

至于为什么是毕业后——

因为高中毕业以后,他们就会离开这里。

她和一朔约定好,毕业之后,换个城镇生活。

他们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奖学金和比赛获得的奖金,一朔全都交给她保管,她扣去两人生活所需的费用后,将其他钱都存入银行。

现在,他们已经存到一个不小的数额了。

爱月海将一朔递过来的支票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又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简单记了一笔,这才把支票收到抽屉里。

“又是一笔大收入呢。”

阿一真是厉害,参加比赛获得的奖金,可比打工赚得的还要多。

她正望着备忘录感叹,一朔忽然开口。

“小爱,过几天有一场比赛。”他说着,抬起眼,目光停留在爱月海的脸上,“学校已经决定让我参加。”

爱月海刚才还灿烂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才刚结束,怎么又要去参加什么比赛啊!

比赛,比赛,比赛比赛,从高三开始,似乎就没完没了——占走了多少他们相处的时间了!

开始前的集训,去别的城镇参赛,没有一项不耗费时间,她明白他是为了多攒点钱,但他最近是不是太过于拼命了?

相处的时间变少了,她感觉很孤单啊。

爱月海抱住抱枕,扭头趴在床上。

一朔在她身边坐着,有一段时间,他们没有说话。

“小爱。”

一朔低声叫她。

爱月海盯着枕头又发了几秒的呆,不甘心地咬着嘴唇,不愿意抬脸。

身后传来细微声响,几秒后,她感觉自己被一朔隔着薄被抱住了。

清冽的薄荷香气充盈鼻腔,他的手臂压住了她的,爱月海感觉到他的呼吸,太近了。

“看看这个。”

他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眼前。

爱月海感觉自己的耳根在发热,她胡乱将目光转过去,却一眼被吸引走注意力。

“这是?”

她之前很想要的游戏?

爱月海一下精神起来,把抱枕往旁边一扔,一骨碌爬起来。

小小的盒子上面能看到印着卡通人物的包装。

确实是她最近最想要的新款游戏卡带!不过,她记得,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一朔说啊。

爱月海频频抬眼。

他怎么知道她想要这个?

送东西也就算了,还这么郑重,搞得她心怦怦跳。

一朔被她拉着手臂晃来晃去,微卷的黑发也微微摇曳,他并不马上答话。

“啊!难道……”

猛然意识到某种可能,爱月海粉色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几乎能看到星星,“是生日礼物?”

一朔虽然没有应答,但他的表情……爱月海一下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没有人会不喜欢惊喜,爱月海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夸张,用手指搔搔脸颊,“还有好几个星期呢……”

她的生日是五月二十日,现在才月初。

“在那边的店里恰巧看到有。”一朔用手帮她梳了梳额前落下的碎发,“只有那边的店里有,其他地方都没有,我就先买回来了。”

确实,爱月海也搜索过,但才刚刚限定发售,现在连网络上都还没得卖。

“但……现在就交给我,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

她过于兴奋了,脸都红了。

为了压制这份强烈的感情,她半真半假,撒娇着抱怨,刚才的沮丧一股脑抛脑后。

一朔望着她红彤彤的脸,停顿了一下,“想让你更快玩到。”

他说得郑重其事,语气和在校园大会上发表时一样的平稳淡定,“你喜欢,所以想让你现在就拥有,现在就能玩。”

爱月海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猛然被一支箭射中。

她什么都不说了,用力抱住一朔。

“现在要玩吗?”

“嗯!”

一朔帮她把游戏机拿了过来。

爱月海直接将卡带装入游戏机。

她喜欢玩的是动作与角色扮演类,也喜欢玩恋爱游戏,并且在游戏中也是坚定的青梅竹马党。

之前玩某款游戏时,她就因为金毛男主的紫发青梅是不可攻略角色而弃游。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她现在玩游戏比那个时候成熟多了。

啊……ui就这么精致,游戏内容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呢?

爱月海将游戏机举高,脸颊通红。

在打开游戏,到正式进入游戏这段时间——是最令人期待的了!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

玩游戏的时候,她一个人,就靠着抱枕;一朔也在,就靠着他——

她很快又倒回了一朔的怀里。

少年人的身形并不壮硕,这几年个子猛然飞窜,显得更加单薄。

爱月海目光专注在屏幕界面,靠在他肩膀上。

他微卷的黑发间,有薄荷洗发露的味道。

爱月海感觉自己就像是小鸟,找到了可以舒适坐窝的地方,他的怀抱这么舒适,仿佛他们天生就该是这样的姿态。

安全,熟悉的环境。

悠闲的夜间,一直想入手的游戏,体贴的竹马。

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人感到舒适。

爱月海现在的心情极度亢奋,发自内心地感觉幸福在不断填满自己。

游戏确实很有意思,爱月海全神贯注地操作手柄。

整个房间,除了浅浅的呼吸声和游戏的背景音,就只有按键啪嗒啪嗒的声响。

头发又被摸了。

一朔很喜欢摸她的头发。

他将她早就乱掉的发辫解开,从上往下梳理。

爱月海懒洋洋的,她知道自家竹马的完美主义有多严重,对他的这点小小癖好非常包容。

她太习惯被摸头发,没有任何反应。

享受了许久的夜间游戏时间,爱月海感觉眼眶酸涩,大拇指发胀。

感觉到疲惫的时候,才猛然发觉时间已经很晚,同时强烈的睡意也袭了过来。

她靠在一朔的怀里,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

一朔将游戏机从她手里抽走,她也就顺势躺了下来,等一朔将游戏机收好后,她已经板板正正地躺在被窝里,安详地闭上眼。

年轻就是这点好,倒头就睡。

如往常一样,舒适惬意的睡眠很快就要来临了。

爱月海的眼睛彻底闭上前,喃喃开口。

“阿一,现在就把游戏卡送给我了,生日的时候怎么办呢?”

她能感觉到一朔在她的床前,小时候她很怕黑,一朔总是等她睡着后再离开。

她闭着眼睛咕哝,“还会送我新的吗?”

半晌没得到意料中的回答,爱月海感觉很奇怪,强撑着将眼睛睁开。

背光中,一朔无言地注视着她,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默然。

还没等她困得发沉的脑袋反应过来,一朔轻轻说了声,“睡吧。”抬手关上了灯。

房间陷入了黑暗,爱月海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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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一朔果然又忙了起来。

上一场竞赛结束,新的竞赛无缝衔接而来,直把人逼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当然,喘不过气的是她这个没参加过比赛的人,一朔的情绪稳定得像是精密仪器。

他每天的行动按部就班,没有任何意外会让他失去自己的节奏。

爱月海之前曾经偶然在放学后的教室,听到有人议论,说学生会长的性格好让人感觉有些可怕。

好到让人觉得可怕——感觉怪好笑的。

一朔的情绪确实非常稳定。

他几乎从不与人起争端,对任何突发事件的态度都很平和,当然,爱月海觉得,这才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爱月海觉得,这就是“绅士”风度。

一朔不论怎么样,她都喜欢。

一朔完完全全符合她的取向爱好,或者说,她喜欢的类型,正是按照一朔的形象来架构的。

但最近,她最喜欢的一朔,总是忙到看不到人影——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比赛要到六月才在其他城镇举办,到六月之前,他们都还在学校集中培训。

带队的老师正是她的班主任,他教授的科目是化学,这次的比赛,听说是很有含金量的化学竞赛。

在进入三年级分班以前,她和一朔都在一个班级,他和班主任老师也是很熟悉的。

最近,爱月海总能看见一朔和班主任在走廊上讨论什么,身边还有二三学生,那种氛围,正是其他学生无法融入的,所谓的“优等生”的氛围吧。

爱月海抱着书,和几个同学从走廊经过。

看见一朔,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转过去。

耳边是同学叽叽喳喳地聊天,她已经没在听她们在说什么。一朔正在低头听老师说话,夏季的白衬衫校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服帖,他的眼睫低垂,神情专注。

下一秒,他忽然抬起眼。

像是感受到爱月海如有实质的目光,他红色的眼瞳直直望过来,与爱月海四目相对。

爱月海感觉耳根发烫,抱紧课本,却不舍得转开视线,远远与一朔对望。

直到走到转角,他们才结束对视。

学校非常重视这次比赛,班主任为了带队,甚至有几节课都改成了自习。

老师不在,教室里开始还安静,之后就变得闹腾腾的,有人在小声聊天,也有人在翻看杂志,爱月海写了会作业,觉得心浮气躁,就放下笔,撑着下巴发呆。

窗户外的树,绿得郁郁葱葱。

阳光从叶片间隙透过,落在走廊,成为一片一片的光斑,蝉的叫声好大,这个下午格外漫长。

……不知道阿一现在在做什么呢?

爱月海趴在手臂上,望着窗外。

游戏已经打到20%,作业剩下几题,太难的就留下来等晚上问一朔,晚餐果然还是想吃水蒸蛋,上次那种黑椒牛肉,一朔什么时候再做给她吃呢?啊,晚上去超市看看有没有肉类打折吧,先买下来的话,他就不得不做给她吃了……好想给他发消息啊。

好想知道他现在做什么。

可是十八分钟前刚给他发过消息,他现在应该已经去实验室了吧?现在不能发消息给他。

哎……好想听他的声音。

爱月海昏昏欲睡的发呆,直到后桌的纸团击中她的脑袋,啪叽一声。

瞌睡都被打飞了,她猛然瞪大眼睛,像受惊的野猫一样蹭地转头,对上双手合十,满脸心虚和歉意的后座。

她再往前看,果然坐她前面的那个女生也是一样的表情。

……原来是扔纸团,她被误伤了。

真是的,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啊,老师又不在——

爱月海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生气,然后将纸团塞到前座的手里。

叠得够厚的,她们聊了多久?

除了密密麻麻写满的字以外,还有大得夸张的字体,几种字迹都不一样,看来在用纸条聊天的远远不止她们两个。

“吵什么?走廊那头都听到你们班的声音了!”

忽然,教导主任拿着保温杯出现在门口,他标志性的光秃油亮的脑袋,与紫色条纹的POLO衫,让整个班级刹那间寂静下来。

“你们有点身为高三生的自觉吗?”教导主任一脸痛心疾首,“班主任不在就吵成这样,作业都做完了?”

“班长呢?学委呢?课代表?这节是哪个老师的课……”

长篇大论即将开始的前兆。

爱月海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可怜的班长和学委被教导主任一阵训斥,现在班上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蝉鸣声,似乎更大了。

整个教室陷在紧绷气氛中时,她的脑中却忽然浮现无关紧要的事。

视线偏向一边时,窗外的树绿得像是要融化了似的,夏季炎热的空气,风都被扭曲了似的。

还好坐在教室里,要是在外面,肯定热死了。

虽然坐在教室里,但她真的很难与其他人感同身受,教导主任的唠叨,窗外的蝉鸣,一切都像是和自己毫无关系。

她坐在这里,却又感觉像是陷在一场夏季的梦境里。

化学实验室里肯定很凉快吧,她感觉那里看起来就是冷的,真想对着空调的出风口吹……

啊……课代表被叫出去了,太惨了。

还好这个学期,不再是她当化学课代表。

爱月海当过好几个学期的化学课代表。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那是刚进入高中时,那个时候班主任还只是任课老师,他一进入教室,旁边的女生就惊呼起来。

在学校,老师长得帅还年轻,能造成的轰动,可比帅学生多得多。

年轻的老师戴着圆框眼镜,穿着干净宽松的浅色条纹衬衫,褐色的发丝和榛子色的眼眸,看起来和化学扯不上关系,倒像是个年轻的艺术家。

“我是你们的化学老师,我的名字是左惟朝。”

他的自我介绍非常简短,在大家都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时,突兀地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翻看学生名册。

纸页被翻得哗哗作响,爱月海忽然有强烈的不妙预感。

“嗯……先决定课代表吧。”

他的目光在学生里寻找,忽然与她对上了视线,他微笑了一下。

“爱月海同学,就你了。”

不妙的预感成真了。

爱月海僵在原地,无措地下意识看向一朔,一朔对她投以极富有安抚性的一瞥。

下了课,她就追上左惟朝,直截了当地问,“老师,为什么是我?”

“嗯……因为爱月海同学的名字在第一个啊。”

戴圆框眼镜的年轻老师笑得很温和,“你看,a在第一个。”

就因为这种理由?怎么说都得看看成绩和性格什么的再决定吧!!

从那以后,不论别人给左惟朝多高的评价,都改变不了她心中的印象——“讨厌的老师”。

当课代表,花大把时间在办公室——帮忙收作业改作业,看课件,以及帮不靠谱的老师写任课日志。

她也曾抗议,但没有任何效果。

一个学期也就算了,第二个学期,左惟朝竟然以,“这个班上,就和你最熟悉,找其他人还需要磨合。”为理由,让她又当了一个学期的课代表……然后,一直到高三。

说实话,爱月海的化学成绩根本不怎么样。

接受一朔的一对一辅导后可以冲刺到年纪上游,但因为厌恶被迫做什么的感觉,又很快掉到中游,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老师一定要自己做这个课代表。

除了这件事外……左惟朝这个老师倒不算坏。

他上课不错,脾气也挺好,性格随和,在学生中也很有人气和威望,听说他还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

在熟悉后,他也确实给爱月海提供了很多实用的帮助和指导,不止学习方面,还有生活方面,方方面面,到最后都和监护人差不多了——

但哪怕成了交流最多的,最熟悉的老师,爱月海对左惟朝依旧没有改观。

值得尊敬的老师……但她不喜欢他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

还好,今年终于不是她当课代表了。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之前她可是怎么抗议都担任了好几年,但爱月海一点深究的意思都没有,她只觉得轻松——松了一大口气!

训话完毕,一脸蔫耷的班委回到教室,爱月海收回了飘远的回忆,缓慢打了个哈欠。

教导主任又严厉申斥了几句,才终于端着保温杯走开了。

全班屏气敛息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啪嗒啪嗒……越来越远了。

一潭死水的班级立刻又活过来,爱月海看见前座唰唰唰奋笔疾书,不一会,一个纸球又被团了出来,抛向了邻桌。

这次没有再交头接耳。

团成球的小纸条,从第一排到第六排,沿着对角线“蹭”的一声,就飞了过去。

小纸条在班上飞来飞往。

爱月海将手臂交叠,侧着脸枕在手臂上。看着飞不停的纸球。

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参与了传纸条的活动……这在以往是很不常见的,爱月海还看见班委也在团纸球,整个班级的氛围似乎都涌动着紧张与浮躁。

爱月海想起在教导主任进入教室前,砸到她脑袋上的那个纸球,就大致知道他们都在聊什么。

那个纸球上面的字写得特别地大。

“E班的蓝雪,今天没来上课!”

“是被害了吗?不可能吧?!!!”

其他她没看清,但这几个最大的字,就像刻在眼睛里一样清清楚楚。

爱月海的人缘不差,刚左顾右盼了一会,邻座的女生就把纸团抛了过来。

“月海,你听说那个口哨杀人魔的事情了吗?”

口哨杀人魔?

是上次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件事?在那之后,她就没有再继续关注了。

爱月海将纸条抚平,“没听说。”

她一将纸团丢回去,邻座的女生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然后抬头看了看爱月海,做出口型,“不会吧!”

爱月海耸耸肩。

邻座女生低头奋笔疾书。

刷刷刷写了半天仍没写完,好半晌,一个厚厚的纸团才被丢过来。

后半截自习,爱月海全都在和同学传纸条。

这节课正好是放学前最后一节。

下课铃响起时,爱月海的手机响了两下,她掏出手机一看,懒散的坐姿一下撑直,笑逐颜开,低头将笔和课本都收拾到书包内。

邻座的女生还一副聊到意犹未尽的样子,她将橡皮丢过来,“哎,月海,过会要不要一起去甜点屋?”

“抱歉抱歉,今天不行——”爱月海双手合十,眨了眨眼,“下次再一起吧。”

她已经飞快收拾好书包,脚步轻盈地拎着包往教室外走。

“哎!”邻座女生望着她兔子一样窜走的背影,半天才收回伸长的手,“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跑得太快了吧!重色轻友!

此刻,被邻座少女腹诽的爱月海已经跑到走廊上,她紧紧攥着手机,微微发热的温度传递到手心,她的心情飞扬。

通讯置顶刚刚收到消息,很简短,一朔发消息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家。

化学实验室在学校最内的教学楼。

爱月海穿过自行车棚,走过小道,才到达目的地。

教学楼内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往外走,此刻正好赶上放学人流,她在教学楼下等了一会,等人走得差不多,走入楼中。

这栋教学楼年代久远,前两年才翻修过,不作日常教学使用,到这里上实验课的学生走完后,就空空荡荡,楼梯间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

实验室在五楼,爱月海爬的心跳加速。

平常学校的楼梯上总是有许多人,热热闹闹的,到了放学后,简直有种和白天不是一个空间的感觉,她下意识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前进。

刚到五楼,她一伸头往走廊探,就遇上端着咖啡杯,穿着白大褂的班主任。

爱月海的脚步一顿。

她自然一转,想退回走廊转角后,可惜班主任的目光已经转向她的方向。

“爱月海同学,你来得正好,昨天的作业……”

班主任看见她的表情,笑了笑,“啊,抱歉,忘记你已经不是课代表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爱月海激动的心刹那冷得像冰,她紧绷着脸,往班主任身后探头张望。

“在等一朔同学吗?他可真够努力,现在还在实验室的,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班主任说着,笑眯眯喝了一口咖啡。

爱月海很想吐槽,难道他不算是人吗,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要不要到办公室里去等,有空调可以吹哦。”

“不要。”

爱月海走到走廊栏杆边,将手臂倚在栏杆上,远眺楼下的风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热乎乎的风抚过她粉色的发丝,她眯起眼,气氛就这样安静了好几秒,她感觉到班主任还没走开。她忽然想起自习时听到的流言,能打听到消息的非老师莫属。

她忽然起了好奇心,稍稍转头,“老师……”

“嗯?”

“我听说,今天e班有人请假……”

纸团上传来传去的文字,总结起来,大概是这样——

今天早上,某同学上学时,经过一条距离学校后门不远的小道,听到了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嘈杂声响,好奇过去一看,发现拉起了警戒线,还有许多警察在那里。

地面上东零西散地盖着几块防水布,才修过的泥灰色地面似乎渗入了什么液体,变成了深色。

某同学试图挤到前排,被警察推了一把,“看什么看?快上学去,别在这里碍事!”

他本就在踮脚张望,一个趔趄,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某同学摔得屁股生疼,龇牙咧嘴,正准备爬起来理论,视线余光中,忽然看见了防水布下隐隐露出的几缕发丝。

那是很特殊的蓝色,他们班恰好就有一个,意识到那可能属于人后,他一下吓愣住了,没多理论就赶紧逃到了学校。

心神不定地熬到上课,拥有那个发色的女生的位置都空着,老师也没有解释……

爱月海将从纸团上看到的事情简单描述,“是真的吗?”

“你听说的?”

班主任询问。

不知不觉间,他站直了身体,圆框眼镜后的榛子色眼眸紧紧盯着她,有一瞬间严肃到和以往判若两人。

“嗯……很多人都有说啊,现在大家都在讨论。”

他的表情这么认真,爱月海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

难道这么离谱的传言是真的?

危机就在身边,就连学生都会被盯上?那完全就是无目标的随机攻击啊,就连学校边上都有这样的恶性事件……

如果杀人魔随机下手,一朔会不会遇到危险?他最近都忙于竞赛,每天都很晚才回家。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学校边……如果是真的,她一定要保护好一朔。

“你的表情有点太可怕了吧。”沉默了几秒,班主任才开口,他的表情有些无奈,“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

“流言?”

“蓝雪同学只是感冒请假。”

班主任注视着她的表情,几秒以后,他才夸张地长长叹了口气,“感冒而已,没必要在班上说吧,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流言,在一天里传成这样,看样子已经扩散开了。”

确实,整个班都传疯了。

爱月海眨了眨眼,注视着班主任,穿着白大褂的年轻老师表情苦闷,虽然依旧微笑,却萦绕着愁意,艾褐色的发丝似乎都有些暗淡。

他喟叹:“在学生间有这样的流言,可麻烦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似乎也休息不足,眼圈发青,神色也有些疲惫。

“爱月海,你做老师的眼线,帮忙去解释真相是怎么一回事,拜托了。”

爱月海用手指扭着发梢,不想说话。

就是这种地方,让人觉得他完全不可靠。

眼线……是一个正派老师该对学生说出口的词语?他又不是什么特工,还眼线,直接说是老师的耳报神,班级的叛徒才更合适吧。

“又不是什么坏事。”班主任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毛病,“让谣言扩散下去不好,这样吧,爱月海,你到蓝雪同学家,把今天的作业告诉她,亲自确认一下。”

“……”怎么忽然就变成她的事了?

“因为你在班级有号召力,你明天到班上一说,大家都会相信的。老师给你加一点班级贡献分,可以拿奖学金哦。”

“……好吧。”

真讨厌,看来他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她去跑腿了,爱月海将脸扭向一边。

沉默了一会,她百无聊赖地拽包上的挂饰,身边的人忽然开口,“下个学期就要毕业了,先提前恭喜你吧。”

“恭喜得太早了,老师。”

“关于以后,你怎么想的?”

“这是毕业辅导嘛?”

爱月海终于把脸转了过来,班主任正认真地注视着她,艾褐色的发丝垂落在镜框前,手中端着的咖啡冉冉升起浓郁的苦香。

爱月海思索了片刻,迟疑回答。

“总之得先上大学吧,然后工作?”

她没有思考过以后的事情,按常理来说,一般都是这样的后续吧。

班主任笑了,“你的梦想很简单啊……等你考上大学了,老师请你吃饭庆祝吧。”

“不要。”

“嚯,拒绝得好坚决啊!”班主任做出夸张的表情,低头看了看手表,“老师好伤心啊……不过,时间差不多了。爱月海同学,和男朋友尽早回家,别在外面游荡哦。”

像是呼应班主任的话,他的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教室门就被打开了,穿着衬衫制服的少年走了出来。

看见爱月海和左惟朝在一起,他的脚步稍稍一顿,很快走了过来。

“实验已经结束了吗?”

班主任笑眯眯地问他。

一朔走到爱月海身前,牵住她的手腕,先确认般低头看了一眼爱月海的脸,才十分有礼貌地回应。

“已经结束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老师,实验室钥匙我已经放在记录上,报告日志就麻烦您了。”

手腕被握住的地方传来他的体温。

爱月海悄悄抬起眼,看向一朔,他站在班主任和她之间,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他的眼睫微垂,神色平静。

她仅仅偷偷看了一两秒,那双黑色碎发下的红色的眼睛,就不动声色的转向了她。

爱月海的心一跳,抿了抿嘴。

左惟朝一手端着咖啡杯,盯着他们两露出明朗的笑,“行了,都拖到这么晚了,剩下的交给我吧,你们赶紧回去。”

一朔礼貌地再次颔首后,接过爱月海的书包,拉着她离开。

走到走廊,爱月海反握住一朔的手腕,牵他的手。

一朔头也不抬,习惯的扣住她的手指,十指相牵。

爱月海的包被他拎在右手,包上挂着的粉红毛绒挂饰,随着行走,一下一下晃动,撞在他的格纹西裤上,他的步速不徐不疾。

爱月海专注于用自己的手指测量一朔的指节长度,她的脚步轻巧,时快时慢,和一朔的步态形成鲜明对比。

一朔开口叫她的时候,她正准备一步跨两个台阶。

“爱。”

“嗯?”

“晚上,想吃什么?”

夕阳落在走廊转角,阳光是浓郁的橘黄,他的白衬衫都变了色,两人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像是某类相机里的滤镜,又像是会有柑橘气味的梦境。

从五楼到一楼,还没走到车棚,爱月海已经与一朔讲定,过会去超市买肉。

她想吃的黑椒牛肉,今晚无疑会如愿出现在餐桌上。

水蒸蛋!炖牛肉!光是想想,口水就已经在分泌了。

一朔没问她之前在和左惟朝聊什么,倒是爱月海快骑到超市前,忽然想起了班主任的嘱托,“啊!”

一朔的自行车在她的旁边并行,他听到她的惊呼后微微转头,“怎么了?”

爱月海想了想,把和班主任聊天的内容倒豆子般全告诉他了。

“所以,你答应了去送作业,却忘记问地址了?”

“还得打电话给左老师才行。”

虽然之前不愿意去,但已经答应下来,还是不要磨蹭了,她掏出翻盖手机。

“不用联系他。”一朔减慢自行车速,转变方向,“e班的?我知道她的住址。”

爱月海稍稍睁大了眼睛,也调转方向,“阿一,你连这都知道吗?”又不是一个班的,这样她会以为他能记下整个学校的人的信息的。

一朔瞥了她一眼,“高二时这个女生加入过学生会,那个时候填过信息。”

对了,他担任学生会长。

“去之前,先发条消息打个招呼。”一朔稍稍垂首,似乎是进行了短暂的回忆,很快报出了一串数字,“你来发吧。”

等等……这是什么?手机号码,她要用脑子记?

爱月海慌忙握紧车把,努力凝聚注意力。

她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努力记住了几个数字,在心里不停重复。

几秒后,这口气终究没憋住。

在心里念了几遍后,连这几个数字都忘了。

爱月海:“……”

她直接放弃,转头一言不发,伸手狠狠拍一朔的胳膊。

一朔并不躲避。

猝不及防挨了爱月海一巴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唇角反而浮现一丝笑意。

爱月海追着一朔打。

自行车龙头没有掌控,她骑得歪歪扭扭。

偏离了去超市的大路,自行车行驶入的是无人的石砖小路,爱月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快要追上一朔,车胎却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块。

一朔长腿一撑,停下自己的自行车。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爱月海的衣服,手指穿过她的腋窝,将她往地上歪倒的身体一把撑住。

自行车轮依旧在转动,车身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车堪堪没有倒下。

爱月海惊魂未定,呆呆抬头。

她的脸色微微白了,被风吹乱的发丝黏在脸颊上,眼睛因惊愕睁圆。她的眼睛是粉紫色,和发色非常相近,像是马卡龙的颜色。

一朔的眉眼微动,伸手把她扶正。

爱月海的心脏还在突突乱跳,慌忙用脚撑住地面,不敢乱动了,“阿一,谢谢你。”

她以后再也不在路上打打闹闹了。

爱月海低头把差点被甩出去的包重新放好,忽然发觉一朔没有回应她,纳闷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一朔微长的黑发散落在眼前,睫毛压住红瞳,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夏季放学后的阳光刺眼,他的黑发显得更加浓郁的黑,肌肤更加的白。

爱月海歪歪头,直勾勾回望过去。

一朔率先转开眼睛。

沉默了两秒,他又忽然看过来,一言不发地伸手捧住爱月海的脸,将被吹乱的发丝拨到脸颊边。

他的指腹略有薄茧,抚过脸颊耳根的时候,略有过电般的痒。

爱月海被摸的直眯眼。

话说,一朔连一年前的一串号码都记得,这个竞赛培训什么的,真的有必要吗?

算了,他这么安排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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