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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东池宴,初相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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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二两敬亭绿雪。”

全身上下嘴最硬说的就是蒋珩了。

就连茶楼小倌都愣了下,敬亭绿雪乃是贡茶,产于敬亭山,以其芽叶色绿、白毫似雪得名。不说价值千两,也比黄金价还高,他们这种小镇哪有人家喝得起?

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男女,男子气度轩昂自是不用说,最重要的是戴着帷帽的女郎,一身海棠色香云纱,步履娉婷,带着浅淡的花香,必是钟鸣鼎食人家养出来的姑娘。

确实像能买敬亭绿雪的人。

“小店没有这款茶,二位再看看别的?阳羡雪芽也是姑娘家们都爱喝的。”

蒋珩站在一旁等胡明心意见,小姑娘则是直接转身。“别人喜欢不代表我喜欢啊,不要了。”

听了这说法他挑挑眉,果然是大小姐。

顺着那柔软无力的身影走了半条街,看人还没有停的架势,赶紧把人拽住。“姑娘,再走就回去了,我们还要置办东西。”

少女闻言转过头看他,然后视线盯上一旁的木匠店。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但他很好奇,从来没听说过她对木制东西有兴趣,怎么会想去这个店里。

正思索间,胡明心先动了,她伸手拉住他的小臂像是孩童求要糖果一般,攀附着她祈求。

肌肤隔着夏季的薄纱相贴,少女娇软的声线因特意放缓显得暧昧缠绵。

“我就是去给小石头带个小礼物嘛,去嘛去嘛。”

姿势,太亲密了!

大小姐年纪还轻,没接触过男女之事所以不懂。可他懂,他应该厉声让她放开,教育她不可随便触碰男子,不可用这种语气跟其他男子说话。

但,其他男子,怎么就不包括他呢?

在无数次上药救人,把人拥进怀中时怎么不提醒?虚伪得与汴京那些纨绔子弟有何区别?

偏过头深吸一口气,忍着胳膊的酥麻,将大小姐的手拿下去。看着少女惊讶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

“我只是个下人,姑娘想去就去。”声线暗哑又冰冷,似是骤然变了一个人。

胡明心愣了愣,但她是个乐天的性子,理所当然认为这话就是同意了,连他是否跟上都没在意。

作为被保护的人,她的心比保护的人开朗很多,即使经历过刺杀,被人摸进门,都影响不了她的乐天派。

不知怎的,蒋珩忽然想起他小时候胡家搬离汴京的原因。

那时他没有完全记事,隐约有印象是告状精小胖妞不跟着他了。他碍于面子没有出声询问爹娘,但让身边的小厮打听了好久。

原来是因为胡明心被绑架了,汴京作为大安王朝的都城,治安一直都很好。出了这档子事按理来说应该算城防失职的,但事实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受到惩罚不说,听说胡老爷连找官兵帮忙寻人都很困难。逼不得已时还求到他们家借人,所以小厮才能打听出这些事。

自胡明心被找回来,没过多久胡老爷便带着妻子女儿举家迁往姑苏了。

所以小姑娘如今对于发生的危险接受良好,是不是因为幼时她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想到这一点,他眼睫微颤,心口微酸。

意识从思绪中回笼,小姑娘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跑到他眼前,指着木匠店小二道:“我选完了,你快去付钱。”

“客官,三十二两整。”

蒋珩:???多少?不就是给小石头买个小礼物吗?

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店小二颤颤巍巍接过银子,连一句“客官慢走”都说得勉强。

胡明心自然不会想到是没钱闹的,她印象中钱是个随时都有,管够的东西。还以为蒋珩是因为她出门太久不高兴。

到底是她爹派来的人,连管事方面都和她爹很像。

不过想到刚才买的东西负面情绪便去了几分,故作矜持道:“好嘛好嘛,这就回去还不行嘛?”

侍卫有些无奈,轻声道:“我没有催你。”

他眉间眼底对待她时永远很好脾气,与那些虚以委蛇的丫鬟不一样。遇狼那晚的狠厉仿佛只是她一个错觉。

满地明亮的日光浸透他的黑衣,光彩熠熠。那具身体的温热她感受过很多次,她要送的礼物真的很合适呢。

是夜,马车驶入客栈,夏风袭来吹开轿帘一角。少女独坐其中,身姿窈窕,气质袅袅。几绺乌黑的发丝随风吹起,映着雪肤是极鲜明的对比,见之过目不忘,仿若惊鸿之影,暗夜月华。

不仅是出来招呼的伙计,连一旁坐在外间的客人,注意到这边都呆呆看着。

等人走下来时,好几个汉子眼神更是时不时从胡明心身上扫过。

蒋珩冷下脸,拿出她的帷帽戴上,目光凌冽地看了回去。

汉子们意识到偷瞧被发现了,个个说笑着移开视线。心中感叹是真好看啊,也不知道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啥时候来了这么个美人儿。

美人儿还在拒绝蒋珩给他戴帷帽。“这就在客栈门口,两步路的功夫带这东西做什么。”

好在蒋珩看她实在不愿意,也没强制。只是进客栈这一小段路比往常在山上看得还紧。紧到手肘都能剐蹭到身边人。

骤然间的肢体接触并未让她感觉不适,反而在陌生环境更安心些。侧目看过去,隔着轻纱帷幔,侍卫轮廓清晰,心口蓦然砰砰直跳。她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默默收回视线,捂着心口回房待上一会儿,跳动渐渐平息。

客栈的上等房分内室和堂屋,以珠绣屏风相隔。

胡明心人身处内室,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瞟向蒋珩的方向。他怕客栈蚊虫熏得不干净,先是关窗检查了一遍,又点上驱虫的熏香,随后不知去哪借来个桶,在堂屋一点一点帮她灌洗澡水。

侍卫身影高大,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身上穿着一如既往的紧身黑袍,衣摆微动,影子跟着翩然起舞。

也许是发现一直被盯着,他提桶的手微顿了下,倒好水连告知一声都没有,准备开门退出去。

“喂,准备好了吗就要跑?”她提步走到堂屋,鼻尖微动,指着澡盆不满道:“我常用的花露呢?花瓣呢?”

侍卫低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攥着木桶的指尖因用力开始发白,高大的身影气势还不如一只猫,小声解释。“这些昨日没买,今天赶路到客栈太晚,已经买不到了。”

“那我怎么洗澡?客栈里没有这些东西吗?”

问完她自己都觉得蠢,那些东西都是自小用习惯的,这种小镇上的客栈怎么会有。“算了算了,本姑娘善解人意不为难你。”

说完她又凑上前闻了闻澡豆的香味,感觉有点异味,眉头微蹙了下。“我们接下来还会不会路过大城镇啊。”她真的是怕了这些将就的日子。

“有的,齐淄城。”说到一半侍卫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目微微上挑,撂下一句话人已经出去了。“姑娘稍等。”

连一个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

不过还好是稍等,大概一炷香左右,侍卫就带着一大捧栀子花进门,上面还沾着夜露,湿了贴身的黑衣。一看便知是新摘回来的。蒋珩小心翼翼问:“姑娘,这个可以吗?”

胡明心:······

怎么可能可以!谁家用栀子花泡澡!她眉毛紧紧揪在一起,怨气冲天而起,眼中的怒火简直能把人烧了。侍卫缩小存在感站在一旁。“我···我听说用此花熬水泡澡很好的,对身体好,也会有花香。”

“是吗?那你先泡一个我闻闻。”

灯火葳蕤,烛光浮动,她也不知刚才说的犯了什么忌讳,侍卫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头低地像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身体崩得很紧,说话也开始结巴。

“属下···属下一个男人,不···不是···就是用不上···那东西。”

然而少女完全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冷嗤一声。“你都没试过,就敢给我用?”

下人的守则,就是要替主子排除风险。

侍卫彻底说不出话了,捧着栀子花的身躯缩在角落,看起来异常可怜。这会儿但凡换任何一个心善的主子来都不忍心继续责备了。

但在胡明心眼中,侍卫这个样子显然很有趣,她还从未见过侍卫这副样子。

这人处于侍卫职阶,却生着一身傲骨,无时无刻挺直着腰板,雪胎梅骨,如圭如璋。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眼,仙人一般。现在嘛,身上总算有了点被她使唤的人气儿。

大小姐眸底含着三分笑意,瞧着蒋珩,等他开口。打定主意这次不会让他沉默着混弄过去。

蒋珩抬眸瞥了她一眼,神情委屈得像小娘子。

“姑娘,是我错了。”

她眼睛眨了眨,勉强忍着笑意。“嗯,错哪了?”

蒋珩:······

堂屋内雾气蒸腾,朦胧了两人双眸,侍卫重重吸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姑娘不接受的话,只能用这水将就一下或者等属下去烧花水,姑娘选一个吧。”

胡明心再也忍不住笑,扶在椅子上身姿晃得花枝乱颤。因要沐浴只着中衣,勾勒的身形纤细袅袅。发丝丝丝缕缕垂落其中,道不尽昳丽。

侍卫慌忙撇开眼,脸色绯红,不知是被雾气熏得还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感觉此刻他都要待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就用这个吧,时辰不早了。”

人在开心时总是比较好说话的,蒋珩松了口气,不敢抬头看人,默默走回自己的屋子。他总觉得,今晚可能又要做梦,可他不该做那样的梦。

想到此处,他将刚才给大小姐备的水放在自己的普通客房中,准备洗洗脑海中的污秽。

也许是温度适宜,也许是赶了一天马车又用轻功采花太累,再听到声音时已经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出于本能地穿衣持刀。

一道锋利的白光刺过去,半路骤停。只见门口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人对着刀皆是一愣。不,也许不是对着刀。

他家小姑娘带着小二撬了他的锁,并且是在他只穿了短亵裤的情况下!他觉得浑身血液在往血管上冲,险些把他人冲炸。

小姑娘则略作思忖,一把将小二推走,迅速进房间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重点是不让小二看吗!!!

“不是···我···我喊你没回应···”小姑娘偏过头,举着手里的橘子,怯怯地说:“我想让你给我扒橘子来着。”

就为了扒橘子撬锁!蒋珩气得说不出话,用手揪了揪眉心,想把小姑娘赶出去换衣服,但想想那一向跟人唱反调的性子,觉得他真这么说了没准会起反效果,只好自己抱着衣服去衣柜后方换。

准备坐下来和小姑娘好好谈一谈,要让她知道知道不能那么任性!

没料想他还在考虑怎么开口,小姑娘先语不惊人死不休。“感觉你身体跟我长得不太一样。”

蒋珩沉默了,手扶住额头遮住半边脸。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他的思绪!并且相当豪横地跨越了世俗。咬牙切齿道:“姑娘,你可知男女有别,这个问题,不该问男子。”

“我以前是知道男女有别,但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身体长得都不一样,为什么你腿上那么多毛毛?”

他险些被自己口水呛住,这是腿上长毛的问题吗!

“我觉得长毛毛好丑唉,但如果是你的话,又觉得还可以。”

心口猛地一跳,他瞳孔微缩,慌忙站起身。结果脚步没站稳,趔趄了一下,这在他习武之后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脑海中一片混乱,刚才想谈谈的心情荡然无存,要出口的话全数咽了回去。一把抢过那个橙红色的橘子,身体僵得发麻。“姑娘先回去,我扒好给你送过去。”

橘子还保留着上一任主人的温度,隐隐带着花果香气。他盯着橘子,心口像是被撩了一下,火星子蹿入油锅,灼烧得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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