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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别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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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外行人喧闹声渐行渐远,姜醉眠便知这是快到静街了。

她后来也向丞相府下人打探过,那静街里住的多是王公贵族,寻常百姓那是连靠近也不敢的。

而皇上的几个皇子公主中,也只有七皇子陆昭珩得了恩典可以住在宫外。

说是恩典,但世人皆知,其实就是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心净。

她倒是也不想见他,眼下还未寻到报仇良机。

可不见却又不行。

“彤儿到底是不是在你手上?”

姜醉眠即使心中已有定论,却还是抱着一丝希冀。

陆昭珩却不答话,一手撩起来车窗围帘,侧目向外望了眼。

马车恰好经过一座气势巍峨的府邸,光是门外两尊凶神恶煞的镇宅石狮,便叫人心生敬畏,望而却步。

姜醉眠也随之看过去,只见高立的府邸门框上用足金镶嵌而成三个大字——将军府。

原来这里是大将军赵筠的府邸。

将军府大门正好敞开着,里面急匆匆跑出来一整队身着披银铠甲,手握冷刀的魁梧士兵,这些都是赵筠从西北沙场上带回来的,饱经战场厮杀磋磨,瞧着便像是杀神附体,与京城里那些侍卫兵们全然不同。

为首的却是一个模样英气的女子,高马尾肃杀凌厉,一袭利落劲瘦黑衣,虽然脸庞能看得出稍显稚嫩,可眉宇间满是果决杀气,带着士兵们便朝静街外去了。

“那是赵筠的女儿,赵楚洛,”陆昭珩松了手,围帘将那队离去的士兵遮挡上,“他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本欲好好娇生惯养着,谁知此女与她父兄一样,也偏爱习武,女儿家不便上战场,赵筠就托人将她塞进了锦衣卫。”

姜醉眠努力回想,印象中赵棠确实还有个亲妹妹,只是自小便保护的很好,她不得见罢了。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帮你解了心中疑惑,省得日后见着赵棠身边站个妙龄女子,”陆昭珩好整以暇看她,“你会多心。”

姜醉眠佯装镇定,可心中却知陆昭珩是故意要拿赵棠来打趣她。

她便故意顺着说道:“赵棠将军忠肝义胆,一心报国,我当然知道他并非烂情之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眸中带着得逞笑意看向陆昭珩。

这烂情之人指的是谁,自不必多说。

陆昭珩被她暗讽却也并不气恼,一只手募地伸到她身后,大掌抵住纤细柔韧的腰肢用力往前一顶,姜醉眠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按到了他跟前。

幸而她反应还算快的用两手牢牢撑在他胸前,额前却轻轻在他下颌处磕了下,有湿润灼热的呼吸一瞬而过。

姜醉眠后背立即绷了起来,抬眸愤恨地怒视他,一双多情桃花眼此刻却紧紧上扬,柔润的眼尾都变得细长尖利,想把夺人性命的弯刀。

陆昭珩见她这副气得要咬人的模样,便想到了那日在醉红馆中,两人也是这样近的距离,她醉得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扑上来咬他喉结。

那处齿痕早就消弭无踪,可上面酥酥麻麻的温湿痒意却让人心中难耐。

“既知道我是个烂人,还敢跟来?”

姜醉眠与他对视,咬唇不言。

素钗此刻正在袖口中硌着她的手腕,要是他再敢更近一步,她保证会刺穿他的咽喉。

可陆昭珩按着她后腰的手却在片刻后就猛然松开了,马车恰好停在府苑门口。

姜醉眠连忙坐正身子,戒备之心尚未松懈。

只见陆昭珩闲适起身,锦绸衣袍顺滑铺展开来。

“跟上。”

说完,他便先一步下了车。

姜醉眠整理了下被他弄皱的衣物,跟了上去。

再次回到这座偌大府苑,姜醉眠内心复杂不已。

上回好不容易演戏才逃出去的,没想到这回却又自己送上了门来。

只是她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四处玉璧石墙上竟然变了样,顶上都被加上了一圈尖利箭头,在日光下都泛着阴寒冷意。

像是为了防止人爬墙逃跑似的。

姜醉眠嘴角抽了两下,这小人当真阴险歹毒!

蔺风从前厅迎过来,见着姜醉眠的一瞬间,眼中便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上回他眼见着这女人对主子行刺,虽说主子不在意,可他却不能不提防。

他实在不知主子到底为何要将这么危险的女人留在身边,难不成是为了将她抓回来细细折磨审讯。

“主子,”蔺风在他耳旁低声道,“人已经醒了。”

陆昭珩不言,只一路让人把姜醉眠又带回了上次那件僻静厢房。

姜醉眠望着那张挂了银铃的精致牙床便觉心中犯怵,她坐得离床榻远远的,侧眸看窗外青翠绿竹。

上次逃跑的时候太过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竟然离将军府如此之近。

今日听厉郙和陆昭珩商议迎接辽国使臣之事,姜醉眠虽然不曾言语,可心中却思虑万千。

当年父亲被判叛国通敌,群臣上奏说他私下与辽人交往甚密,姜醉眠不信父亲是那贪图功绩便罔顾国本之人,当年出现在国公府上的通敌书信,定然是被人栽赃陷害。

可抄家之时,书信已被都察院当成罪证收回存档,姜醉眠也从未见过。

现下辽国使臣又要访京,若说姜醉眠内心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她痛恨辽人,却也痛恨令国公府百余人枉死的皇权,而叔父叔母之死,想来也与朝中权力争斗脱不了干系。

厢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陆昭珩走进来,将她正望着窗外出神。

恬静侧颜被日光撒照,婉约曼妙的像木雕屏风上的美人儿。

等姜醉眠回过神来,便见木椅上坐着的人正在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彤儿呢?”她开口问道。

陆昭珩不急不许斟茶:“你对那小丫头就如此关心?”

怎么不肯分半点出来给我。

姜醉眠起身走过来,说道:“彤儿是我妹妹,我自然关心她,你用彤儿引我来此,不管是何用意,我现在都已经在这了。彤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参与,你大可以放了她。”

陆昭珩轻笑道,“别忘了她的卖身契是我出钱赎的,论起来,她这条命算是我的。”

姜醉眠猛然瞪圆眼睛:“你,无耻!”

琉璃樽盏举至唇边,陆昭珩听了她这话,却笑意更深。

“我何时允诺过放人?”

“那你也该让我见她一面,我知道她安好,便不会再过问。”姜醉眠退让一步说道。

陆昭珩放下杯盏望她,瞧出她眸中满是隐忍之色,便对一旁的蔺风使了个眼神。

蔺风当即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来,扔在了姜醉眠跟前。

姜醉眠定睛一望,却只感觉周身气血顿时冻结。

那是一根灰色粗麻布条,是彤儿平日里常用来束发的,只是现在上面竟然布满了猩红血迹,斑驳累累,锥心刺骨。

姜醉眠眼眶骤然酸涩不已,她俯身,指尖有些颤抖的将那布条拾了起来,呼吸都抖得不成样子。

“这,这是从哪来的?”

蔺风语气如常:“我在永巷埋伏数日,终于在昨日让我等到了有人出现,那丫头嘴硬得很,死活不肯承认与你相识,我便……”

姜醉眠眼尾红得可怕,满目不敢置信的悲怆,抬起眼眸凄声问道:“你便将她杀了?!”

蔺风竟然一时被她的语气喝住,张了张嘴巴,却没说的出声。

陆昭珩挥手,示意蔺风退下,他便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

没想到姜醉眠忽然从身后冲上来,手中的银钗高高举起,想从背面直接刺入蔺风的心口处。

蔺风是训练有素的暗卫,冷刀瞬间抽出便下意识朝着身后砍去,却没想到直接砍了个空。

他回身,便撞见双冷如寒霜的凤眸。

蔺风理智立即归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之后,他当即单膝跪下:“主子,卑职知罪。”

他怎得能忘了,这女子除了主子,旁人是连一根头发丝也碰不得的,即使刚才真被她刺中心口,只怕主子也只会另外找人为自己医治罢了。

“滚出去。”

蔺风赶忙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姜醉眠被人一把搂进怀中,握着银钗的手腕也被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她双眸赤红,却倔强隐忍着不肯掉泪,只是恨不能饮他的血,啖他的肉,恐怕也不能抵消她心中的万分恨意。

陆昭珩嗓音阴冷,狭长眸中不似与她玩笑,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他杀了彤儿,我必要他偿命!”

两行清泪滚落下来,“啪嗒”一声,滴落在攥住她手腕的微凉手背上。

望着面前梨花带雨的柔美脸庞,陆昭珩心中也骤然紧缩了下。

“带她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便跌跌撞撞冲进来个身影。

青彤看见屋内的姜醉眠后,眼泪立即跟决堤似的往外涌。

“姐姐!姐姐姐姐!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青彤不管不顾就扑进姜醉眠怀中,陆昭珩都被她挤到了一旁去。

姜醉眠欣喜不已,捧着那张红通通的娃娃脸左看右看,确认青彤只是脸颊上有道血痕,身上并无其他伤势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青彤紧紧搂着她的腰不撒手,一肚子的委屈要和姜醉眠倾诉。

“姐姐,这里的人都凶巴巴的,也没人和我说话,我快怕死了,我想溜出去找你,但是他们关着我不让我走呜呜呜……”

姜醉眠拍着她后背安慰,语气温柔的像能滴出水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别怕,别怕了,姐姐在呢。”

站在两人身侧的陆昭珩能清晰看到她充满怜惜心疼的眼神,张开柔软怀抱的模样,像能将怀中所有不安惶恐妥帖容纳。

宽袖下的指尖轻拢,唇边自嘲似的冷冷勾起。

她对旁人的态度,当真叫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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