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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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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相善在马蹄踏地的哒哒声中醒来,身体不由自主地上下颠簸,她想用手稳住身形却动弹不得,低头去看才发现是双手被绑在了一起,上面还打了个死结。

“嘶……我这是在哪儿?”

“十八层地狱。”

庄相善翻了个白眼,扭脸向身后看去,没好气儿地说道:“我行侠仗义这么多年,才不会下地狱呢,倒是鲁王自己要小心些。”

鲁王窃笑道:“我说庄九娘,你都已经落到本王手里了,就老实点吧。兴许本王心情好了,你也能少受点苦。”

轿辇外一声长吁,马车停下后,鲁王用力一扯手中的绳子,庄相善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阵痛,这才发现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另一头在鲁王手中,而自己的手腕早已经被勒红磨破了。

“你倒是懂事,临到地方就醒了。赶紧下来,本王可不会对你怜香惜玉。”

庄相善试着走了两步,便发现自己脚下飘飘忽忽的,显然是还没有完全从药效中恢复过来,但她还是死死地咬着下唇保持清醒,艰难地走下马车。

她低着头左顾右盼,想要看看自己身处何地,却被发现了她小心思的鲁王用折扇拍了两下脸,威胁道:“乱看什么,你还想着跑不成?”

他拽着绳子,大步往面前的屋舍走去,庄相善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行动。

这屋舍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走到深处,竟然有一座铁铸的监笼,鲁王毫不手软地将庄相善一把推了进去,自己则在外面的椅凳上坐下,眉头紧锁诘问道:“那人怎么还没到?”

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庄相善的心凉了半截,但还是故作镇静地看着鲁王,和声道:“八殿下,你真是蠢得可以。只怕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太子殿下早就疑心你是闹鬼一事的主谋了吧?”

鲁王面色一僵,瞪了她一眼方道:“胡言乱语什么?”

庄相善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是好言劝告,实话告诉你吧,此前杨增用来要挟你的那封信,他已经交给殿下了。”

趁着鲁王震惊的空当,庄相善继续给他施压道:“我们之间素来并无恩怨,你绑了我,不也是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鲁王拂袖起身,口不择言地说道:“一派胡言,这杨增简直是胆小如鼠,贪得无厌!本王派人日夜监视着他,可没见他将信拿出来过,否则本王第一回安排人装鬼去他府上的时候就能拿回来了。”

庄相善心中一动,面上却微微摇了摇头:“要是杨增没有将信传出来,我又怎么会得知此事呢?”

鲁王恶狠狠地指着庄相善,骂道:“你休要诈本王,凭皇兄的性子,他若是知道了是我派人扮鬼吓唬那些大臣取乐,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庄相善轻轻地勾了勾唇:“正是因为太子殿下仁慈,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才没有在圣上面前揭发你。”

鲁王面露犹疑之色,但还是强自嘴硬道:“要是你们早就知道本王对你们心怀怨恨,怎么会没有防备?你怎么还是落到本王手里了?由此可见,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庄相善莞尔笑道:“我是不是虚张声势,你一会就知道了。”

鲁王和旁边一个随侍低声交谈了几句,而后便又松懈了下来:“皇兄他知道又如何?事到如今,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虽然现在还有口气儿,倘若惹恼了本王,可就说不定了。”

庄相善挑眉笑出了声:“难不成你还想杀我灭口?”

鲁王的脸上满是阴险的笑容:“当不了太子妃,你怕是比死了还要痛苦吧?”

庄相善很是无语地闭上眼睛,尝试调动内力恢复精力,鲁王见她不搭理自己,恼怒地凑到门口,大声吼道:“你可知道成为太子妃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庄相善不悦地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鲁王得意洋洋地说道:“当然是清白名声,试想你被贼人掳去,一夜过后,二者尽毁,那时你还能当太子妃吗?”

庄相善哂然一笑:“班练,不愧是你,想出来的手段和人一样下作。”

鲁王甚至没计较她直呼自己名讳的事情,眉飞色舞地说道:“届时本王再及时出现将你从贼人手中救出,又大发慈悲愿意纳你为妻,本王如此委曲求全,只为了保住庄家的体面,那庄家的助力还不就都归本王了。”

庄相善懒得再听他胡言乱语,索性闭上眼睛专心地调养气息。

鲁王在外面不依不饶地喋喋不休:“非但如此,我的那个好皇兄对你极为上心,若是失了与你成婚的机会,该当是蚀骨锥心之痛吧。”

“即便是我皇兄自己不介意,恐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而众口,又铄金啊。”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到鲁王身旁,把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鲁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便半羞半恼地抱怨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到?”

庄相善一开始也没留神到他的脚步声,探头一看,认出来人正是刚刚诓骗了自己的那个侍从,他直挺挺地站着面对鲁王。

他没有行礼,只冷漠而又生硬地回道:“东宫内外眼线众多,今日盛宴防备更是森严,我们又是大摇大摆从门口出来的,当然不能顾头不顾腚。我迟来是因为要断后,抹去你们留下的车辙印。”

闻言,庄相善的心沉了沉,鲁王脸色也不大好看:“不从大门走从哪儿走?难不成你要本王去翻墙吗?”

男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淡淡开口道:“不敢。”

眼看鲁王又要发作,旁边跟着他的幕僚连忙对他附耳说了句什么,鲁王便垂下手扬起头,趾高气昂地说道:“罢了,你就在这好好地看着她,若是人跑了,剩下的钱,一文你都别想要。”

男人侧过身子,清了清嗓子,利落地吐出一个字:“请。”

庄相善目睹了全程,看着眼前貌合神离的鲁王和替他办事的男人,思忖道:既然鲁王未在此地久留,那想必此时他应该是要赶回东宫继续参加宴席,并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算这人将沿路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班绍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不过是要多花费些时间才能找到此处而已。

庄相善定了定心神,尽力装作没事人一样开口道:“看来,你我要在这待上一天一夜了。”

男人置若罔闻,庄相善继续向他搭话:“你的演技真是好极了,连我都骗过去了。”

男人依旧不吭声,自顾自地拿出巾帕擦了擦桌案和椅凳,又把腰间的长刀放好,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坐下。

庄相善一边凝神聚气恢复精力,一边自言自语。

她从近十日来的初生云朵颜色说到自己院中草丛里那只整夜叫个不停的蝉,直到庄相善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得到回复的时候,那男人终于开口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聒噪?”

庄相善一个激灵,煞有介事地惊呼道:“你终于肯说话了!我口渴得紧,我要喝水。”

“……”

虽然男人又闭上了嘴巴,但还是依言给庄相善端了杯水,看她咬着杯壁一口气喝空了,冷不丁地出声问道:“不怕这水里有迷魂药?”

庄相善松开嘴,杯子砸到了地上,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我不想渴死,就算你又给我下药,我也只能饮鸩止渴咯。”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声调轻慢:“我给你下的只是普通的安神药,你昏厥是因为剂量大了些。至于迷魂药,是你给我下的。”

庄相善有些尴尬,讪讪地笑着:“怪不得你不吃那面,这都被你闻出来了。”

男人收回杯子站起身,恣意一笑:“所以,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装什么纯良无知的天真女郎了。”

他没有立即离开,站在原地打量了庄相善半天,还是问道:“不过,既然你知道酒有问题,怎么还是喝了?”

庄相善并没有明说,只含含糊糊地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男人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了吗?”

庄相善不答,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上一个给鲁王卖命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她停顿一息,继续说道:“鲁王担心他泄露秘密,指使他自行了断了。”

男人朗声笑了起来,转身向牢门外走去:“谁告诉你我要替他卖命?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一样!他让你守着我,就是为了万一事发的时候好把自己摘出去。”说到这,庄相善想通了什么,眼眸一深问道:“你是江湖中人吧?”

男人把她喝过的杯子撂在一旁,横眉看她:“这个无须你替我操心,他有他的盘算,我也不是任他摆布的天真痴傻。这次前来是因为我要还一个人情,否则就他这个破绽百出的计划,开双倍价钱我都不会接。”

男人忽地哂然一笑:“我原以为这次会是白忙活一回,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中计了。为了一个伺候别人的侍从忙前忙后?真是笑话。”

庄相善端正坐姿,松了松肩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男人哑然失笑,停顿片刻后问道:“听说你武艺高强,你一介女郎,为何放着女工刺绣不学,偏要习武?”

庄相善正色回道:“行侠仗义,你别看我现在被绑在这,但不久我及笄之后,就要去闯荡江湖了。”

男人仿佛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巴也微微张开,继而放声大笑起来:“痴心妄想。”

庄相善慢慢站起身,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牢门前面,含笑质问道:“你说什么?”

男人眼神一凛,手瞬间抬起刀指向她,厉声道:“你什么时候解开的?”

庄相善摇了摇空空如也的双手,轻轻松松地说道:“别紧张,我身上没有武器,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会莽撞行事的。”

男人并没有放松,手中的刀对准庄相善,又迅速给牢门上了锁。

庄相善优哉游哉地踱步走了回去,靠着墙壁坐下,一脸无辜地看着男人。

他看得出庄相善不是说谎耍诈的人,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不动声色地悄悄将长刀放到了桌案底下触手可及的地方。

也不知道庄相善是真的全不在意他的小动作,还是一切都胸有成竹,只如同没看见一般继续同他闲聊。

“你为什么说我想闯荡江湖是痴心妄想?”

男人本打算一句话都不再和她说了,但冷笑几声之后还是开口道:“江湖可不会因为你出身好、命值钱就刀下留情。伤了就是伤了,死了就是死了。”

此后屋中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中,庄相善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一句话,闭上眼睛,将他的话在心间过了几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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