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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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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入夜,东宫灯烛辉煌,几名身着锦衣玉袍的中年男人借着月色掩护,先后乘轿进入了那座煊赫的东宫。

这几人的官阶上至四品下至八品,所管辖内的容也大不相同,无论是公务还是私下都没有什么交集,有与太子一党亲近的,也有从未明确站队任何一个皇子的大臣。

不清楚所为何事,进到殿中见到并不熟悉的同僚,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人还没有到齐,稳坐在主位的班绍也分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隔绝了暑热的清凉大殿中只听得到化冰的声音。

最后一个人坐下的时候,班绍偏首往一旁那架缂丝山水停鹤曲屏上看了一眼,开始了今夜对众臣的谈话。

“诸位,近来朝臣家中频发怪事,本王也不多言了。本王想知道的是,诸位对于那鬼为何出现在自己家中有没有什么头绪?事发时的个中情况究竟如何?”

脑子活泛些的放眼望去,细细回想才看出座上每个人的家中都曾传出过闹鬼的消息。

众人各怀心思,面面相觑,尽皆沉默不语。他们各有各的顾虑,谁也不敢最先开口。

没人领头说话,班绍毫不意外,也没拿正眼看底下坐着的人,只端起茶盏吹了吹,平声道:“诸位现在可以一言不发,若是来日被他人加以利用,借题发挥,可是神仙难保。”

座中的人掌握的信息毕竟不如班绍多,不用多捱便有人坐不住了,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男人第一个站了起来。

“微臣惶恐。前些日子,微臣发落了一个偷盗主人家财物的李姓男子,谁料他第二日就在狱中撞墙自尽。微臣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是为了赎女逼不得已才做出偷盗这等龌龊行径,微臣实不知其中冤屈,心中追悔莫及。”

听完之后,班绍搓了搓手指,显得十分冷静,只是不轻不重地吩咐道:“料理好他身后事,既往不咎。”

见班绍一句便将此事揭过,座中其余人思量再三,还是有两个又说了两件事以表忠心,有个则一口咬定是误传,剩下的人也明确表示了自己的确没有犯下值得成为把柄的错处。

独有一个人面容隐隐不悦,自始至终只是坐着,而一言未发。

班绍自然是注意到了,不过他并未打草惊蛇,只是以陈述的口吻送客道:“本王清楚了,辛苦诸位来一趟。”

众人如潮水退去,班绍脸上的神情由紧绷转为闲适,扬声道:“出来吧。”

一片生机盎然景象的屏风后走出了个同样眉目如画的女郎,正是庄相善。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班绍身旁坐下,捧起茶盏喝了半杯,重重吐了口气方开口道:“方才在后面憋得我连水都不敢喝一口,现在总算舒坦了。”

她扭脸笑笑:“殿下,我看着有个人很是不对劲,你在外面与他们面对面而坐,应当看得比我更清楚。不知殿下可察觉出什么异样了?”

班绍“嗯”了一声,接话道:“本王也觉得他不对劲。”

庄相善唇角抿着个轻松的笑,不依不饶地问道:“殿下知道我说的是谁?”

班绍抿了口茶,向她平淡地投去一眼:“你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本王又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他正要询问,庄相善却玩心大起,眼角眉梢都因为带笑而明媚至极,摆摆手建议道:“殿下,直白相告未免无聊,不如我们效仿孔明公瑾商讨计策时发生,各自将怀疑的人名字写于掌心,看看所见是否相同。”

按原定的计划,班绍是不能让她一直待在这的,但静了一瞬,还是不自觉地勾唇点头,欣然应允了。

从旁取过纸笔,庄相善不假思索,提笔便在掌中挥就一字,她想了想,又揭出一页纸落下两句话,再将纸页反扣在桌案上。

殿外的滴漏声响昭示着天色向晚,庄相善做完一切抬头去看时,班绍正在闭目养神,掌心则向下反扣着,她温声唤他:“殿下。”

班绍掀开眼皮,二人不偏不避地对视一眼,便将合拢的手掌举到了脸颊旁,又同时摊开掌心,只见一大一小两只手掌上赫然落着同样的一个“杨”字。

庄相善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与殿下见地一致。”

班绍不语,只盯着她掌心里因为习武而生出的茧子看。

庄相善又把那张纸递到他眼前,话锋一转道:“我还怕自己记错了他姓名,特地在纸上一并写出他的样貌衣着,以免殿下说我马后炮。”

班绍并没有接纸,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低下头整理袖摆的时候轻声岔开了话题:“杨增,官至起居舍人,平日里在宫中当差,见着他的机会不多,你觉得眼生也很正常。”

“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嘛。”庄相善颔首,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那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本王已经派捕雀人去守着他了。”

一听这话,庄相善十分着急地站了起来:“为何不让我去?莫不是殿下信不过我?我已经长记性了!”

“这回可不是去了就能抓人。”班绍神情稍舒,逗弄似的斜睨了她一眼:“京中谁都知道本王在追查闹鬼一事,他们应该不会蠢到立刻有所行动。如此一来,盯人盯多少天都是有可能的,即便你身体吃得消,可你能几天几夜都不归家吗?”

庄相善有些泄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便小心地问道:“那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班绍低声答道:“等。”

庄相善默默无语,但吃过上次一回哑巴亏,她也不想再擅自行事了,便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下来:“依殿下所言便是。”

此际殿中已没了人声,方才已经退出去的王允恩突然推开了殿门,入户晚风将袅袅直上的白烟吹了个踉跄,见到里面情形,王允恩也立马放缓了脚步。

庄相善眼前一亮,抢先问道:“可是捕雀人那边有消息了?”

王允恩神色如常,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下,便笑着回答道:“女郎不要心急,捕雀人才出去了半个时辰不是?是另一桩公务要报予殿下知。”

庄相善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便识趣地站起身,对班绍嫣然一笑:“既有事须得殿下处理,那我便先回去了。不过若是捉鬼的事有了新消息,殿下可别忘了遣人来告诉我一声。”

班绍嘴上连声说着“自然自然”,面上的神情却是难得一见的有些不自然。

临走前,庄相善的眼风扫过王允恩,而后者只是依礼垂首相送。

庄相善含笑转身,同时暗自在心中思忖着:王允恩向来稳重,极少有这样越过班绍不问他意思直接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刻。

而且自己每每离开东宫时,都是他亲口吩咐宫人为自己引路出府,决不会有今天这种无动于衷的情况。

这主仆二人分明是有事要故意瞒着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向后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王允恩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了班绍身旁。

庄相善重重地关上殿门,又做了个向外走的动作,继而收敛气息,在门前站住了脚步,侧耳一听,果然听见王允恩难掩焦急的说话声。

“殿下,捕雀人急报,杨增出了东宫后并未归家,而是一直在城中兜圈子,适才已经向鲁王府方向去了。眼下应该已经有捕雀人进到鲁王府中了,特报您知。”

班绍眉头一紧,冷笑道:“本王看得一点不错,他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

就在这停顿的光景里,庄相善的声音从一门之隔的殿外传了进来。

“殿下勿虑,我这就去打探打探情况。”

声音渐远,王允恩自知失职,吓得连忙埋下了脑袋,班绍没有责罚他的意思,只闭了闭眼,担忧之色清晰地浮现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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