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背叛与宽容（1 / 1）

夏洛克收回手，对着巴斯蒂安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以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他看着巴斯蒂安像条狗一样急切地走到小乔身边，然后刻意地露出了手上昂贵的腕表，展示着自己在经济方面的实力。

“看样子你对东方瓷器很有兴趣。”西装笔挺的男人冲她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他将目光从玻璃里面的展品移到亚裔女孩柔软精致的脸上，伸出的手恰到好处的露出手腕上的手表，“这里还有一件藏品，三百年的高足瓷杯，你应该会喜欢。”

然后他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腼腆：“巴斯蒂安，你可以叫我巴斯蒂安。”

“你好，巴斯蒂安。”小乔握上他伸出的手，她对巴斯蒂安露出一个微笑，友善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巴斯蒂安应该就是夏洛克这次的委托者，根据夏洛克之前说的话以及目的地，小乔推测巴斯蒂安的工作应该是在银行。

他看上去像是银行管理层的人，并且和夏洛克的关系不错。

“……小，乔？”小乔的名字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东方文化的英国人来说，是个有挑战的任务，但不算太过拗口。

在亚裔女孩的注视下，巴斯蒂安破天荒地感到一丝羞涩，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青少年般莽撞的心情了。

嘴唇突然变得干燥异常，巴斯蒂安做了一个无意义的吞咽动作之后，又尝试了一次。

“小乔。”

这次巴斯蒂安能够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了。

他的语言能力显然很好。

“你好，小乔。”

看着亚裔女孩嘴角浅淡含蓄的笑容，巴斯蒂安认为自己有一种想要触碰她的冲动，而在这同时，他又十分确信自己没有Yellow Fever。

他在这之前对亚裔女性没有任何特别的偏好，他甚至没交过除了白人以外的人种。

……

夏洛克想小乔不应该对巴斯蒂安露出笑容，也不该和他交换姓名，这是毫无必要的。

或许她在交谈之前可以转过头看他一眼，她需要征得男朋友的同意不是吗。

夏洛克认为这是一个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巴斯蒂安。”夏洛克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听上去有种莫名的冷意。

小乔侧过头，看见夏洛克朝他们走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简直像个中世纪的贵族，风度翩翩。

小乔注意到夏洛克似乎对黑色有一种执着的偏爱，她边想边朝着夏洛克的方向走去，随后又顿住脚步。

她不好意思地站定，刚刚他喊得是巴斯蒂安，而不是她的名字，小乔不确定自己这样粘人的表现有没有遭到讨厌。

夏洛克不满地看着小乔停住的脚步，他只好主动走到她的面前。

巴斯蒂安看到自己那个毫无人性的大学同学，低头在柔软的亚裔女孩额头上啄吻一下，然后这个高贵冷漠的像个吸血贵族的侦探，看到自己手上的手套，将它脱下来。

动作优雅，他表现得非常温柔，还会注意到鹿皮手套的冰冷温度。

可他手指的温度不会比鹿皮手套好到哪里去，苍白的肌肤下面是颜色寒冷的血管，尸体一般的颜色。

巴斯蒂安尖酸刻薄地评价道，他想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阴沉。

“夏洛克？”巴斯蒂安出声，在小乔看过来的时候，他重新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你们认识？”

“真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绅士的一天，夏洛克.福尔摩斯竟然会这样绅士地对待女孩，哈哈，这真是非常了不得的一件事不是吗？”

“让我猜猜，小乔她是你的助理对吧，我记得上次你提过你有一个助理。”

巴斯蒂安三言两语就将刚刚的亲吻归结于英国人礼节性的亲吻，非常狡诈的说话技巧。

“不，巴斯蒂安，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动作所代表的亲密含义。你只是在否认事实。”夏洛克的左手放在亚裔女孩的脊背上，虚揽着，另一只手搭在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你又来了，夏洛克。”巴斯蒂安顶一下上颚，笑容依然挂在他的嘴角，只是眼神变得阴郁，“你原来就喜欢玩这些把戏，在大学的时候，观察一下，就能准确说出考试前还有人在鬼混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害怕你，没有人不讨厌你，哈，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在我的认知里，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怪胎不是吗？”

巴斯蒂安嗤笑一声，没有女人会愿意和一个拥有美丽皮囊的冰块在一起，并且这个皮囊还能看穿你所有拼命隐藏的龌龊。

可她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巴斯蒂安看上去恨不得将夏洛克掐死。

——怪胎。

这是小乔第二次听到这个形容词，她发现自己的观察能力差劲到令人失望。巴斯蒂安显然和夏洛克的关系并不好，即便他们是大学同学。

巴斯蒂安刚刚叫了夏洛克“怪胎”。

即使他是寻求帮助的那一方，可他依然这样居高临下，傲慢无礼。

毫不在意地侮辱，他讨厌夏洛克.福尔摩斯，却又不得不求助这个他口中的“怪胎。

小乔感到窒息，她上前一步，站在夏洛克的前面，纯黑色的眼眸专注地看向巴斯蒂安，声音紧绷，：“他不是怪胎，他是来帮助你的，巴斯蒂安。”

夏洛克沉沉地盯着她，她简直像个保护欲爆棚的发怒母鸡。

而他正是那个被保护的小鸡。

十分滑稽可笑的画面，夏洛克却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

巴斯蒂安一言不发，好一会儿之后，他重新露出一开始那样毫不保留的笑容：“当然，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巴斯蒂安态度转变的非常快，上一秒他还在不遗余力地讥讽夏洛克，下一秒他又恢复成一开始彬彬有礼的精英模样。

他们正在交谈。

巴斯蒂安手下掌管香港业务的职员被发现死在家中，而巴斯蒂安一开始似乎只认为他是失踪而已，带着价值上千万的东方珍宝。

在听到谋杀这个单词的时候，他也只是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礼貌性的，随后，巴斯蒂安出于礼节表达自己的可惜，浮于表面的，非常冷漠的。

“我们都有敌人。”巴斯蒂安点了根烟，无视掉博物馆里不能抽烟的规定，而现场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前来提醒或者制止巴斯蒂安，他们甚至帮巴斯蒂安拦下了想要说些什么的人。

“我叫你来是帮我查别的事情，别本末倒置。”

对于那位死于非命的员工，巴斯蒂安毫不在意，他只在乎那个丢失的珍宝。

小乔突然意识到巴斯蒂安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朗，他是一个冷血的资本家，展露出来的笑容是为了行事方便，笑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工具。

尼古丁燃烧的味道让小乔咳嗽起来，喉咙不可抑制地发痒，小乔想这应该是感冒的后遗症。

她的动静很大，几乎听不到夏洛克和巴斯蒂安的交谈声，小乔怎么也无法赶走这种附着在喉咙上的痒，就跟有人在她咽喉里种下一个蒲公英一样。

为了不打扰夏洛克的正事，小乔捂住嘴巴，从他们身边离开。

冰冷的空气被她吸进肺部，带起一阵激灵，小乔又轻轻咳嗽几声，但很快她就把头埋进围巾里，微弱的咳嗽声被彻底捂住。

在小乔和这种仿佛来自异维空间的痒意做斗争的时候，或许只过去了半分钟，小乔面前的光线骤然黑下来，紧接着一双手伸过来，把她的脸从围巾里拿出来。

夏洛克谨慎地端详她的神色，确认她没有产生别的症状，于是慢慢牵过她的手。

“你对尼古丁过敏。”他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一个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温暖的地方。

小乔听清之后，有些迷茫地“嗯”一声，尾音上扬。

“喉咙发痒，恶心，头晕，很明显，这是对烟草过敏的迹象，不是你愚蠢脑袋瓜里想的什么感冒后遗症。”他的语速很快，像是无机质一样冰冷。

“为了你的身体着想，麦考夫当然不会在你面前抽烟，否则你也不会错误地认为麦考夫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好先生，一个毫无陋习的哥哥。”

夏洛克轻哼一声，他放缓脚步，以便于小乔能用一种不那么累的速度跟上他的脚步。

突然夏洛克停住脚步，他侧过头，灰蓝色的眼睛捕捉到她，带着某种诡异的专注。

“莫里亚蒂没有在你面前抽过烟？”

他丝毫不避讳，根本不在意在她面前谈论这个人，声音悦耳丝滑，好比名贵的小提琴。

詹姆斯.莫里亚蒂。

小乔不确定这是不是夏洛克的一种脱敏手段，因为她总是要从过去中走出来的，她不可能因为一段失败的恋情而永远消沉。

一直回避不是一件好事，她应该直面它。

“他不抽烟。”小乔低声回答，然后下意识攥紧自己的手。

几乎是立刻，夏洛克包裹住她手的手掌开始缩紧，施加压力，慢慢地。

这开始变得像中世纪的一种叫铁处女的刑罚，作为刑具的雕像会缓慢地合拢。

小乔开始感到轻微的疼痛，在这种疼痛即将更近一步的时候，禁锢住她并且不断收紧的手指骤然松开，揉捏着她的指关节。

“是吗。”他最后这样含糊不清地这样说道，意味深长的。

夏洛克的嘴角上露出一抹怜悯的微笑，混合着他惯常的嘲讽。

……

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潮湿得让人骨头隐隐作痛，随着凳子被拖拽发出的刺耳声响，被绑住的男人微微抬起头，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眯了下眼睛。

痛苦带来的冷汗让他看起来湿漉漉的，狼狈不堪，可他却依然微笑着，带着从容的镇定。

“或许，你能给眼前这位无辜的大学教授一根烟来缓解痛苦。”詹姆斯.莫里亚蒂这样对夏洛克说着，慢慢的。

黑色的短发柔软地贴在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前额，散乱的发丝与他过分标致的眉眼相称出一种美丽的优雅感，他与整个地牢格格不如。

嘴上说着请求的话语，可却完全没有请求的姿态。

夏洛克“啧”一声，灰蓝色的眼睛不耐烦地掠过他：“这里除了我，就只剩下你了，装无辜对我来说并不奏效。”

莫里亚蒂轻轻靠在墙角，那上面肮脏充满泥污，可他毫不在意，像是疲惫至极，只是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幽深而微妙的笑意，突兀的。

“我想你应该十分清楚……小乔很喜欢我这样，不是吗？”詹姆斯皱眉，脸上带上了深感同情般的神色，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为他心碎似的，“Poor Sherlock .”

夏洛克认为莫里亚蒂这是在挑衅，但显然他选错了方式。

他根本不在意喜不喜欢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

宵小之徒。

夏洛克现在突然感到一丝微妙的后悔，他或许应该将哄骗者的舌头拔下来。

一个撞上来的亚裔打断了夏洛克的回忆，他判断着女人的预计轨迹，揽着小乔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防止她被撞到。

小乔突然被一个女人死死抓住，女人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小乔认出她是博物馆里的展示茶具的那位女士——苏林。

“对，对不起。”苏林猛地松开手，伸手将额角的碎发顺到而后，不安的朝小乔道歉。

小乔注意到她的手腕内侧上有纹身的痕迹，很浅淡的，周围有没掉完的痂痕，看上去她不止一次去洗过纹身，只要再多一次，她或许就能彻底摆脱这个纹身。

夏洛克的视线同样落在这个纹身上，他仔细辨认着，花了几秒钟，和巴斯蒂安银行死去的员工手腕上那个隐蔽的纹身对上号。

同样的符号，神秘的，来自东方的符号。

“赫德森太太正在前面那家咖啡店里，你先去找赫德森太太，或者你也可以去找安杰洛，他前台的那位比利先生又和他心爱的姑娘和好了，如果你赶去的话，相信比利会很愿意和你分享破镜重圆的美好爱情故事。”

夏洛克调整好小乔头上毛茸茸的帽子后，低下头在她的唇角留下一个重重的吻，灰蓝色的眼眸里充斥着一种冷酷的兴奋。

“三十分钟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