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叛与宽容（1 / 1）

时隔一个小时，小乔再次回到贝克街221B。

夏洛克脱下被雨淋湿的大衣，随手搭在小臂上，小乔曾经在商店里看见过这件大衣，很好看，各种剪裁都十分完美，同时这也意味着这件衣服非常昂贵。

她犹豫很久，最后并没有买下这件衣服。

今天小乔发现她当初的决定果然十分正确，詹姆斯显然没有夏洛克高，肩膀也没有那么宽，这件衣服并不适合詹姆斯。

但是很适合夏洛克。

“所以你打算当一夜门童来报答我？”夏洛克没有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发现被他带回家的这位女士，正一动不动地傻站在楼梯下方，像只落水的幼犬。

小乔把目光从夏洛克手中的大衣收回来，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颊上令她有些难受，她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借此来掩饰自己的拘谨。

“我想我住在这里不合适。”

她小小声的，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近乎于气音。

夏洛克已经和她说过现在回家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选择，还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现在她却因为害羞这种无关紧要的情绪，正在试图拒绝夏洛克。

小乔窘迫极了，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搅在一起，这是小乔缓解紧张的小动作。

小乔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很明显这种愚蠢只会让夏洛克感到厌烦。

她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看向夏洛克，盼望着他根本没听清她刚刚不识好歹的话语。

事实令她沮丧，夏洛克听到了。

小乔从夏洛克微微紧绷的嘴角判断出他现在的情绪应该是不耐烦的。

“我可以和赫德森太太睡一起吗？”小乔抢在夏洛克出声嘲讽前开口，她急切地就像是在课堂上抢答的学生。

有些教授喜欢给大胆回答的学生额外加上一些平时分。

小乔有时候会为了平时分努力克服不好意思的情绪。

她并没有意识到，此刻她仰头看向夏洛克的眼神可比上课看向教授的时候要热切得多。

小乔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洛克，生怕他反悔不再收留她这个麻烦的委托人。

夏洛克轻哼一声，似乎因为她补救措施采取得足够及时，而没有决定反悔，“我们的房东太太会和对面花店老板度过浪漫的夜晚，如果没有被不识趣的某个人打扰。”

那就是说她今晚没法借宿在赫德森太太的房间。

小乔失望地低下头。

夏洛克似乎并不打算继续和她浪费时间，自顾自地走进房间。

一瞬间，这片小空间只剩下小乔一个人，过分的安静就像一杯冰水迅速渗透进小乔的身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被追踪的恐惧，这种恐惧让她微微发抖。

小乔快步跑上楼梯，即使被恐惧笼罩，她也没忘记控制自己脚上的力度，以防脚步踏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恼人的声音，干扰到公寓内的赫德森太太和华生医生。

房间很小，一点儿声音都会非常明显，小乔面对浴室门的锁犯了难，如果锁上必然会发出一声明显的声响。

她没法做到悄无声息地锁上浴室门。

这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而已，但是对小乔来说，这些小事被放大器无限放大，变成一件需要纠结的大事。

小乔格外在意别人的感受，为此她经常牺牲自己的感受。

特别的，外面的那个人还是夏洛克。

小乔最后默默收回手，脱掉身上湿透了的外套，再把还算干燥的衬衣单独放在一个地方，湿了一大片的裤子和彻底淋湿的外套放在一块。

浴室的格局对小乔来说很陌生，她笨拙地调试热水，安静地洗澡洗头，陌生的沐浴露味道充斥着小小的浴室，小乔有些不习惯。

但是温暖的水流很好的舒缓了她紧绷的神经，被水流包裹住的感觉很安全，小乔认认真真的洗起了澡。

小乔没有洗太久，她没有忘记这是在别人的家里，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到半干后，小乔光脚踩在潮湿的瓷砖上，然后赤身盯着被她分类放好的衣服好一会儿。

最后小乔红着脸套上干燥的衬衣，好在这件衬衣足够宽大，也足够长。

她实在是无法把穿过一次的贴身衣物穿回到身上。

这令她难以忍受。

小乔仔细地把贴身衣物用半湿的毛衣盖住，她知道欧洲人对这些并不在意，可她只是没法让这些大剌剌的暴露在……暴露在夏洛克的眼里。

自欺欺人的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小乔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努力平静的走出浴室。

夏洛克背对着她在翻阅一本砖头一般厚的书籍，听见她发出的细小动静，他头也不回：

“床让给女士，请便。”

于是小乔默默直起微微弓着的背，含胸的姿势让她有些难受，打开肩膀之后舒服多了，她的手指无意识扣弄着衬衣上最后那一颗纽扣。

“那你呢，夏洛克？”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小的床，显然不足以让两个人有距离的躺在上面，小乔想起自己也并没有在外面的房间看见可以小憩的沙发。

夏洛克关上书，不急不缓的转过身，姿势优雅，像个贵族，他的视线只是落在她的脸上，绅士极了：“如果这位连锁不锁门都要纠结半天的女士愿意分出一半的被子和床给我的话。”

小乔看见他突然凑过来，近到她能看见他眼底的捉弄。

他什么都知道，小乔知道这甚至不需要他去推理，不知名的情绪让她的脸逐渐开始发热。

小乔不着痕迹地微微并拢肩膀，她确信夏洛克不会对所有女性都有的胸部，以及可能出现的那两个点感兴趣。

在夏洛克眼里，她和一块会动的肉没有什么区别。

小乔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儿，身上只有一件衣物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夏洛克停顿一下，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十分可笑，他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鉴于你已经将我当成色狼看待，我今晚会在外面的房间看书。”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说完就转了回去，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并不在意她的反应。

小乔站在原地，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洛克已经去了浴室。

她走到床边，坐上去，找到床里面的位置，慢慢躺下，只占据上面一小块儿位置，她在努力留出空位。

小乔盯着陌生的天花板，鼻子酸酸的，今天的她犯了许多错误，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想她给夏洛克制造了相当多的麻烦。

小乔认为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烦人的委托者了。

夏洛克裹着浴袍出来，头发上的水没有完全被擦干，小水珠不间断地滴落，顺着他的颈部向下，随后隐没在浴袍里。

他没有准备备用物品的习惯，而浴室里唯一的毛巾被小乔使用了，吸水太多的毛巾显然无法再多为一个人服务。

“夏洛克？”一声柔软的，带着试探的呼喊。

夏洛克停下脚步，站在门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他想他的停留应该给予了她极大的勇气，因为他听见她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比刚刚犹豫不决的试探要坚决的得多。

像一个被父亲认可的小女孩。

罕见的，夏洛克放任自己的思绪胡乱比喻。

“我没有那样想你，我……”小乔用力咬自己的唇瓣，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样的解释很苍白，就像某种狡辩似的。

“我们可以共享一张床。”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说得很快，态度十分迫切，带着讨好的意味。

夏洛克注意到她的眼尾透出不一样的粉色，以及微微湿润的触感，这种不一样就连昏暗的灯光都无法掩饰住。

他甚至不用任何推理，就知道她刚刚流过眼泪。

她就像一个透明的盒子。

“我没有生气。”夏洛克打断她。

他经常搞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些小事，又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情绪，准确的说，她在意所有人的情绪。

他能推测出她下一步的行为，很好猜，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洛克站在门边，没有回头，语气根本算不上安慰，直白冷硬地陈述这一个事实，他不是一个会多做解释的人，也不是一个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

可她会因此一晚上睡不着觉。

听到夏洛克的回答，小乔缓缓松口气，终于放下心，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彻底松懈下来，疲惫后知后觉地涌上四肢，暖黄色的灯光以及略显杂乱的卧室，轻易地营造出舒适且富有安全感的氛围。

在这种懒洋洋的氛围里，小乔突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来。

“夏洛克，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问的突然，也含糊，好像笃定对方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小乔没有等到任何回答以及任何有效的反馈，在这种沉默中，她好不容易生出勇气也在迅速消散。

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退意立刻挤占原先勇气的位置，她蜷缩一下手指。

“因为你和我说你要去学校上学，你还说你可能会交一些新朋友。”夏洛克微微侧过头，五官在阴影与光线的对比下显得很冷漠，“而我讨厌这样。”

知道了困惑多年的答案，小乔反而更加迷惑了，她不知道这为什么会惹恼夏洛克。

夏洛克他有麦考夫还有欧洛斯。

而她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别的朋友，她也不够聪明，她没有办法和夏洛克接受同样的家庭教育。

她……

还没等小乔想明白，夏洛克的声音重新让她回到现实，这次他侧过了半边身子，这使小乔能清楚的看清他上翘的嘴角。

“骗你的。”

他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很符合恶作剧成功之后的恶劣微笑：“我就是单纯不想再带着你玩了。”

“好吧。”小乔依旧温吞，但她迟钝地察觉到，夏洛克似乎在骗她。

小乔不会去探究别人不想说的东西，于是她选择接受夏洛克最后的说辞。

“谢谢你，夏洛克。”小乔突然想到自己忘记表达自己的感谢，她赶忙出声。

卧室门被不轻不重地合上，关掉台灯之后，只有窗外的一点儿光透进来，小乔不知道夏洛克有没有听到，但她实在是太困了，没一会儿就彻底睡熟过去。

黑暗的卧室会让人不小心踩到各种东西，尤其是当这个卧室算不上整洁的时候，摔倒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但这对夏洛克来说根本不会发生，在黑暗中行走对他来说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他知道每个物品摆放的具体位置。

夏洛克的视线毫无阻碍地落在床上，她睡前没有拉上窗帘，这令他可以清楚的看清床上的一切。

他的被子对于一个相对娇小的亚洲女性来说似乎过于轻薄，夏洛克看到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尽可能地获取最大限度的温暖，黑色的长发凌乱的铺在枕头上，露出一点白皙的后颈。

善良可爱。

夏洛克想起大部分人对她评价。

她主动和他打招呼，每天来找他玩一些无聊的游戏，和他分享一些愚蠢的见闻，但所幸她并不聒噪，还不算太令人厌烦。

时间久了，夏洛克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好奇她下一次会带来怎样愚蠢的消息了。

夏洛克觉得自己足够宽容，可她背叛了他的的宽容。

‘谢谢你，夏洛克’。

夏洛克重复一遍，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他不是很在意这是不是会把她吵醒。

他试图发出一声嗤笑，可他没有，夏洛克缓慢地眨动一下眼皮，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发紧。

夏洛克.福尔摩斯不会放过一个叛徒。

但她过于蠢笨，夏洛克认为自己有责任去“训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