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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朝朝赴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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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赴晏》

亦利/文

第一次见傅晏归那天,孟轻坐在悬崖边喝酒,傅晏归从天而降。

似神明降世。

遇到傅晏归那天孟轻临时起意去郊外的飞仙山看日出。

许沉曾经无数次和她提过想去飞仙山看看日出,她们也约过好几次,不过身为社畜的孟轻一到周末只想睡懒觉,根本起不来。

所以她们次次无法成行。

夜色正浓,孟轻按下车窗趴在窗户内侧望着帝都沉睡的夜色。

夏末的风拍在脸上,很舒服也很惬意。

飞仙山不是国内看日出的最佳地点,甚至连好都算不上。

许沉想去飞仙山看日出纯粹是因为她的一个梦。

半年前许沉做了一个梦,梦里许沉和孟轻也是临时起意,大半夜打车去飞仙山看日出。

许沉告诉孟轻,她梦里日出美到让人失语,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无论日出还是日落,孟轻都没有特别执着,就和孟轻来这世上一遭一样,她的人生人生态度主打一个随缘。

路上路过看到好看的晚霞,孟轻就多看两眼,晚上睡不着,她就顺便看看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样子,看看这座繁华却始终不能让她有归属感的城市被初升的朝阳照亮。

但要孟轻牺牲本可以睡懒觉的周末早起看日出好比要她半条命一样残忍。

半年来许沉总共和孟轻提过三次来飞仙山看日出。

第一次没能成行是因为假期调休,第二次是因为孟轻加班,第三次是因为孟轻定了闹钟却起不来。

后来许沉忍无可忍给孟轻下最后通牒,让孟轻无论如何要在今年许沉过生日那天陪她来飞仙山看日出。

碰巧的是许沉过生日那天恰好是周六,孟轻鸽许沉那么多次,这次实在不好再拒绝,于是答应下来。

可谁能想到看上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离许沉生日只剩下七天的时候横生变故。

生日的主角今年却不在了。

只剩下孟轻一个人孤零零去许沉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的飞仙山,看许沉梦里最美的日出。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歪靠着车门的孟轻在百无聊赖中视线无意扫过车窗外。

天是黑的,通往布里市郊区飞仙山的路上是寂静的,她和这辆车好像是被夜色遗弃的一粒红尘,飘飘浮浮被困在这里。

60秒的红灯。

比她人生的幸运值还长。

孟轻兀自漫天漫地胡思乱想,耳边卷过来一阵风扫过她耳廓。

凉凉的。

孟轻听到前座的司机咕哝了一句:“哟,这大晚上还能在郊区看到豪车,稀奇。”

如果不是司机这一句话,孟轻压根不会关心停在隔壁车道,也在等红绿灯的那辆车。

孟轻对车知之甚少,对豪车更少。

对孟轻来说,隔壁车道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更打眼。

一串单一数字。

66666.

孟轻看不出来隔壁那辆车多贵,但是单看这串车牌号,孟轻也能猜到这车来头不简单。

国人无论是挑手机号,楼层还是日子都讲究数字吉利。

车牌号更是如此。

可吉利的数统共就那么几个,而帝都的车却不知有多少。

66666这个车牌说是一牌难求都已经是保守说法。

像这样的车牌号普通人平时都看不着。

孟轻还在研究隔壁车酷炫的车牌号,忽然一抬眼看到那人从车里伸出一只手,姿态松弛慵懒的搭着车窗。

男人手上戴着一块黑色腕表,手指修长,手背冷白的皮肤透出蓝紫的青筋颜色,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孟轻看的眼神一滞,长时间地愣住。

男人的手像艺术品。

他们等的是左侧车道的红绿灯,而隔壁那辆豪车等的是直行方向的红绿灯。

左侧车道亮起绿灯。

司机踩着油门驶出车线。

孟轻的视线却无法从那人的手上挪开。

当后座的孟轻与驾驶位的那人位置齐平时,车上的男人忽然撇过头对上孟轻的视线。

眼神交汇的一瞬,双方都很平静,没有多少意外。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大胆而直白。

匆匆一眼,孟轻也直白而落落大方的看着对方。

男人面部有着明显高于一般亚洲人的折叠度,下颌线清晰利落,目光深邃含情,鼻尖一粒大小恰到好处的痣,性感又迷人。

他身上虽然穿着休闲舒适的黑色冲锋衣,但一抬眼,眉宇间全是成熟男人的吸引力。

或者说的更准确一些,是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是性魅力。

那是孟轻第一次见傅晏归。

说一句惊为天人都不为过。

匆匆两三秒的擦身而过。

好比夜海流浪的浮舟偶然路过一座孤岛。

她没有下船,而对方也没有邀请她上岛的意思。

一场没有那么起眼却让人难忘的偶遇落下帷幕。

谁都没有把这场匆匆而过的相逢放在心上。

孟轻收回视线问司机:“师傅,刚那辆车多少钱你知道吗?”

司机:“说贵也没那么贵,那车都没他手上那块表值钱。”

短暂的沉默过去。

司机问她:“姑娘,这大晚上你一人爬山?”

孟轻留了个心眼:“和朋友约好在那边碰面。”

荒山野岭的,孟轻也不想被人暗害。

所以她杜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司机笑笑:“还是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大晚上说爬山就爬山。不过飞仙山日出一般,我们本地人都不爱去,你跟你朋友怎么想着去那儿?”

“嗯,只是随便看看。”

关于私事,孟轻不想聊太多。

虽然司机可能只是想给漫长的车程找点缓解开车疲劳的法子,但孟轻却不想和陌生人聊太多。

司机可能还是有些不放心:“跑网约车之前我在一家五百强企业做到几年。那时候工作压力大,愁的我一宿一宿睡不着。我从小学习好,一路保研毕业,后来又去外企工作。家里人,周围人都说我厉害。”

“我抹不开面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寒窗苦读数十年不就为一个前程?要不是那破工作给我干抑郁了,我现在估计还在那写字楼熬着。”

孟轻听懂对方的意思。

司机以为她遇到什么事,大半夜想不开才去爬山打算自杀。

“你别看我现在跑网约车,但我比过去不知道开心多少。人生怎么活不是活着?不是非得在冷冰冰还玩勾心斗角那套的写字楼熬着。姑娘你说呢?”

司机从后视镜看孟轻一眼。

孟轻:“嗯。”

司机载孟轻到半山腰,剩下的路车开不上去,孟轻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

飞仙山不高,一个小时后孟轻已经爬上山顶。

山上有点冷,幸好她带了外套过来。

孟轻开了两罐啤酒,一罐拿在手上喝,一罐放着。

她不知道飞仙山的日出好不好看,但她知道飞仙山的星空一定不好看。

孟轻一抬头只能在黑黢黢的夜空中看到零星几颗星星。

“许沉,等会儿日出你最好能让我看到好看的美景,否则这事我跟你没完。”

没有人回应,孟轻就继续自言自语。

“总不能让我白白在山上熬一宿。”

孟轻裹着卫衣外套在崖边的石头上坐了一夜。

早上五六点的时候日出。

飞仙山不高,所以孟轻看不到滚滚云海的壮景,她能看到的只有初升旭日光芒压着云际,犹如鎏金。

一晚上,孟轻已经喝下五六瓶啤酒。

这会儿她有点困。

孟轻声音闷闷的:“许沉,日出还行。”

没过一会儿,孟轻又苦笑着补充:“不过还是不值得我早起过来这里看日出,但是你想看就来吧。”

飞鸟掠过天际。

孟轻呢喃:“我应该早点陪你来的。”

飞鸟淡出她视线,天空高处一顶彩色滑翔伞突然闯入她视野。

他像是披着七彩朝霞而来,背后是广袤山河,是旭日清辉。

那人从她头顶上方飞过,降落在她身后。

孟轻转身看着那人。

崖边风大,吹得孟轻白色的连衣裙翻飞。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男人动作熟练地解开背上背的滑翔伞。

男人的身影高大颀长,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搭一件同色系工装裤。

男人身材修长,他阔步朝孟轻走来时,她心跳都随着他的脚步跳动。

孟轻认得这个男人。

这是几小时前夜色尚未褪去时,她在红绿灯路口遇到的那个男人。

开豪车带名表的有钱男人。

他背后就是朝阳,可男人半阖的眼睛却似是蓄着一场阴沉沉的雨。

视线相对的那一瞬,傅晏归看到孟轻眼中的朦胧泪光。

那一刻傅晏归忽然有一种感觉。

眼前这个陌生女人就像挂在崖边的素色风筝。

摇摇欲坠。

孟轻眼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近。

“哭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低沉且充满磁性。

他一向会心疼女人,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漂亮姑娘。

那时候看孟轻哭,傅晏归忽然有一种感觉,像是身处江南,突如其来地下了一场烟雨,世间万物都笼罩在雾蒙蒙的雨雾中,迷离的,朦胧的,淡淡的忧愁漫开,而这场扰乱人心的江南愁雨是从眼前这姑娘眼底溢出来的。

孟轻捏着啤酒瓶,用气音回他:“没哭。”

她脸上两行亮晶晶的泪痕映着清晨的日光,似是薄如蝉翼的水晶,剔透晶莹。

男人薄唇一抿,眸色沉沉。

这姑娘看着柔弱不假,嘴硬也是真。

酒精上头,孟轻眼前视线有些模糊,她晃了晃,脚下虚浮。

孟轻摔过去的前一秒,傅晏归及时楼住她细腰。

出于风度,傅晏归只是用手臂搭着孟轻的腰,防止她摔倒。

谁知道这姑娘是个自来熟的性子,非常自觉地把脸上的眼泪全蹭他衣服袖子上。

傅晏归也是好脾气,没发火。

倒是孟轻擦完才觉得不好意思,带着几分歉意小声说:“对不起。”

“我有钱,我会赔你。”

她想他手上一块腕表都比豪车贵,那他身上这件衣服应该也不便宜。

“你一人来的?”

他没说让她赔钱。

“嗯。”

孟轻听到男人打了一个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山脚。

后来发生了什么,孟轻的记忆有些模糊。

男人眉眼看着多情,做的事却意外纯情。

他把微醺的孟轻送回她住的小区,什么也没做。

分开前,男人按下车窗问她:“名字。”

“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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