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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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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师师快步冲出瑶雪阁。

茯香领着一名裴家的侍人,正急匆匆地走进来,后者满脸泪痕,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自裴俞章在靳州出事后,雪山之下未见尸首,裴家人便未有一刻停止过搜寻。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裴世子的尸首尚未寻到,仍有些人不相信他亡故的事实。

毕竟人心底里,总该有所挂念,也该有所执念。

直到裴家人,在重重雪山之下搜寻到这样一具尸骨。

他们寻找了许久,终于自靳州雪山下带回破败的白骨。

裴老夫人再度哭晕过去,戚师师心中难受,也跟着落了几滴泪。

好在有朔奴全程陪在一侧,对方温声安慰她,温柔地为她拂去面上轻泪。

四日后,裴俞章出殡。

裴家寻了个日子,请人来裴府做法事。

师师虽与裴俞章有婚约,可毕竟还未过门。按着规矩,她并没有资格去裴家为裴郎守灵。

心中惦念着裴郎,她穿着孝服前去裴家。这些天,不知从哪里来的风言风语,竟还道她有克夫之嫌。为此,裴家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待见她,唯有裴老太太眼含热泪地拉着她的手,唤她走进来。

有老太太在,裴家人也不敢对她如何。

只是他们不准她守灵,为俞章做法事时,也不许她在场。阿福引着她,让她在旁院寻了间屋子住下。

这旁院简陋,又离裴俞章的问兰阁极远。待戚师师想要出声询问时,阿福“扑通”一声于她脚边跪下。

“大姑娘,奴才只是奉命办事。我们世子爷去了,老太太与几位夫人在灵堂那边哭得伤心,其中若有未照顾到的,还望大姑娘多多担待。”

阿福原是裴郎的心腹,自家主子故去,自然十分伤心。如今裴家上头有了命令,他一个做奴才的自然不敢违抗。

戚师师也从不怪他。

少女一袭雪白的素衣,看上去娇弱无力,颇惹人怜惜。

“我何时能去看看他?”

阿福顿了顿,闻声,也抬起一双通红的眼。

“待院里面做完法事了,奴才再带大姑娘去看世子爷。”

戚师师点点头,道了句:“多谢。”

她唤了茯香,前去送别阿福。

前院里还在做法事,随风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似是有人在摇回魂铃。她将左右之人屏退,独自在留在屋里,沉默着将暖笼点燃。

那摇铃声还未停,一声又一声的铃响,似乎在呼唤着某人。

戚师师走至窗牖边,推开窗,呼啦啦的北风吹刮进来,落在脸上,像是一把把尖刀。

这些天,不知为何,她已很少梦见裴郎。

裴俞章不肯入她的梦,相反地,她却在梦中时常见到朔奴。

梦见那双未曾勾画的凤眸,明明凌冽,此刻却又满带着柔情。

少年说,不要怕,他会永远忠于她。

他会带她走。

……

暖炉燃起,香雾渐渐缭绕,又被冷风吹着,飘散在少女指间。

正出神间,窗外忽然落下一道人影。

戚师师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伸出手,拂去她眼角的泪。

少女怔神,愣愣地抬头。耳畔落下一声极轻的叹息:“你又哭了。”

屋外寒冷,姜朔手指微凉。温热的泪珠就这样被他轻柔拂去,戚师师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问:“你怎么来了?”

这里不是瑶雪阁。

是裴家的后院。

对方不答,只低下头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飞身入窗。

见状,戚师师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而后又后悔,心惊胆战地对来者道:“外头有人,你、你不该进来。”

为了掩人耳目,姜朔今日未穿紫衫,只穿了一件颇为低调的黑衣。他的眼形未改,乌发亦用着一根发带高束起……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昭示着戚师师,眼前之人不是她故去的裴郎,而是她的奴才,姜朔。

她心中胆寒,唯恐自己与朔奴的事被旁人发现。

姜朔攥握住她往外推搡的手腕,压低了声:

“我方才,去前院替你看过他了。”

听了这一句话,大小姐愣了愣。

她的手腕也顿住。

果然不急着赶他走了。

“外头在做法事,他的尸骨已收殓入棺。”

姜朔愈凑近了些,低下头,声音缓缓。

“只是……院中裴家亲信众多,我没有机会替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日影摇晃,金乌也一寸寸往西沉。冷峻的东风裹挟着微沉的日光,将少女面庞映照得愈发白皙。

只一霎时,戚师师面上便失了少许颜色,她抿着发白的下唇,半晌,才咬出极轻的一句:

“谢谢你。”

她未能去见年少爱人最后一面,将会是她此生最大的憾事。

冷风吹拂着少年眼睫,他眸光翕动着,忽然上前一步。

戚师师抬头:“朔奴?”

对方怜惜地伸出手:“大小姐,你的脸都哭花了。”

房门紧掩着,窗牖却未阖。冷冰冰的院风扑打在脸上,刮得人面颊生疼。

姜朔低垂着浓黑的睫,轻声叹:“大小姐很想他。”

戚师师顿了顿,点头:“嗯。”

在瑶雪阁时,她尚未觉得思念这般难捱。可如今,她是在裴家,再往前走些便是那人的问兰阁。这里的每一条道,每一条小径,似乎都落了那人的影子。

叫她如何不去想,如何不去念。

冷风吹拂着,少女面上又白了一白。

戚师师有一双很灵动、很漂亮的杏眸。

她的皮肤如牛乳般凝白,一双眸子却格外乌黑透亮。此时此刻,那双杏眸却露出几分哀婉感伤的神色。她的眸光如水,清澈见底,潺潺地,渐渐地,流淌过人的心房。

姜朔走近她。

迎风扑来少年身上的香气,很清冽。

刺破房内醺醺然的雾气。

她的手忽然被对方捉住。

戚师师微惊,忍不住唤了声:“朔奴?”

他在做什么?!

手指交握,少年将身形愈发凑近了些。他身上的香气愈清冽,顺着冬日里的寒风,竟莫名叫她感到害怕。

戚师师道:“姜朔,你松开我。”

姜朔手指攥紧,十指并未松。戚师师一愣神,耳边落下一句:

“大小姐。”

他紧攥着她,如同猎人紧攥住猎物。

戚师师自他身上嗅到几分危险气息。

她下意识摇了摇手腕,微微挣扎。

“朔奴?你——你放肆!”

他虽用了些力,却也控制着分寸。那攥握的力虽紧,但并不会弄疼了她。

姜朔浓睫垂下,稍稍遮挡住眼底晃动的光影。

“奴不敢,朔奴只想大小姐开心。以往大小姐不开心时,都会让朔奴陪在您身边。奴会竭尽所能,去哄得大小姐开心。”

在瑶雪阁是如此。

在他裴家,为何又不能如此?

他低着头,明明是敛目垂容,却让戚师师听得十分心惊。

她瞪圆了眸:“朔奴,你想要做什么?”

四目相触,少年那双凤眸瞑黑,深不可测。

她胆寒,眸光也不禁开始颤抖。

“朔奴,你到底要做什么?”

“朔奴?!”

“朔奴你——”

少年逐渐将她抵在墙角。

“以往大小姐不开心,便会唤奴来,让奴来哄您开心。”

“无论要奴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您能开心,奴都愿意。”

哪怕是他死。

那年霜雪纷飞,她撑着一把伞,救下倒在血泊中的他。

二人目光交触的那一刻起,姜朔就已经做好为她赴死的准备。

他什么都不要。

只要她开心。

窗牖“啪嗒”一声被人单手阖上。

暖雾缭绕,冷风揉碎金霞,霜雪如浅白的杏花施施而落,坠在雕花屏窗上。

一下,两下,三下。

心跳声飞快,扑通扑通,那颗火热之物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那人气息压低,目光流连在她唇边。

“奴不愿看着大小姐不开心。”

如此,低哑一声,竟然让她的小腿轻轻打颤起来。

“您是在想他么?”

戚师师被他倒逼着,整个后背几乎都要贴在墙面上。

她试图推搡。

“姜朔,你离我太近了。”

近得好危险,好危险。

果不其然,手腕又落上一道力,姜朔将她紧握住。

“大小姐是在想他么?”

那双冷冽的凤眸,此刻正透露着几分危险的讯息。

“若是您想他……”

对方在她耳边低吟。

温热的鼻息,带了些燥意,拂的耳背顿生烫痕。戚师师看着,身前的男人一手禁锢着她,一手解开自己的发带。

他说。

“大小姐,看着我的脸。”

“我们来做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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