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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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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凛冽的风雪里,众人走得格外艰难。

他们开始还能将剑或抗在肩上或抱在怀里,后来便冷得受不了了,索性扔进了灵戒里。

姜弗月被冻得打哆嗦,她眼睫上覆着一层白色的冰霜,鼻间被冷气隔绝得严严实实,连嘴巴都不敢张开。

但幸而后颈上围着个热乎的狐狸,不至于冻晕过去。

陆映握着她的手,时不时轻轻捏一下,让她打起精神。

他是走在最前面的人。

如今大家都用不了灵力,他便又成了领头大师兄。

姜弗月想大约二十四岁的陆映也会如此肩负起责任,这是他的品格坚守,但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

这漫天飞雪,映得整个天地都白茫茫一片,很快便瞧不清前方的路,且看得人眼刺痛。

然而更糟糕的是,太阳出来了。

日头直直照射着雪白的地,很快便折出强光。

姜弗月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在这样空无一物的雪地里继续走下去,恐怕要得雪盲症。

望着顶着风雪前行的青年,她忽而拽了下他:“陆映风。”

“嗯?”他疑惑回头,脸虽冻得僵硬却仍对她笑了笑。

“不要走了,在这雪地里眼睛找不到落点,过不了多久便看不见了。”

陆映眉头蹙起。

他们虽是修士,但从未在这样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长久地行走过,自然不知这一点。

但一直停滞不前也不是办法,他们总不能在这儿冻死。

后边的弟子们见他们停了下来,有些焦躁,以为出了什么事,陆映安抚住众人,问她:“弗月,你有何法子?”

姜弗月眸子扫过,一眼便瞧见了一身黑的顾景,这人估摸着还在闹脾气。

只他那件黑色的披风却是个好东西。

姜弗月笑了下。

很快,顾景那件材质乃是丝或纱的披风被撕成了一根根细长的布料,一人发上一根缠在眼睛上。如此一来,虽有些麻烦,却可以防范雪盲症了。

眼见陆映又要带头,姜弗月拉住他,道:“我们虽缠了黑布在眼睛上,但治标不治本。我们总共九人之数,不如一人轮一次领头,其余人闭眼跟着。”

陆映觉得她说的有理,问过其余人也都没什么意见。

只是原本陆映是第一个,紧跟着的便是姜弗月。

她欲要上前带路,却被人阴阳怪气:“不如还是跳过小师妹吧,不然也不晓得我们会不会又被带到阴沟里。”

众人默了一瞬。

此事他们都是记得的。

从天剑山回来后,小师妹性情大变,不仅变得高高在上,更是处处刁难他人。

人人都说她变了,陆映却不信。

他日复一日地前往掌门主峰寻她,却一次次地被羞辱难堪。

一日,小师妹终于肯与他好好说话,却要他蒙上眼睛,说要带他去个好地方。

陆映无有不应。

他满心欢喜地往前走,下一刻,一脚踩空,顺着沟渠摔到了水沟里。

他满身泥污,却没掀开蒙眼布。

他叫她:“阿月。”

陆映想,是他没能救到她,所以她顽皮些也是应当的。

只要她肯理他,便是再怎样惩罚他,他也愿意。

然而,他身边传来小师妹的笑声:“看吧,我赢了,现下可以告诉我你的功法了吗?”

又传来一男声:“你真是狠心,也幸亏师兄信你。”

语毕,他又转向陆映,道:“大师兄,我早说过,你终日围着一个女子打转,实在不配当个剑修。”

这声音是天一宗的天才,秦霄。

也是这段时日小师妹一直缠着的人。

他二人走后,陆映扯下蒙眼布,瞧见阶上立着数位弟子,要么与他相熟,要么隶属执法堂。

场上众人都记得这事,唯有两位当事人不记得。

面对大家隔着黑纱传递过来的谴责眼神,姜弗月挠了挠头。

不用猜也知道,她这原身定然又对陆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陆映道:“过去的便是过去了。我们同门弟子,万不可心怀芥蒂,在这逆境之中,若不齐心,一个差错便会落入绝境。”

沈盈也说:“是哇,阿月已经变回来了。而且这冰天雪地的,她若是害了我们,那她自个儿也没命了呀。”

慕星云道:“是,师妹的性子已变了。人谁无过,能改则善。”

陆映轻轻推了姜弗月一把,让她站到最前边,道:“去吧。”

姜弗月看了看沉默的众人,抿了抿嘴,顶着风雪走在最前。

她回头悄悄看了眼,见他们当真闭上了眼,由她带路,她心中又是百感交集。

她性子要强,因而硬着头皮走了许久,还是眼睛当真撑不住了,已经开始流泪才交由下一个人。

这般一个轮一个地带路,大家的眼睛确实好受了很多,但新一轮到姜弗月时,后面忽而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后面一股牵引力传来,让她也不免跌倒。

身后人人怨声载道,甚而有人埋怨姜弗月没带好路。

她不明所以,却不愿被人冤枉:“分明是后头的缘故,怎么绕个圈又回到我身上了!”

她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却仍被区别对待,这下当真是有点生气了:“我是你爹啊,什么都想着我。”

那人默了默,没再出声。

陆映也跌坐在地上,他扶起姜弗月,揉搓了下她冰凉的双手。

此时,地下传来一股巨大的抖动,紧接着,只听“咔嚓”的声音,他们踩着的冰原竟开始碎裂!

“啊!”又是同样的惨叫声。

方才正是他不慎崴了脚,这回却险些掉进冰缝里,还好众人都系了绳子,才没落下去。

“快走!这冰原要裂开了!”

周围所有冰块都开始四分五裂,而冰块底下却是炙热的岩浆,一时冰热交替,更让人心惊。

“快解开绳子!”张钦叫道。

“不可!”陆映一面揽着姜弗月的腰支撑着她,一面快速地向前,“若是解开没了支力,我们只会更容易落下去!”

他领着她不断转换位置,移动到一块块顺着岩浆游动的冰原上,身后众人有样学样,依次跟着落脚。

只是这冰原变动的速度实在太快,没一会儿便有人没跟上来,眼睁睁瞧着冰块被冲走许多距离。

眼见岩浆往上飞溅着火星子,而身边师兄师姐都到了对岸,这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眼眶红了,竟要开始哭了:“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他才刚被选入天一宗没几年,才刚进入执法堂,还没跟大师兄学好剑法……

姜弗月被他叫唤得头疼:“不要哭了!”

那少年哭声止住了,却还是耸着鼻子。

她皱了皱眉头,道:“你蹲下马步,重心保持住,记得一定别动,我们齐心将你拉过来。”

只要绳子不断,这法子必定是可以的!

姜弗月站在最前,想象着从前拔河比赛所用的力道与方法,叫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交错站着,而后一声令下:“用力!”

他们都咬着牙,额上青筋凸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般拉着绳索,当真将那少年所在的冰块一点点地拉了过来。

只是没等姜弗月放松,只见那绳子被拉到极致,“啪”一声断了。

那少年面露惊恐,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然而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只听他们身上的绳索也尽数断裂,而脚下原本完好的冰原也碎成一块块,将众人分离开来。

沈盈骂了句脏话:“什么情况!”

都知晓此处有猫腻,但众人没了灵力,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都六神无主。

姜弗月下意识望向陆映,只见他安慰地朝她笑,道:“别怕。”

趁着间隙还不算太大,他直起身子,预备跳过来找她。

姜弗月望了望绳子,忽而脑子里闪过第一次陆映将她当做诱饵的时候——

当时在水潭之上,大约几百丈的距离,这绳子都未曾断裂,好好地系在她的腰上,那么此刻,没有巨大的拉力,没有外力,它又怎么会断裂?!

她连声制止他:“陆映风!别跳!”

她又面向众人,道:“大家别慌,这绳子乃是大师兄的灵宝,我从前被绑过,我能保证这绝不会断!”

陆映若有所思。

确实如此,这绳子断得突然,这冰原也裂开得突然,似是想尽了法子要逼他们分离一般。

“是幻境!”姜弗月与他异口同声。

这汝隧秘境幻境竟如此之多,之前在小机缘地是如此,如今在这里又是这样。

已经晕了的那个管不了,陆映道:“大家往中心靠拢,无妨,不要怕。”

话音刚落,张钦便眼都不眨地往前迈了一步——

他是当真信任陆映,无论他此刻多少岁。

紧接着,他的脚崴了一下,似是要落下到岩浆里——

却在即将下坠的那一刻跪倒在透明的隔断上。

他惊喜抬头:“是真的!”

张钦道:“大家别犹豫或质疑,只要坚定此处是假的便没事。”

他方才心里其实也有动摇,所以才险些着了道。

姜弗月松了一口。

众人就按照这般的心理暗示渐渐地凑在了一起,直到拉住了彼此的手,才真正放下了心。

如今劫后重生,想到方才在冰块上晕过去、已经被岩浆带走的少年,他们俱是侥幸。

如此一来,便都道:

“多亏小师妹!”

“是呀,多谢师妹了。”

他们虽因经年累月的成见对姜弗月不满,却都是赤忱少年,现下被救一命,已然有些改观了。

姜弗月抿嘴,正要笑笑表达自己的既往不咎,却听忽而出声的阿难道:

“咦?”

“十方幻境?”

“快走!晚了便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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