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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枕黄粱(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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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匹疯马带着殷照心冲出去的那一瞬间,魏南筝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扬声驾马遥遥追在其后。

然而不知是何缘故,这疯马的奔跑速度已经快到惊人,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将身后的魏南筝甩开了几丈远。

殷照心坐在马背上,双手死死的攥紧缰绳,心跳极速上升。

她的身子已经被颠的里倒歪斜,几次都险些要从马背上面跌落,身后箭筒里的箭也早已掉的七零八落,散了一路。

这马发了疯,眼下只认准一个方向往前冲,载着她一路跑进丛林。

周遭满是从树干上面攀生出来的枝叉,将殷照心的头发与衣服通通刮乱,甚至有的树杈堪堪擦过了她的脸颊,留下一条红痕,但她早已无暇顾及。

她三番五次地试图拽进缰绳以此来挟住疯马的脖子,换来的却是更加惊人的速度。

她将所有的驭马之术都试了个遍,却依旧无济于事。

殷照心急的快哭出声来。

周围除了她震如擂鼓的心跳,便只有身下的阵阵马蹄,以及林中被惊动扇翅而的鸟雀。

再无旁人。

她感觉到自己因为恐惧而下意识夹紧马背的双腿,都已经被磨蹭的好似破了皮,撕裂一般的疼痛传遍全身。

眼前是像是浮光掠影般的乱象,不断地向她身后倒去,而她却一直向前。

殷照心的手心已经开始火燎燎的疼,有几度都松了力道,却又在瞬间强忍着疼痛握紧。

若是这时从马背上跌落,倘若命大摔不死,也足矣变成一个残废。

殷照心顶着头晕目眩抬眸,试图想要找寻其他人的踪迹,却在看清前方景象时瞳孔猛地一缩。

这匹疯马已经载着她跑出了树林,面前早已变得开阔,山石俱全。

只不过,再往前,根本看不到路的存在。

她从来都没有进过皇林,亦不知晓林子深处究竟有什么,但是皇林建在什么地方,她却是心知肚明。

是山。

是京城外最高也是最宽阔的长庚山。

长庚山不似寻常的山峰那般陡峭,相反,平缓的地势却是不少。

只是,再如何平缓,也改不了山的本质。

殷照心心底一空。

前方,是山崖。

倘若就这样在马背上坐以待毙,面临她的便是与疯马一起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若是此时跳马,掌握不好力道与角度,也会有丧命的风险。

不知不觉间,这马竟然已经将她载出了皇林的范围之内。

哪怕她喊破喉咙,也没有半点人影。

眼看着崖边已经离她愈来愈近——

“往左边跳!别犹豫!快!”

突如其来的喊声无疑是殷照心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有去管这声音为何耳熟,求生的本能让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触地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从她的左后方飞跃而来,强有力的双臂将她揽在了身前。

只听一声闷响,身下的人代替殷照心重重地砸进了草丛之中。

他们如今倒在的地方是一处斜坡,顺着惯性,殷照心被他抱着一路滚落。

天旋地转间,她迷蒙般地睁开了眼。

眼前,就是男人肌肉线条分明的怀抱,她能听见胸腔之中正在跳动着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有力。

殷照心缓缓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便是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令她格外眼熟。

她的视线逐渐上移,在看清来人面容的那刻,心跳像是猛然间停滞。

眼前的男人,正是那个三番五次出现在她面前的神机卫。

他此时眉头紧锁,闭着眼,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而她的身上,除了头发与衣服乱了些,其余的地方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

殷照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危难之时,是他出手相救,更是他以自己的身体做垫,这才得以保全了她。

身后的不远处,是来自疯马的嘶鸣,她猛地回头看去,亲眼目睹了那匹马径直坠落了山崖。

她像是从中看到了没有被救下来的自己。

源源不断的后怕与恐惧席卷遍全身。

殷照心的眼泪突然间像泉涌般流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下意识抬手去抹眼泪,却发觉脸上的黏稠感越来越浓,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只见那上面,满是鲜红的血迹,狠狠刺痛了她的双目。

这不是她的血。

殷照心的声音徒然颤抖起来:“你,你感觉怎么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身下的男人似乎发出了一声痛吟。

“先从我身上下去……”

殷照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还跨坐在他的身上。

她连忙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他的怀里往外爬,在膝盖即将落在一旁的草丛上时,却猛然间一阵吃痛。

她惊呼一声,跌坐在了一旁。

只见在方才的位置上,有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跃于她眼中,应当是方才坠地时摔断的。

殷照心上前弯腰拾起了这枚断开的玉佩,放在手心上时,却发觉这并非她随身携带的那一块。

那就只能是面前这人的了。

她正要将其物归原主,不经意间的一眼,却叫她的手僵在半空。

“这玉佩上的花纹......”

殷照心只觉头突然间一阵钝痛,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之中不断撕扯。

她隐约间像是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正贴在她的耳边响起:“这是我祖传的信物......既然你肯收下,我便当你同意跟在我身边了。”

这声音似实似幻,反复萦绕在她耳边。

再睁眼,面前却依旧是那个神机卫的男人,他正倚靠在树前,那日为了救她受了伤的地方好似有血溢出,将腹部的衣料染成了大片的暗红色,与他身上其余的地方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不知何时,他晨时扎的马尾已经被高高束起,将他原本就硬朗的五官显得更加锋利。

在这一瞬间,殷照心的脑海之中闪过了许多梦中的画面,最终停留在花轿前,她被梦中的男人压在身下逼问的情形。

偏偏就在这时,她在现实的景象之中,看见对面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往后挪了一寸。

手中玉佩滑落,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而梦与现实的声音在这一刻汇作在一起。

“……郡主当真是叫我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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