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1 / 1）

“当然！我小祖宗可是最厉害那个。”

顾晏淮兴冲冲的话却并未打消妇人的疑虑，她依旧盯着顾昭，双手绞得发红。

顾昭微微一笑，清风明月尽入她眼底——

“我可是玄门灵官，天下无敌。”

她语气格外平淡，像只是在陈述事实，妇人不懂什么是“玄门灵官”，却知道她有本事。

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妇人松开了捏着手机的手，彻底将它给了顾昭。

顾昭接过手机，经过好几天顾家人轮番上阵的现代化培训，她已经能熟练地划开屏幕。

手机没有面容锁，很轻易就能进入，页面上也只有两个app，一个微信，一个小蓝书。

顾昭先点开了微信，只有一个好友，备注是许清泽，聊天界面没有任何聊天记录，查找聊天内容里也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被删了，就是许家兴这个号和许清泽没有过任何互动。

许清泽在论坛上说过许家兴是他最好的朋友。

顾昭略一挑眉。

她顺手点开了许清泽的朋友圈。

出身富贵的17岁的漂亮少年的日常生活注定是繁花似锦的。

【许清泽：爸爸送我的新球鞋，上面还有我最喜欢的球星的签名！】

【许清泽：晚上放学回家和妈说不想在家吃饭了，于是喜提超难约的网红餐厅打卡。】

【许清泽：成绩太差了，幸好我不用高考，嘿嘿～】

……

更多的是一些和小猫小狗的合照，照片里少年抱着它们，笑得格外开心。

除此之外还零星夹杂着几张和一个年岁与他差不多的少年的合照，每一张都会配字：我最好的朋友。

这应该就是许家兴。

照片里的许家兴都是穿的校服，洗得很干净，他看上去比一旁的许清泽沉稳很多，眼睛里有着这个年龄的孩子没有的成熟，长相也没有多出挑，放人堆里都找不到，在许清泽的身边更是显得暗淡。

在一旁偷看的顾晏淮轻声疑惑：“我还以为许清泽和他父母关系不好呢。”

顾昭看他一眼：“看来苦瓜也没那么苦。”

顾苦瓜：“？”

顾昭又点开了许家兴的朋友圈，里面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家兴他还有个手机的，我给买的，他也不常发朋友圈，但是不是白的。”

许家兴的妈妈小声说着。

顾晏淮立马懂了：“所以这个是他小号？那怎么就加许清泽一个人啊？现在小孩真难懂啊。”

他故作深沉的功夫，顾昭已经退出了微信，点开了小蓝书。

这个app顾昭还没怎么接触过，只凭直觉点开了个人主页。

“这怎么……”

顾晏淮立马惊讶起来，被粉丝吹捧为“女娲炫技之作”的脸拧到一处，像是真的变苦了。

“这小孩是在假装许清泽？”

这个ID名为“小少爷有点忙”的小蓝书账号里的所有照片视频甚至文案都和许清泽朋友圈里的内容一模一样。

就连背景图都没放过。

只是许家兴极为聪明地将许清泽的脸都遮了起来。

顾昭随意点开那条网红餐厅的评论区。

【今天又是被小少爷家人脉震惊到的一天，这家餐厅超难订的，还是会员制，没有人带根本不能成为新会员，而要能带人少说也得花六位数……】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是来人间凑数的了！】

【小少爷的手好漂亮啊，是不是人更美啊，什么时候露露脸啊。】

照片给顾昭木讷感觉的许家兴这时回复得却格外……不像他。

【小少爷有点忙：这么贵吗？我也不知道啊，都是爸爸妈妈带我去。】

【小少爷有点忙：那你肯定是仙女下凡。】

他连说话都在模仿许清泽。

顾昭把手机放到一旁桌上，一偏头就对上许家兴妈妈的目光。

那愧疚的，伤心的，又隐约有些莫名希冀，她好像忍了很久，忍得很辛苦，在看到顾昭那双如明镜一般，轻轻将人一照就能把人看穿的眼睛的时候丢盔弃甲。

“家兴一定是中邪了对吧？不然他怎么会在网上装成另一个人呢？他说过不会嫌家里穷的，他说会好好读书以后孝顺我的，他……”

“他一定是中邪了，对吧？”

她又问了一次，好像再问一遍就会得到肯定答案一样。

顾昭眼里没有悲悯，也没有责怪，只是另起话头：“许家兴是怎么和许清泽认识的，你知道吗？”

许家兴妈妈仿佛是被这给问题从那纠结里暂时脱身，她想也不想就说：“他们本来就是同学，家兴成绩很好，中考前就被这所学校特招了，不但学费学杂费全免，还会额外给我们十万奖励……”

“家兴很厉害吧？初中毕业就给家里赚了十万呢！”

“他也没让学校和我失望，进了高中成绩也都是第一，那个小少爷是他的同班同学，之前从没有听他提起过，直到高一下学期。”

“那天家兴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只小猫，那个小少爷好像很喜欢小猫，就经常来看，也不嫌弃我们家……一来二去两个人好像就熟了。”

“家兴养了那只猫一个多月吧，有天突然说猫丢了，再以后就听他说他和小少爷交上朋友了。”

因为猫？

顾昭沉思了一会儿开口：“他们交上朋友之后，你们家就发生了一些好事吧。”

妇人脸上唰的一下就白了，嘴唇也有些发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顾昭也没催她，只是看向了墙上的奖状，由旧到新，几乎涵盖了许家兴的十七年。

妇人也跟着看过去，看着看着眼睛就又红了。

“那……之后，我们家运气就变好了。先是我得到了一份不可能得到的体面工作，还中了一笔三十万块的奖，听说，老家还要拆迁了。”

她再度哽咽：“我以为家里要好起来……直到……”

顾昭接着她的话说：“直到许家兴出事对吗？这些应该都没了。”

顾昭清明的双眼里没露出任何情绪，仿若不入红尘，不沾凡俗，像一尊端坐高台的神佛，低眉垂首，拜她的人念着什么，看她便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

“你会这么笃定许家兴是中了邪也不是因为这个手机，你是知道的。”

妇人被这眼看得心慌，抖着嘴唇开始解释：”不是的，我不知道的。”

“都是家兴说的，他说让我以后在家要叫他许清泽。”

“他还有意无意地模仿着那个小少爷，我有时候看着我的儿子都像是在看……”

“在看许清泽。”

“可得他说，这样我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顾昭将手里的手机放到桌上，起身示意顾晏淮跟上，走到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看到墙角上半边已经蔫了的白萝卜，上面沾了几滴香烛蜡，而一堆断了的香歪歪扭扭地倒在边上。

几撮香灰旁边，几个潮湿脚印踩过，停在门口。

“头七的时候你应该烧了纸吧，他没有回魂。”

本来还陷在推脱情绪里的妇人猛然抬起头，一双眼里蓄满了泪，一声爆哭从屋子里传来。

“小祖宗……”

等走出了门顾晏淮才敢开口问。

顾昭撑伞站在阳光下，似是剥离了刚才身上那层光，重新回到人间。

“借运，也叫点灯沾光，找到与自己八字相合的人，经常与他待在一起，就能沾到对方的好运。”

“这本来是风水术里的一支，于双方都无害。”

顾晏淮震惊：“就复制个朋友圈，改个名，模仿行为举止穿衣打扮就能借到别人的运？”

顾昭看苦瓜：“他是在夺。”

模仿他成为他，夺取他的运命。

顾晏淮追问：“那……许家兴出事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就小说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反噬什么的。”

顾昭：“不是。”

顾晏淮没再追问，只叹了口气：“这也好，不然他妈得愧疚死，明知道儿子做坏事却因为一些利益没有阻止，如果许家兴真为了这个死了，她怎么办啊。”

顾昭停了脚步，没看他。

“亲子鉴定暂时就别做了。”

“嗯？？”

顾晏淮眼睛一转：“小祖宗，你这是在夸我对吧！夸我不愧是亲生的！我就知道！”

顾昭不理他，他晃荡一下不存在的骄傲的尾巴，又变本加厉：“小祖宗，你刚才有一瞬好像要成仙了似的，是怎么搞的，什么法术啊？”

顾昭转了一下伞：“唬人的江湖骗术，不管过几百年，总是有人不爱说实话。”

“……”

滤镜碎了。

“那小祖宗，我们接下来干什么？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啊。”

顾昭：“你给许清泽打个电话。”

顾晏淮这次乖乖地没问为什么，小祖宗肯定有她的道理！

电话很快接通，许清泽清亮的声音传来：“淮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是不是事情快解决了？你们得抓紧时间啊，我快出国了……”

顾昭打断他的絮絮叨叨：“你知道许家兴有个小蓝书账号在模仿你吗？”

令人意外的是许清泽答得很快：“我知道啊，他这不就是认可我的审美吗？不然我们怎么成为最好的朋友？”

“好。”

不等许清泽回答，顾昭按了挂断。

顾晏淮呆愣一下：“许清泽好清奇的脑回路啊，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傻白甜吗？”

顾昭不置可否：“走吧，去一趟安悦宠物救济中心。”

“那是……”

顾晏淮想起来了，许清泽发的宠物照片的背景大多数都是这家宠物救济中心。

他快步上前去给顾昭领路，怕又得逛“三圈”才能找到节目组的车。

很快他们来到节目组车前，顾昭拉开车门就见里面已经坐了个“熟人”。

那双漂亮的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

是裴誉。

顾昭毫不客气地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