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5章 小场面(1 / 1)

加入书签

“贺兰清!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将军府内,贺兰姝声色俱厉:“你去国子监是干什么的?整日里吃喝玩乐不知道用功读书,圣贤书读了百八十遍还是背不下来,你当我不知道你这个月又被博士留堂了四五次?!”

“杜学正简直成了将军府常客,”贺兰姝看着妹妹梗着脖子的模样大发雷霆,“一天三遍的告状告到我耳朵起茧,还有方学录,你自己看看正屋那两张椅子,百年的好木头都被人家坐出了两道印子!”

什么铁屁股能把凳子也磨出道道,一时间没控住表情,贺兰清噗嗤笑出声来。

“你还有脸笑?!”

贺兰姝见状更怒:“顽劣不堪,不知其可!我看你非但读书读不明白,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也忘了!”这话就有些重了,无异于指着别人鼻子大骂家中母父,饶是贺兰姝是贺兰清的亲姐姐又一气之下口不择言,话落地后也觉得过了火候。

贺兰清果然被这句刺到了:“我没礼义廉耻?长姐——大将军——您倒是在这里抖着威风教训我,朝堂之上怎么您谨小慎微成日的唯唯诺诺?”

“还有那什么馄饨西施,”贺兰清脾气也上来了,“要家世没家世,要品行没品行,一天天端着个狐狸精样子出门抛头露面,贺兰氏的脸这才是要让他丢完了呢!”

她参与结社有什么错,贺兰清不服不忿,贺兰姝觉得她跟着别人瞎张罗给家里招祸,她还觉得贺兰姝越活越回去,满脑子只想着高官厚禄。

“大将军,你就是再骂我成百上千句,徐青也一样是枉死的!”

年少气盛,贺兰清不肯退让:“明明就是悬镜司罗织罪名坑害忠良,要么你赶紧把我打死在这儿落个干净,不然留我一口气,我爬也要爬到外面去喊冤!”

“你!”小妹油盐不进,贺兰姝气得发昏。

“我又怎么了!”

看着贺兰姝铁青的脸色,心有畏惧却仍然攥紧拳头,贺兰清犹嫌不足:

“想教训我尽管来啊!贺兰一族以武立家,你旁边不就是兵器架?莫不是长姐和那狐狸精厮混久了没力气举枪用刀,我早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长姐尽管料理我,反正当年你不也为了谢家的事被母亲收拾得几个月下不了地?你不想我说我却偏要讲,今日之徐青,恰如当年之相国谢千川!”

“你闭嘴!”胸中隐痛,贺兰姝不防自己的伤心事被贺兰清猛然掀开。

谢相落狱时贺兰清才五六岁大,黄口小儿能知道什么,几月之后谢家门口的草都被砍平了,贺兰清再想起来也只是问一句“好久没见到谢隐姐姐了”。

如何还能再见谢隐呢?定安帝下旨将谢家满门抄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谢隐是相府独女,何况羽林卫将相府围得铁桶一般,她自然逃不过。

剑指苍穹气若虹,何惧波涛起浪中。再没人会写下这样的句子,在暮秋时节扯着贺兰姝登高望远了。

边塞数年,看多了两军交战后的断臂残甲,贺兰姝有时会在半梦半醒间忆起当初交游时的春和景明。

暖洋洋的天气里,一众少年人鲜衣着锦,聚在溪流边唱和吟诗,一花一木皆如往常,只是这次她举杯想与好友共饮,身旁却在转瞬间空荡无人。

谢隐如她的名字一般羽化而去,徒留贺兰姝在军帐中枕着将士们的喊杀声彻夜难眠。

朔风烈烈,战马悲鸣,刀兵交错间每个人都在用尽力气嘶吼。黄沙蔽日的战场上只有号角的声音苍茫响起,年少时的壮志早被金戈踏碎,背负着性命家国,谁还记得一张早已死去的脸孔。

这样想的次数多了,谢隐反而会在梦中无奈看她:“贺兰姝,你又在耍小孩子脾气。”

“好,好。”

连说几个好字,思及此处,贺兰姝怒极反笑:“好一个今日之徐青,恰如当年之谢千川。贺兰清,是我错怪,你果真没白去国子监。”

“你以为徐家有几个好人?”贺兰姝盯着贺兰清:“是,徐青身怀冤屈死不瞑目,可她姨母徐迢徐阁姥身居高位,怎么不在朝议时当场把事情点出来,问悬影司要个说法?”

上朝一声不吭赚足同情,背地倒是里鼓动书生生员闹事掀起风波。若是事成她顺水推舟,若是不成则利落抽身,总之损失不到自己身上,徐阁姥好算计。

“没事做就去背书。”

压下怒火,贺兰姝不再与贺兰清纠缠:“和你那几个同窗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同意,事情结束前你们谁也别想出去!”

·

贺兰姝已经在书房里发了一个多时辰的火。垂花门挡住了馄饨西施的身形,心思转了转,宁因低下眼神。

按照剧本设计,这场吵架戏份可谓是接下来一系列阴谋和动荡的开端。

他至今没能说服贺兰姝放他出去参与京城贵夫们的社交圈,宁因胸中油然而生一种紧迫感,可全息世界并没因为他的艰难而停止运行,一个月不到,重要的事件节点转眼便至。

宁因记得剧本中的情节衔接得紧锣密鼓,从徐青被斩到江秋撞柱而死到定安帝和稀泥到徐迢亲身上阵到谢家旧案重提到最后真相揭露复仇者与上位者爆发终极对抗,一桩接一桩的冲突看得人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可真论起时间跨度,从电影起到故事终,银幕上也不过经历了短短五个月而已。

近来他都是想着借出摊的机会碰碰运气,如果邹黎恰好出现在将军府附近,守着个馄饨小摊,宁因也能趁机观察一番对方的情况。

可问题就出在邹黎的行动轨迹和剧本中的描述并不完全相同。

编剧提供的人物小传中说,邹黎虽然位居悬影司众使之首,是定安帝倚重的心腹,每日事务繁重,但她仍然会定期易容成常人在街巷中行走。

这种行走没有明确的目的,宁因想,非要解释的话,大概是邹黎想要从波诡云谲中暂时抽离,假装做回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在高压环境的间隙里寻求一丝难得的放松和喘息。

“邹黎”是谢隐改头换面后的假身份,凭着谢隐年少时和贺兰姝的交情,于情于理,她怎么说都该来故友的家门前看看才对。

但宁因摆摊许久,将军巷里来来往往多少行人,他却一直都没见到邹黎。

全息手环倒是能帮宁因定位目标人物所在地点,可是看着邹黎皇宫-悬影司-私宅三点一线的行动路线,宁因设计了许久也没准备出一个能让他丝滑唤醒邹黎意识的营救方案。

不行,宁因皱眉,活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A方案不行,那他就赶紧换个思路,看看从贺兰姝这里下手情况如何。

已知导演何姝进入全息世界后因不明原因产生认知错乱,目前顶着“贺兰姝”的身份且对周围环境适应良好,未有搅乱原有剧情的行为出现。

又知宁因借助权限私下修改“将军贺兰姝”与“摊主宁音”之间的好感度,目前两角色感情稳定心心相印,这段凭空产生的感情线同样没有扰乱大剧情点。

再知剧烈的情绪波动有利于唤醒休眠中的个体意识,大喜大悲,大怒大哀,不拘哪种情绪,只要把它推到极点,这些猛烈的情感就能化作一柄重锤,在合适的时机轰然击穿全息环境带来的干扰,从而直抵受困者的意识底层砸开束缚。

最后知贺兰姝刚教训完贺兰清,众多前提条件在脑子里碰撞,电光火石间宁因忽地想出一个办法,看着手环评估出的97%成功率,馄饨西施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那就这么办吧,宁因衣袖间隐隐折出银手镯的反光,若是何姝能顺利想起自己是谁又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两个成年人在一起集思广益,总比他单打独斗还推不动任务进度要强。

转身离开前院,宁因招来专门服侍他这个侧夫的小厮。

“我要一对……两瓶……还有彩锦阁的……”不顾小厮逐渐惊呆的表情,宁因讲完他要的东西后又让人重复几遍:“这些东西要尽快送到我房里,能多快就多快,我有要事要办,一件东西都不许少,你可都记好了?”

“是,”这小厮为了保住将军府内的高薪工作也是拼了,“小的都记牢了,侧夫只管安心等着,半个时辰内小的必定把东西带到。”

去吧,得了小厮的保证,宁因略略放心。“对了,”出于谨慎,馄饨西施一句话把小厮叫停在原地,“我要的物什不用提前报给将军过目,你只管去采买,别的琐碎事情一概都不要做。”

“小的明白,这事不算难办,侧夫不必忧虑。”

或许是觉得宁因叫他办事是有考验提拔的意思在里面,这小厮躬着身连连保证,出了门便一溜烟跑得见不着人,浑身的劲头比眼前吊着胡萝卜的驴还足。

成败在此一举,端坐屋内,宁因心跳也快了几分。

何姝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一想到等会儿要跟她当面锣对鼓地杠上一架,使出浑身解数让对方大怒特怒,宁因立时三刻便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几分。

他和何姝合作也算有几年了,宁因刻意想着别的事情引开注意力。

这期间何姝拍了两部电影,一部已经上映一部还在内部粗剪,但是别管电影讲的什么故事,这些故事又是请了什么级别的演员来演,何姝的片场几乎就没有过和风细雨的时候。

“你别来拍戏了,”宁因第一次听见何姝摔耳机的时候心脏都要停跳了,“回去当你的爱豆去吧,去吧,快去。有这功夫折磨我你不如再做几次医美,好好保养,反正你脸不崩总有人吃这一套的。”

得何大导演如此评价的正是被金主妈妈硬塞进剧组的小鲜肉关系户,当初何姝此话一出全场静得落针可闻,没人敢出头当和事佬,毕竟何姝自己就算是圈子里的大靠山,除非小爱豆的金主当场出现,否则谁接话都显得有股子僭越。

但宁因见多了之后就知道这只是小场面。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