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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德索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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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想要暗示什么地朝他嫣然一笑,并不再看向他:“我们之间……自然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私下交易了。”

我和他之间,本就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尽管这其中也时常参杂着暧昧,但也仅此而已。一直以来我都在警醒着自己不要和他产生进一步的关系,那样对我决没有好处。女人们在谈恋爱的时候确乎更倾向于坏男人,却并不会把他们带回家。尽管如此,说我并没有因为那三个女人而心生恼怒那绝对是谎话,因此我才会故意用同样的方式刺激他。我不会去歇斯底里地诘问的,那样只会让我更加被动。

慢慢的,这已经成为了我与他相处的习惯性方式。

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腕,顺势将我按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钳制着我。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刚上船时战战兢兢,只会乖顺讨好的的菜鸟了。我对他的举动丝毫没有感到惊诧紧张,仍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笑容。他是占有欲极强的人,容不得背叛,也绝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有二心。

问题在于,在他心里,我究竟算不算他的女人呢?

我们大约僵持着对视了几十秒,老实说,他那时的神情真的很值得细细品味,那像是一种愠怒,很压抑的,连带着一并收敛的笑容之中却充满了玩味的色彩,与他平日里一旦爆发就要杀人放火的那种暴怒截然不同。他一向喜欢掌握主权的,什么时候都是,但我看得出,这会儿他分明是感到了困惑与犹疑。他没能猜得透我。

最先认输的人是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我们仍旧没有完全分出胜负。

“你没必要拿这种话激我,”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温和,像是低音提琴,带着一股了如指掌,运筹帷幄的坚定,“你只是太喜欢嘴上说说玩而已,其实行动上保守得很。这一点我很清楚。“

“但是您分明是在意那些话的,不是吗?“我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颧骨很突出,皮肤在饱经风霜之后显露出一种粗犷的性感。这种充满风情的套路,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乐趣与伪装。从他将我安排进歌舞厅执行刺杀任务的时候我就清楚,他需要我将美色风情推到博弈的舞台之上,不过他还记得这份伪装之下原本的我,被我深深藏匿起来的我。

这挺让我感到以外的。

“少主大人哟,在您眼里,我究竟算什么呢?“如果要玩暧昧的话,一直玩下去倒也未为不可,谁都不对谁负责人的关系更加简单明了。但我想让他亲口给我一个答案,承担起责任也好,让我死心也罢,总比彻底沦陷的时候才发觉现实并不是自己所想要好的多。”家人吗?情人吗?下属?还是珍藏的所有物呢?“

我想知道谜底。

我凝视着他的脸,心脏跳动得愈发迅速起来,明明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说到底,真正在意的恐怕只有我自己吧。我不是习惯一见钟情的人,正相反,唯独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是放不下的。而他一次次想我投来的视线,对我做的事情,究竟是带着感情还是一时兴起的逗弄呢?无论怎样都好,都会有对应的解决方式的。

我所害怕的,是变成一厢情愿的蠢货。

“阿黛尔……”他俯下身。

“别拿人当傻瓜!“我用手吃力地抵住他的下颚,阻止了他想要吻我的举动,”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是的,门,被好死不死地打开了。

多弗朗明哥在第一时间勾动了手指,我没猜错的话,他本是想把开门的这个没礼貌的莽撞家伙碎尸万段的,但一刹那他的手指停下了。

进来的是柯拉松,跟在后面的是罗和阿沐。

我挣扎着从多弗朗明哥的身下逃开,狼狈又故作镇定地整理着凌乱的头发。

“有事?“

柯拉松拿出了写好的纸条,我没仔细看,似乎只是一些琐事。我整理好衣服悻悻地离开,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同那三个女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恐怕就只是我比她们更有些利用价值。

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的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我回头看去,是柯拉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我刚才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他在便签本上这样写道。

“你说呢?“我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

【你喜欢哥哥吗?】

“嘶……关你什么事啊?”我恼怒地将心头的火气转向了他。明明,明明就快得到答案了,偏偏这家伙不合时宜地跑过来搅局,现在居然又八卦起我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对他那个亲哥哥可没什么好印象。他……接下来该不会要写一篇几千字的文章来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喜欢他哥吧?请不要怀疑,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虽然他身为卧底,平日里又少言寡语态度冷漠,却总在不经意间暴露他的温柔。只有我捕捉到了那些微妙的瞬间。

【抱歉。】

啊啊……这个混蛋,完全地不按套路出牌啊。

入夜,我心烦意乱地坐在赌场顶楼的高档餐厅里吃着晚餐。靠窗俯视着整座海滨城市的夜景,懒散悠扬的爵士乐,热气腾腾的烤龙虾和香槟,可我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致。

在我起身的那一瞬间,多弗朗明哥在我耳边留下了一句低语。

“想成为我的女人的话,晚上就来我船上的房间吧。“狡诈的混.蛋,明明是我先质问他的,现在居然变成了我的选择权。

……嘁,这种烂俗的诱拐女人的话,鬼才会去呢!

餐厅中央的爵士乐队停了下来,接踵而至的是一阵嘈杂的唏嘘声,显然这里挑剔的食客们对刚才的表演并不满意。

“演奏的也太烂了吧?就算是街头表演也比这个强,不是吗?”

“下去吧!难听死了!”

“他们原先的钢琴手呢?”

我很庆幸自己选择了很不起眼的靠窗位置,即可享受到音乐和一点点烟火气息,又能够远离大量的人群。我的性格是有一点孤僻的,哪怕在这里早就学会了如何左右逢源,在男人之间应对自如,并且享受其中,但我仍喜欢享受独自一人的时光,安静,自由。

“无礼的吵嚷才是真正毁了氛围的罪魁祸首。”我在心中嘲讽道,将高脚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虽然心烦意乱,但我今晚并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长时间的海上旅行令我疲倦,烦扰思绪的事情也已经够多了。我静静地观望着乐队的人尴尬地离开,却在其中再次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跟着他。

“需要甜点么?”侍者走过来彬彬有礼的询问。

“不用了,谢谢。”我急匆匆地穿山夹克。晚上不适合吃太多甜食的,而且,这儿的甜点和那些欧洲餐厅的一个德行——甜到齁死人。“可以刷卡……我是说,记到堂吉诃德家族的帐上。”

我一路跟着德索罗来到了城郊,大约走了20分钟左右吧,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了一处悬崖下的空地。

那里伫立着一座墓碑。

他在那座墓碑前停下了,如果我没猜错,墓碑应该是为了那个奴隶商店里的女子而建造的,毕竟那是他心中唯一爱过的人。而之后一切的命运与仇恨,也是因此而发。在这个世界上,遭受残暴不公命运的蝼蚁远比邪恶的种子数量更多,而德索罗作为被选中的那个人,一定也和多弗朗明哥一样,身上有着某种过人之处。

作为了解“史诗”的异土人,虽大的优势就在于我们是掌握着信息优势的投机者。洞察未来的神秘特权会告诫我们什么样的人适合接近,以便在某些时候得到意外的好处。这听起来或许有点无耻,但对于我的处境也无可厚非。

身为异土人的我无法预测自己的命运,所以必须借助其他人的命运对自己加以保障。

我轻轻地走了过去。

“那是你很重要的人么?“很蹩脚的开场词,但总是必要的。

他回过头,看到我之后眼中的警惕很快就淡化了,确切地说,应该是刻意地隐藏了。“粉钻小姐……你……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请原谅我打扰了你的私人时间。“我瞟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很陌生,”你在餐厅里唱的歌,也是为她而作的,是吗?“

“是的。“德索罗再次转身看向墓碑,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与死寂,那种眼神,只有在一个人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成某件事的时候才会有。”她曾跟我说过她的故乡在北海,虽然她没能在这里下葬,但我还是希望能在这里纪念她。“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同多弗朗明哥的年纪差不多,但显然现在的他尚且属于迷茫期。尽管有了反抗命运的决心,却不知从何处开始。而心如死灰的他,依旧怀抱着对自己最初梦想的坚持——音乐,没错,他后来确实成为了一流的艺人,在金钱帝国的基础之上。

“你喜欢音乐吗?”

他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了拘谨的笑容:“我小时候倒是梦想着成为大明星呢……不过您也看到了,我没什么天赋。”

当你热切地喜欢一样东西,却发现因自己的能力与才华不足而被拒之门外。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不是吗?人们总是极力地寻找着归属感,却反过来被归属感伤害。

“我的家乡,是金钱至上的社会,虽然我们不会公开这个称呼,但大家心里都有数。钱可以换来更先进的知识、源源不断的人力、金光闪耀的舞台、无数的追捧者……”阴差阳错地,他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一腔热血的自己,为了追逐的东西可以微笑着牺牲一切 ,而最终被我遗弃在了回忆的角落。而我终究还是选择将他引导向属于他的道路,毕竟,劝说一个已经被夺走一切的人仍然要心怀善良,怎么说都有点狂妄自大。“其实这个道理在哪里都说得通,金钱可以得到自由,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有了钱,你站在舞台上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鼓掌欢呼的。”

“您认为我会成为那样的人吗?”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相信我,你就是会成为那样的人。”对于知晓谜底的人,给出答案的态度永远是自信坚决的。

也很狂妄愚蠢。

你知道,有些时候窥探到他人的命运并不意味着你能对一切完全掌控。我通过史诗窥探到了一些命运的蛛丝马迹,便自以为能掌控全部,是多么的愚蠢啊。说到底,在因为未卜先知的殊荣而狂妄自满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埋下了令人疏忽大意的陷阱。

这是很久之后,我从德索罗这件事上学到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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