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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烂俗悲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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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吧?”多弗朗明哥已经推开了门。

我深吸一口气,假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要紧的事情:“啊......糟了!啧,忘记了那件事!少主大人,在下突然想起来一件顶要紧的私事。”

面前的男人皱了皱眉:“私事?”他狐疑地盯着我,显然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没法很好地搪塞他。

我面露难色,继续道:“是......非常私人的事情啦!就,女性哪方面的事情。”我故意将“女性”那两个字咬的很重,但又偏偏很轻地说出,像是在说某种难以启齿的秘辛。

他的眉头意料之中地松懈下来:“这样啊,那你快去忙吧。”说罢,他便自己离开了房间。

男人往往都会被女人营造出的虚张声势而影响,就姑且让我这么说吧,反正这一招真的是屡试不爽。我松了一口气,两分钟后,确定了门外早已安静无人,我才偷偷地溜了出去,搭乘仓库后面的员工专用通道离开了旅馆。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是真的把女性私人的问题明目张胆地跟多弗朗明哥讲,事实上,这确实是一个相当实用的幌子。我承认打着这样的招牌总归是不太好的,不过就眼下这种突发状况,我还是推崇“实用主义”一点比较好。

我快步走到这棵亚尔其蔓红树的阴影面,环顾四周,很快就发觉了我要找的人,确切地说,是好几个人。

他们几个有高有矮,肤色口音都不尽相同,穿着也十分普通,但有一点他们是完全相同的:仓惶悲哀的神色,无不深深地刻印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抬眼看到我,双眸之中瞬间像是被点燃了希望之光,嘴角也极不自然地扯出有点病态的笑容,一定要打比方的话,大约就是撕心裂肺的瘾君子再次看到“救命的”药物那样的痴笑。

看到他们的反应,我的心中忽然有些发毛,但我还是镇定不乱地走上前。 “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里?”我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等到和他们距离很近的时候再开口,和他们的谈话越隐蔽就越能够避免不必要的骚乱,这里的骚乱已经够多的了。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是。“我不是给你们买了船票让你们离开了吗?”

其中一个体态臃肿,估摸着也就二十多岁的男人颤抖着说:“不行啊......海上都是海贼,我们很容易就会被袭击的!我们......在这个世界根本活不下来的!”他带着几近崩溃的音色,几乎是就要哭出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路过这里的人已经开始往我们站的方向看了。

我连忙示意他噤声,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先冷静,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我带着他们几个走到了一排废旧的房屋后面,那里几乎是不会有人踏足,也就不会有人轻易察觉到我们的谈话。

“看来你也是知道‘史诗’的吧?无论如何都已经在这里了,你总要想办法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啊!”

没错,站在我面前的这几个,都是异土人。不仅如此,他们都是我从这几天为了谈生意而光顾的人口商店中捞出来的,大约有14个人。所以我才会缺钱到在杂志上出卖色相。

我知道这种行为听起来真的是天真愚蠢到不行,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刻意瞒过了多弗朗明哥及家族内的其他人,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这种“花钱放生”的行为,额,姑且就让我这么形容吧,反正落到他们嘴里也不会比这个说辞更委婉,反正他们是绝对会嘲笑讽刺挖苦我到死的。就算是在异土,我也还是很可能被人批判为“圣母白莲花”的,不过这一点就无所谓啦,反正又不是每个异土人都能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们想骂也骂不着我。现在的香波迪群岛又乱又危险,加之明年即将发生的“大事件”,他们很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了。我掏钱给他们买了前往东海的船票,又把身上尚有的一点钱偷偷分给了其中几个比较年幼的。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就只有8岁,被孤零零一个扔到了这个乱世,老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道理我不是不懂。但同为来自异土,被上帝玩弄了命运的不幸之人,看着他们身陷囚笼,沦为奴隶,我没办法坐视不理。哪怕大量地耗费银钱,我也没法忍受那种注视着生命从眼前缓缓流逝,直到最终被消磨殆尽的心情。

“喂......你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吧?”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突然靠近了我,我这就要拉住我的手,我暗觉不妙,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看你的装扮在这里混的很好吧?再帮帮我们吧!”

“不是我不愿意帮,我也是在很危险的人手底下工作......”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朝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之后回想起来,就算是自己也能发觉这件事情办的有多么糊里糊涂,但这一刻,我确实是被“同命相连”的仁慈蒙蔽了理智。

“但是你有钱的吧?!”那个男人大吼一声,霎时间把我震住了,他猛地伸出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钞票、食物、住处、通讯设备,这些我们可是一样也没有的啊!就只有身体突然被扔在了这里,到处都是数不清的杀人犯,我们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啊!”

“等等......”周围的那几个人也慢慢地围了上来,我惊惧地看着他,那一刻钳制着我的仿佛是一匹饥饿到近乎失去理智的猛兽,正朝我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将我开膛破肚。我努力地思考着该如何让他们冷静下来,再怎么说“异土”也是高度文明的社会了,只要道理讲得通,应该还是有办法的。我极力地想要挣脱,可他的力量大得出奇。

就在这时,男人的神情忽然极度地扭曲起来,暴怒与疯狂将他的五官揉废纸似的揉在了一起:“你这家伙,自以为在这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趾高气昂起来了吗?明明只是个女人,换了个地方居然就肆无忌惮地欺压别人的性命起来了!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

“没良心的是你吧大叔?!是我好心把你们救出来的!凭什么我要一直管你们到底......呃!”话音未落,我只感觉到被对方狠狠一推,背部传来剧烈的疼痛。看着他们就要扑上来,我终于意识到场面已经彻底失控了。我想要掏枪,可摸到的就只有光亮的皮带,才想起来因为和他们碰头不觉得有什么,所以压根就没把□□带在身上。

太大意了啊。

几个男人趁着我摔倒在地,一起围上来将我死死按在地上,被对方先发制人的我根本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名邋遢男人老鼠似的眼睛里闪烁出贪婪的光:“抱歉,我们现在需要钱,现在就要。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别怪我们无意了,把你卖掉一定可以换一笔可观的数目吧?.”

我愣住了。突然间发现,我才是这场罪恶戏码中最最愚蠢可悲的跳梁小丑,愚蠢到居然会天真地在这个满是险恶阴暗的舞台上播撒善良怜悯,而迎接我的,无疑是必然要将那一丁点,甚至只是一念之差诞生的美好的东西,开膛破肚,挖食干净,再□□裸地亮出来供芸芸众生观赏的教科书般的惨烈悲剧。你早该知道,人与人总是不一样的,这点无论在异土还是在这里都一样。运用不当的话,善良的种子也会种出恶报的果实。我心中的一个声音这样说道。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五色线。” 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他们按住我的手一松,一股炽热的液体溅在了脸颊之上。我踉跄着站起身,摸了一把脸,手上粘稠的猩红色让我心中一颤,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正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侵入了我的鼻腔。我的眼前,是血流成河的惨状。

“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吗,阿黛尔?”纳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按照眼前的一片狼藉来看更像是恶鬼诱惑而致命的低吟,充满了玩味的笑意,“呋呋呋呋......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做这样可爱的事情,真是有趣啊。”

高大的影子逐渐将我的身体包裹起来,他俯下身,轻轻地在我耳边吹着热气,害得我整个脖子都感觉痒痒的。“这回记住教训了吧?傻姑娘,乱发善心是不成的。”

我像一只犯了错后遭到责备的老狗,低着头,垂着尾巴,一言不发地跟在多弗朗明哥身后回到了旅馆。我一开始就已然预料到的,解救他们所会遇到的各种可能性,现在的情况同样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却没做好真正面临这种最坏结果的准备。但就算是这样,一开始的自己也是这样坚信着“只要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那么也要做好遇到不测时坦然面对的觉悟”。只是一两次遇到了人性之中病态扭曲的阴暗面,就自以为发觉了真谛般地将人性,乃至整个世界都全盘否定,只有少学识,心智不成熟的人才会被这样的想法完全控制。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必须更加谨慎理智才行。

“你已经坐在那里愁眉苦脸老半天了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动着高脚杯中红宝石般的葡萄酒。金色的阳光打在地板上,四面阴影之中的墙壁仿佛灰色的牢笼,看来这个下午我终究是要和葡萄酒、眼前的男人以及深深的自我反省消磨度过了。

我侧了侧身子,倔强地将后背对着那个看尽了我笑话的家伙:“我在做自我检讨,不要你管。”

“呋呋呋呋......道貌岸然的伪善家伙见过不少,做着黑市买卖背地里又倾家荡产做慈善的笨蛋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你好烦啊!” 之后,因为被评价为“危机意识不强,格斗技巧退步了太多”,整个周末都被拉奥G拉着进行了惨无人道的体术特训。

三天后。仍然沉浸在好心不得好报的沮丧中的我,一大早就被乔拉哭天喊地,软磨硬泡地拉出来陪她逛街。不过这样也好,我这样安慰自己,至少自己可以稍稍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

“我都说了我没钱啦!”一阵凛冽的海风扑面而来,刀子似的划过我的脸,我不满地眯起眼睛,勒紧了棉外套的领口,“而且这么个大风天谁要出来逛街啊?!”

“就算没钱也可以帮我挑挑衣服嘛!那帮大老粗真是一点艺术品味都没有!还有啊,你刚才说谁长得像女帝汉库克啊!”

“我TM......”面对她的连珠炮似的话语,我竟无言以对。不远处的一阵骚乱引起了我的注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告诉我,那边似乎出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信步走了过去,眼前的景象却让我震惊的差点昏厥。

尸体,是那些忘恩负义的异土人的尸体。除了多弗朗明哥造成的伤口,还有无数的枪伤,几乎把尸体打得就要随风四散。但这都不是最令我感到震惊与恐惧的。

“异土人去死”。

血色的标语在浅绿色的树干之上异常地醒目。 “异土?那是什么地方啊......”

“某个岛屿吗?从没听说过的名字......”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纷纷传入我的耳朵。我回想起了那个曾经在酒馆里大放厥词的流浪汉,回想起了何松。很显然,事情已经不是“很多人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无聊狗血了。

这里已经有人完全知道了“异土人”的存在。有人在猎杀我们。

这个世界,正在因为我们的介入而发生着不可预知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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