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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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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姝奇怪地仰了仰头,她刚好像听到书阁楼上有动静?

可这里分明没人,甚至连门都是推不开的,她一早就试过了。

想到这,王静姝就免不了气愤,这鬼地方,她偏要走出去寻沈遐洲好好算算帐,几下将鞋袜重新穿好,细细辨着她之前未走过的地方,寻定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抬步走向。

书阁二楼的小窗又开了些许,沈遐洲凝着她坚定又踉跄的背影,唇角略抽,她这走法,就是再走上一日也出不去。

担心不过一瞬,好耳力地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寻唤声,看来是府中的人终于寻来了。

沈遐洲关了窗,从另一侧离开了书阁,他离开得很快,从头到尾王静姝都没有发觉那个害她如此的郎君又出现过,她只有所感地扭头望了一眼飒飒而动的树枝,随即便被从远处传来的找寻声吸引了,迅速调整了方向,回应着寻来之人。

沈二郎几乎是调动了府中所有奴仆,还亲自去了一趟听松居寻人,后才联想到可能将人困住的西书阁,此刻见到走路都困难的王静姝,心中多有歉意,“表妹可还好?”

见寻来的沈遐元满脸关怀,王静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没有迁怒,反先记得道谢:“我还好,多谢二表哥带人来寻我。”

她相貌姣好,眸子水润,淡去的妆容更显出有些苍白的肤色,既娇弱,又带一种天然的明媚艳色,多好的表妹啊,三郎怎舍得欺负?

把人困在这样走不出去的园子里,他这个当哥哥的都看不过眼,他同王静姝保证道:“表妹放心,今日这事,我定让三郎给你个交代。”

交代?能给她一个外姓人给什么交代?

无非就是道歉之类的揭过罢了。

王静姝心里明镜似的,便也不多说什么,只乏累地点了点头。

回到流虹院,她便再也撑不住地往榻上倒,全身酸痛,竹苓为她备水洗漱,竹沥也是个细心的,知道娘子走了许久的路,为她脱了鞋袜检查。

还不待竹沥检查得仔细,趴在枕上的王静姝先开了口:“磨出了两个水泡,等晚些时候挑了再上药。”

她语气恹恹,但有着对如何处理这种水泡有种说不出的熟稔。

她母亲因病早逝,从记事起,她见过的便只有母亲的画像,画中女子或立或坐,神态或柔或嗔,但无一不美,所有的画都出自她父亲王斐如之手,当她父亲想念母亲之时,便会抱着她一同看那些画像,她年幼不懂什么是天人永隔,只觉对画中女子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想同她更接近一些,她会仿画中母亲起舞动作,问父亲她学得像不像。

后来,她再大一些,便开始学舞了,那会让她有种母亲陪伴在侧的感觉。

习舞的过程并非都是有趣的,起初的时候,她常常因动作的不准确,力道的把握错误,将自己双脚折腾出水泡,次数多了,不单是身边的侍女,就连她自己也知如何处理了。

比起这种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的小伤,她更气不过的是沈遐洲这人,如何想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那恨不得咬人一口的神情,落入了备好水来请她的竹苓眼中,能让自家娘子露出这般神情的,除了沈三郎还能有谁?

竹苓扶着王静姝到净室中沐浴,还是劝说了几句:“娘子,洛京不比建业,沈三郎的身份也非一般士族可比,这吃了亏我们也寻不到说理的处去,娘子日后还是莫要与沈三郎过不去了。”

这话也就只有比王静姝年长,如同姐姐一般从小照顾王静姝的竹苓敢说,她是真担心自家娘子为了意气之争吃了更大的亏。

“哪里是我同他过不去,分明是他要来招惹我。”提起这个,本没什么气力泡着澡的王静姝忽地有了气力反驳。

竹苓彻底无奈了,感情她家娘子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好半响,王静姝洗去了一身疲乏,脚底水泡也处理上过药,这才移步用午膳。

许是早膳就没用的缘故,此刻面对丰盛的午膳,她的肠胃也一时难以接受,只简单用了一些羹汤便让人撤下。

也是这时,突然有稚童喊着“六姐姐”地跑来,后头紧跟着他的奶母,再后头是侍女簇拥着的沈风眠。

眼看稚童就要扑到身前,王静姝手极快地阻了阻,止住了他向前的冲劲,王闻礼是沈风眠的幼子,也是王静姝最小的堂弟,瞧着不大的人儿,却一身的牛劲,王静姝的脚才上了药,行动不便,可经不住他的一扑。

王静姝都还没嫌王闻礼撞得她手腕疼,王闻礼倒先哭哭啼啼起来,“六姐姐,我们回建业吧。”

“我听侍女们说连六姐姐你都被府里的表哥欺负了,这里真不能待了……”

才七岁大的人儿,抹着泪地担心人,道要带她走,王静姝被他感动得心都软了,还是沈风眠将他提溜得离王静姝远了些道:“别听这小魔星胡说,他是自己想逃。”

“立好了。”沈风眠面上难得有了厉色,斥得王闻礼再不敢同王静姝哭诉。

原是王闻礼在来洛京的一路上耽搁了不少的功课,沈风眠今日带他访了沈家族学中的一些先生,接受了不少校考,他多有答不上来,便生了想回家的心,又听得侍女来同沈风眠道王静姝被沈家的表哥给弄丢了,更是鬼精地想要拉王静姝一同回建业。

沈风眠坐下有些头痛地扶着额:“先不说闻礼了,你同三郎又是怎么回事?”

王静姝有些心虚地避开了沈风眠的视线,沈风眠才堪堪三十的年岁,人又温柔,是所有长辈中王静姝最喜爱的一个叔母,若是几年前,她还是个半大的娘子,自是什么都愿同沈风眠说,甚至求沈风眠帮她做主,可如今都这般大了,她实在无法对着是长辈的沈风眠告状,也无法同回应竹苓那般道“是他来招惹我的”。

若那么做了,和王闻礼这样哭鼻子的稚子有什么区别?想着,她看了一眼蕴着泪委屈立在一旁的小堂弟,更是觉得没必要说得详尽。

她只道:“同表哥没有关系,是我想走回流虹院,寻不到路,被困在了一园子中。”

沈风眠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只觉六娘经丹阳王一事,真长大了不少,竟懂得收敛锋芒了,她笑了笑,问清是哪处园子,又是怎么误入的,终于放心了地道:“那确实是误入了,那处池子是后挖的,有意勾连了西书阁,你不识路,也不怪你绕进了那里头。”

王静姝现在想来,仍旧觉得那困住她的格局真是稀奇古怪,她瞧着是近路以为能抄出去的水上回廊,直把她送入了更复杂的困阵中,好好的园子,怎这般布置?

她犹在奇怪,还不待问出口,沈风眠轻拍着她手嘱咐道:“你这几日便别乱跑了,将脚伤养好,我联系些旧日的姐妹,过几日正好带你出去赴宴,待多认识些洛京的郎君女郎,便也同在建业时没什么不同了。”

沈风眠还记挂着王静姝父亲的嘱托,替王静姝在洛京寻一门亲事,但她怕王静姝心有排斥,故而也不提这事,只道多带她去交友,顺带也避开府中的郎君。

倒不是她不愿自己娘家的侄儿同王静姝交好,而是就今日发生的事,还有外头侍女们传来的消息看,王静姝和三郎也不是能好好相处的,便是王静姝口中不说,她也能察觉两人心中的芥蒂并未消。

沈风眠实在是不愿回想起几年前,两人在她面前剑拔弩张得要打起来的模样,一个质问“是你让人将我好友推入水中?”,一个毫不避让解释地承认。

明明是半大的小郎君和小女郎,却有一堆越滚越大的糊涂账,碍于沈遐洲的身份和待客,最后受到家中斥责的总是王静姝,沈风眠看着心疼,对王静姝也多有疼爱。

这么些年下来,她也是将王静姝当成了女儿般疼爱,听得丹阳王的求娶,也是二话不说地答应带她北上,王家家主王瑞不比纯粹疼爱女儿的王斐如,说不得哪日就权衡下要王静姝回建业了。

想到这,沈风眠也不多坐了,叮嘱了王静姝几句,便准备回去给昔日的姐妹们写信,重拾往来。

王闻礼也被带走了,几步一回头的可怜样逗得王静姝一笑。

翌日,王静姝依旧在流虹院中修养,脚底的水泡也薄薄结了一层痂,但走动时还有些不适,又上了一次药后,便无聊地在榻上歪着。

正酝酿出些睡意,沈家的四娘子带着沈府中一些女郎来看望她,沈四娘子沈莹也出自二房,比王静姝小上一岁,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竹苓才将她们迎进来,沈莹便抢先一步依在了王静姝身旁:“王姐姐,我三哥当真故意将你丢在了西书阁?”

她满目好奇,问得也直白,后头跟上来的一些女郎们也期待王静姝回答。

王静姝被盯得有些莫名,出于对别人地盘的戒心,她还是咽下对沈遐洲的愤懑,用了对沈风眠一般的说辞。

“王姐姐,你就别为三哥描补了。”沈莹撅了撅嘴,明显的不信,“侍女们都瞧见了,他哪里是带你逛园子,步子走得都快到要飞起来了。”

“他分明见你刚住入沈府,欺负你。”

这般被人直白地指出是被欺负,王静姝心中很是微妙,“欺负”二字总让她有一种“输了”的感觉。

她眉头微皱,脑中怎么都赶不走“输了”二字,唇瓣翕动,强调道:“我并未被欺负,是分开后,我自己误入了西书阁。”

沈莹连同一众女郎有一瞬的静默,看王静姝的眼神更加同情了,王娘子怎这般的单纯,连是不是欺负都不能分辨,先不说逛园子时不体贴女郎,好端端的怎么就逛到没什么人去的西书阁呢?又怎么偏偏在西书阁分开?王娘子对三郎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

有女郎叹了一口气,坐下道:“我刚入住沈府时,三郎曾说我的头油呛鼻。”

有了这位女郎的开口,旁的女郎也你一眼我一语地说开了——

“我初见三郎,瞧他神姿高彻,心中仰慕,有意在他跟前跌倒,他竟扶也不扶。”

“三郎他道我千金买得的雀翎衣像——”女郎停顿一下,才不忍回忆地继续道:“像山雉。”

……

女郎们提起沈三郎就有说不完的怨语,最后汇成不甘又怅然的一句:“三郎他一点都不懂欣赏女郎的美。”

一双双美目看向王静姝,似在告诉她,承认被三郎欺负了并不丢人,又似期待她也加入她们?

王静姝满目迷茫,越发不清楚她们的来意了。

“王娘子,相较我们,三郎昨日对你明显是更过分,这就是欺负。”介怀头油呛鼻的赵娘子最后为这件事定了性,满是心疼怜爱地拉了拉王静姝的手。

王静姝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逛园子的时候可是半点没有被落下,难道大家没有瞧见吗?

她实在不愿被她们拉向同病相怜的阵营,想来想去唯有那奇怪的西书阁可以为她证明,故而将自己走失过程说的更详尽了些:“非三表哥有意将我丢在西书阁,是我们分开后,我不识路,误以为池塘上的水廊是近路,这才误入了西书阁。”

她语中几多认真,似这对她很重要,听着还有些对沈遐洲的维护。

门外听了好一会的沈二郎都忍不住感慨:“多好的表妹啊!”扭头叮嘱:“三郎,你待会可要……”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刚还在一旁的沈遐洲已往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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