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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 1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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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身边人对她要为李澈转学的事从头到尾都毫无觉察,更别提为她提早支付这么大一笔的费用了。

显然,这并不是温宁所想要的。

单是一个入学资格,两人在那场不由分说的交易中作出了等价交换,可是,学费的事她从未有提及,也不曾请求过他的帮助。一旦他为他作了超额的付出,她第一时间都在想自己所能给予的回报又在哪里。

欠什么都不打紧的,但欠人情不一样。

尽管这笔费用对于今天的温宁来说,定然是吃力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要以这种方式去cover这一笔账单。

当下,温宁满心想的肯定是尽早地将这一笔钱还给周寅初,可接下来从新安国际工作人员口中听见的话令她头脑发昏。

“您孩子未来四年的学费已一次性缴清,”工作人员亲自送他们下了行政楼,“温小姐,感谢你对我们学校的认可和支持。”

一年18万,她如今还能勉强还上。

怎么会有人一次性支付了整个小学阶段的学费?

那可是整整72万,她别说一次性拿出来,就算把外婆家在乡下的那套老破小拿出去卖,也未必凑得齐这个天文数字。

其实,也不必深思,有些人肯定是故意的。

温宁的喉咙几乎快发不出声来,面对孩子未来学校的老师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交涉:“好的,谢谢你。”

站在原地突然被录取的小学生有几分不明所以。

李澈眼眸深处也有几分藏不住的兴奋:“妈妈,我其实不怎么清楚,为什么最后学校又会选择接纳我?”

同样的教学环境,他其实没有一天不在自己的学校想着他的爸爸,想念着那些大课间相遇却又装作不相识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是李老师的儿子,才不想要同学们认为是什么关系户。

那个时候他不敢在挤满年级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里喊他“爸爸”。

可是现在,他却连喊一声“爸爸”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那里。

留在那里,他总是要装得对爸爸离世的事情完全不在意,可是尽管他想要遗忘,同学们茶余饭后总会不经意提及那个死掉了的李老师。

有些老师则会表现出对他过分的关照。

其实这些关照落在他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熟悉的同学所察觉,他们都会说,他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哪怕他学习依旧名列前茅,对同学竭尽友好,那些背后议论着的声音从来没有消停过。

和他恶作剧的男生会被他的家长大肆叫骂。

——“你知不知道人家已经没有爸爸了?”

可是,没有爸爸不代表他天生比别的孩子要弱小,他们完全可以就事论事,对那个男同学犯的错加以指责,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他没有爸爸的事实?

他没有爸爸,不代表有一天他不会成为和爸爸一样的男人。

李澈闷着声,在对方不情不愿的道歉面前,轻易选择了原谅。回头,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妈妈,他觉得丧偶的母亲已经足够脆弱,她需要的应该是被保护,而不应该一次又一次经受狂风暴雨的洗礼。

所以,他也想过要逃离,不止一次产生过转学的想法,但唯恐影响了母亲的心情,他只字不提。

此刻,他的母亲站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正对着他,牵引着他去了梦寐以求的新学校。

她逐字逐句地告诉他:“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宝宝,如果他们不收你当他们的学生,那一定是他们很没有眼光。”

李澈眼眸深处仍是对能入学这件事的不大确信,就好像是天大的馅饼突然砸了他头上。

他狐疑地多问了一句:“可我之前,不是分明被拒绝了吗?”

温宁拿出自己准备已久的答复:“我让你在外企工作的何姨找公司高管为你重新写了一封推荐信。”

“那我之后可要好好谢谢何姨。”

天真的李澈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而心虚的温宁还在琢磨着退还学费的办法,一会先是在网上搜索怎么拿回预缴的学费,一会儿又在想如何与周寅初联系退还费用的事宜;但她也发现了另外的一件棘手的事,联系周寅初成了她的当务之急。

她以为事后,他们的关系便告一段落。

然而,仅仅是这国际小学部四年的学费,就轻易地将他俩重新捆绑在了一起。

学费多半不可能先退三年,而她根本也拿不出这整整四年的钱,最常规的做法是她年复一年的亲自还给那一位。

她原以为从此以后的全无交集变得不切实际。

很快,她脑海中有一个并不光彩的想法一闪而过。温宁为那样的想法感到可耻,并且认为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一类女人。

发生过一次的交换算得上新鲜,如果维续漫长一段时间,连她自己也无法保证周寅初对她不会腻味。

长期以往,只会令周寅初更看不起自己。

她想起那一串许久未碰的号码,出于试验的心,不过也猜测着有些人出国那么多年后回国以后不大可能会沿用着同一个号码。

温宁目送着她的孩子登上这所学校的专用校车。

李澈偶尔恍惚也终于再度露出不敢确信的雀跃神情,朝着车窗外的她拼命招手,回应过后,温宁挣扎着给那个或许早就停机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你付了四年的学费?】

那个在她设想里尘封已久的号码突然及时给了回应:【嗯。】

温宁:【你能撤回那笔钱吗?你要是可以申请原路返还方便的话,就由你发起。我想自己按照每一年的标准来交。】

156521***34:【不想麻烦。】

温宁:【那你想怎样,我每年固定时间点给你汇款吗?】

156521***34:【你确定你在问我想要什么?】

这条消息颇有玩味,温宁几乎可以想象到短信背后那张充斥着罪恶的笑脸,非要用青春深处最令人着迷的那张脸,讲述着人心险恶的言辞。

156521***34:【周五见。】

所想要之物,不用明说,已经被男人不知羞耻地放在了明面上,其实这件事有了第一回,很难确保没有第二回。温宁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为男人所拿捏,这份情她不得不承。

而还人情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依然是出卖自己的灵魂。

简单粗暴,却又行之有效。

这个时刻,她确定自己很想找如今的周寅初好好计较一回,她不介意用一些自己从未使用过的骂人词汇,来好好问候这个眼高于顶的男人。

但又意识到人家压根儿就不会配合着自己继续演戏。

来回的拉扯的游戏,早些年他们在校园时不是未曾经历过,而现在,这些约定成俗的幼稚的把戏,已经变得不合时宜。

温宁比任何人都明晰,下一条短信,无论她说些什么,他未必会回。

自作清高是无用的。

周寅初盯了手机屏幕良久,翻动他俩的聊天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一次的聊天终结在了十五年前。

那个时候他用的应该用的是一台折叠的三星。

他出去游学的时候随便买的,记得给她送了这款的另一个颜色,樱花粉色。可她非觉得自己手中的黑色质感更好些,一定要和他交换。

男人怎么可以用那种娘了吧唧的颜色,更何况难道要鼎鼎有名的他在学校里丢人现眼。

这不可能。

他不肯,于是她折腾了半个月,都不同他讲话。

最后,他妥协了,去定制了其他颜色的壳子,把自己手中那台黑色手机让渡了出去。她并非因此感激:“你用了那么久,没了新鲜就送给我,我才不稀罕呢。”

他一头雾水,却又因为她肯同他讲话而开心。

以前的她明面和如今一样看上去全无棱角,冒着天真的傻气,总是给人以一种毫无脾气的错觉。

可剥开那一层壳,唯独只有他领略过,她有多作,有多容易生气,吃醋,闹别扭,可他竟然也无从否认,那些她身上的情绪有多拽引着自己,明知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却仍然愿意为此修改自己的底线,降低他的准则——

直至她为了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选择彻底离开自己。

这令他的少年意气瞬间湮灭。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在她心中从来都是无足轻重,他的妈妈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十万块就足以买断他的感情,可见他的感情有多不值钱。

尽管那会与她已经分开半个月,但他依旧为此反驳:

“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拥有这些财富的,”少年不再刻意收敛,“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些有钱人过分的无聊,动辄去考验别人身上的人性。”

“寅初,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那个女孩根本不喜欢你,就算和你在一起,她也只不过为了你家里的钱……”母亲的话历历在耳,如破晓迷雾中伤人时用的那把最钝的利器。

他却在那个雨天离家出走:“看上我的钱又如何?”

“你跟我爸那会,外公不也同样家道中落,你难道不是看上我爸的钱?”

严厉的母亲给了他重重的一个巴掌。

他负气离开。

心高气傲的他却又不允许自己红肿着半张脸去见甩掉自己的女人。

……

过去时不可控的,未成年的他没有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可能,可现在,局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望着久久没有回应的消息对话页面,从往常的情绪中抽身,言归正传地补充:【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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