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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二任未婚夫(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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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时变得无限漫长,潜鱼清晰地感受到,一颗冷汗缓缓自他的颈侧滑落。

嗓子眼里如同堵塞了干草,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转身逃走的力气都被一瞬间抽离。

气氛一片凝滞,沉默压抑。

虞惊霜托着腮静静看着潜鱼,目光从他绷紧的下颌到僵直的肩背,良久,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紧张僵硬的氛围骤然被打破。

虞惊霜看着潜鱼的眼睛,促狭地眨眨眼:“我就知道当初救你那一次,可不算巧合!”

她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得意洋洋道:

“你不只是江湖人士,应当还是某个组织内的杀手吧?最初也是接了任务来杀我,只是可惜,我实在有远见、牢牢绑着你,才没给你动手的机会。所以呢,当我计谋大成之时,你自知无力回天,所以干脆放弃了暗杀任务,假借报恩,实则抱上我的大腿,逃过了陛下清算……我猜得对也不对?”

潜鱼脊背骤然一松。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后知后觉自己的嗓子都干涩嘶哑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虞惊霜认出他来了。幸好幸好,她心大的很,原来只是以为自己另有图谋罢了。

缓过劲儿来,潜鱼不动声色擦擦汗,面对虞惊霜没有否认,也不承认,只点头:“您确实聪明又厉害。”

虞惊霜开怀大笑,显然是被他夸到心坎上了,潜鱼看着她那得意的样子,也忍不住悄悄弯了下唇角。

正在这时,一道极细微尖利的“咻——”声自远方隐约传来。

两人被声响吸引,双双抬头看去,只见天幕之上,碧色的微茫拉成细长的一道,缓缓下落,直指禁宫方向。

潜鱼的神色沉静起来,他道:“是虹阁在唤人过去,我得去瞧瞧。”

虞惊霜看着那碧光,一拍脑门——还说给明衡写条子,让他把潜鱼从虹阁的名单上划去,她怎么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懊恼极了,潜鱼瞧着她,稍一犹豫,还是决定来宽慰她:“其实……我加入虹阁另有他因,不只是为了你,那天说报恩只是要掩人耳目而已。”

他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已加入暗阁有一段时日了,退不退出都无所谓了。”

虞惊霜猛地抬眼,看他心虚的眼神游移,不由得气笑了。

这倔驴还以为他是多有福的命格呢,进虹阁这种地方还要故意瞒着她,怕她拦。

她白了他一眼,道:“人各有命,你自己想去就去,以后出事儿了玩脱了,别来找我兜底就行。”

潜鱼局促地点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他既想虞惊霜不要拦他,可她真的不多说什么时,他心里又失落得厉害。

烦躁低落的情绪萦绕在心间,潜鱼向后退两步,又自来时的玉兰树跳上墙头,默默离去了。

他走了很久之后,重归寂静。

明月已经慢慢爬上枝桠,夜色凉如水,风卷着玉兰的香气吹过小院,也吹散了虞惊霜懒洋洋的叹息:

“真是够笨的,装都装不好。”

……

而后几天,连日大雨,潜鱼始终没有回来。

虞惊霜窝在屋中,整日无所事事,只好天天调戏白芨和小杏,把两人烦得要命,搬出话本子的事来威胁,才堪堪让她停息。

等时日放晴,几人欢呼,迫不及待准备去踏春游湖。

临出门时,虞惊霜还不忘揣上了檐下的瓦盆,美其名曰带它也出来透透风。

她那天又重新种下了被砸扁的兰花,给它取名“二十一”,这几日已经有嫩芽探头,鲜绿的一小株长势很是喜人。

白芨好奇,顺口问道:“惊霜姐姐,这花很名贵吗?为何你这么宝贝呢?”

虞惊霜很没形象地揽着瓦盆,半躺在画舫小榻上,懒洋洋道:

“别人送我的,说是他故土特有的兰花,这是世间最后一株了,当初我俩打赌,若是我能养到它开花,不管我提什么要求,哪怕黄金千两,他都一定满足。”

听了黄金千两,白芨眼睛都瞪大了,他弯腰凑近小芽,观察一会儿,疑惑道:“可是我没看出来它与其他花有什么不同的啊……”

虞惊霜叹气:“是呀,就是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草罢了,现在想来,我怕是被那小子给骗了。”

白芨打量嫩芽许久,始终找不到它价值连城的地方,失望地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张望湖景去了。

只是没看几眼,忽然,画舫略微摇晃两下,晃了他一脸水。

画舫外传来华昆的说话声,下一瞬,帘子被撩开,他明艳华美的脸显露出来,笑着道:“虞姐姐,有点事儿耽搁,我来晚了。”

白芨见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恼火地道:“什么事儿能把你绊住?”他怪声怪气:“是被惹得的桃花债缠上了吧?”

华昆翻了个大白眼,懒得搭理他,只是拿了桌上的瓜果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向虞惊霜解释:

“还不是我爹娘!这几天家里亲戚那边出了点丑事,亲姐妹争同一个男人,现在事儿传出去了,我爹说现在外出丢脸得很,怕让人看了笑话,所以不让我们出门,我今日是爬墙出来的!”

他抱怨:“小爷我现在出去都得贴着墙根儿走,丢死人了。”

虞惊霜本来都困得快睡过去了,一听有热闹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她从小榻上直起身子,双眼发亮:“发生什么事儿了?具体细节是什么,快讲给我也听听!”

华昆摸摸后脑勺:“我也不太清楚,我爹娘也讳莫如深呢……”

他道:“那两姐妹是双生子,算是我的表亲,当日婚宴是我大哥携家眷去的,回来的时候他袍子上都沾满了血,劝架劝的!”

在场几人都瞪大了眼睛,灼灼地看着华昆。

他拼命回想:“我听说,好像是曾经妹妹救了新郎官一命,他们就相爱了。但后来姐姐也喜欢上那男人了,她们两姐妹不是长得一摸一样嘛,所以趁妹妹去江南探亲时候,姐姐就冒名顶替了妹妹,与那男人率先订了婚,等妹妹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成定局了。”

“听说本来家里人已经将妹妹劝好了的,但没想到,婚宴那天妹妹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嚷嚷着什么‘重活一世’、‘骗人’、‘负心汉’之类的话,抄起花瓶就往姐姐头上砸呀——

幸好有我大哥给挡了一下,但新郎官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她砸得头破血流,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华昆咂咂嘴,叹息:“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就因为她那句‘重活一世’,什么怪力乱神的流言都有,当日参加婚宴的人怕被问起,都闭门不出了。更别说和她们是亲戚的我们家了。”

真够刺激的……

虞惊霜抱着瓦盆,震惊地想:

到底是和她年轻时不一样了,如今的贵女们真是敢爱敢恨啊,见了负心汉就是打,打他个血溅当场。

够狠!

她默默地在心里佩服,突然却感到有热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干嘛这样看着我?”她奇怪地问,一听她这话,对面白芨、小杏、华昆三人的目光齐齐移开,到处乱瞟。

虞惊霜疑惑,她重重一拍桌:

“说话!”

白芨和华昆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说,还是小杏姑娘勇担大义,冷静站出来道:

“姑娘就不觉得这事儿听起来有些耳熟吗?”

虞惊霜狐疑,小杏道:“姐姐顶替妹妹救命之恩,嫁给心上人……”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虞惊霜急促打断,面如死灰。

小杏一开口,她就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事儿概述起来,不就是当初她和卫瑎那些破事儿的翻版?!

听别人的故事觉得新鲜刺激,可要若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虞惊霜连回想都觉得尴尬的程度。

想当年她还是一个纯稚天真的小姑娘,多年相交的竹马未婚夫留给她一句“对不住”就不告而别,让她又气又伤心的同时,还深深怀疑起自己相看男人的眼光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俊美矜贵的男人出现,说是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后来还要以身相许,能不让她心动吗?

那时候卫瑎是太子一派的中流砥柱,权势赫赫,对外是淡漠疏离的形象,面对她时,却格外包容温和。

别人只道他身处高位、生性凉薄,可虞惊霜知道,这人就爱故意挑逗她,说些胡扯的话,看她恼怒然后再笑眯眯赔不是。

本应高高在上的皇子偏爱起人来,实在是令人动容,虞惊霜从一开始坚持报恩只用给银子就好,到日渐在相处中生出悸动的少女情思来,也并不稀奇。

毕竟她当年真的以为自己和卫瑎是两情相悦。

可谁能想到,这人竟是个傻子,谈起情爱和恩情来,只认玉佩不认人。

每每与人说起这段往事,虞惊霜都气得捶胸顿足。

……

那年她和嫡妹一同去远离京畿的庄子里暂住散心。

虞家两姐妹虽然生母不同,但平日里感情很好,虞晞年纪小,性子很是跳脱,平日里就是个坐不住的,听说济春堂来了个俊俏的小郎中坐诊,她见过一面后就念念不忘,恨不得日日往外溜。

虞惊霜大她一岁,自觉要照顾小妹,平日里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那一日,姐妹两人一同前往密林里游玩,只是一转头的功夫,虞惊霜就找不到妹妹的踪影,正当她焦头烂额时,虞晞从小树林里悄悄钻出来,神神秘秘地拉着她往偏僻处走——

还不等虞惊霜问个究竟,就看见空地的岩石后,躺着个昏迷不醒、满身血迹的男子。

原来是虞晞与众人走散,听见有人呼救后循着声音找到了这人。

她自从看上俊俏小郎君后,为和他有话可聊,便读了不少医书,是以辨别出来此人是从悬崖跌落。

她简单包扎、敷了些草药吊着人命后,方才奔出去找到姐姐。

虞惊霜心细如发,她翻看了一下男人的伤,猜测他先是受到人追杀,而后才坠落悬崖,再看他身上衣着样式虽然简单,可布料厚实华贵,说明此人身份不简单。

因为不清楚其它情况,为了不惹出麻烦,虞惊霜吩咐妹妹先去找医者过来,她独自守着那个陌生男人。

虞晞慌慌张张去找人了,虞惊霜百无聊赖地坐在岩石上,看见男人伤口仍血流不止,便找了些草药。

正当她专心致志捣弄着药草时,地上的人竟悠悠转醒,两人眼神对视,虞惊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艰难地用手肘支起身子,蛄蛹了两下蹭到她身边,一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裙角!

虞惊霜差点被他这诈尸般的行径吓得当场跳起来,她死死拽着自己被抹了一手血的裙摆,却敌不过这半死不活的人的手劲。

男人明明喘气都费劲了,却仍费力抬着头,从胸口哆嗦着摸出块玉佩往她身边塞,还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待卫某伤好,定重金酬谢……”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又昏迷过去了。

……

一个神经病。

虞惊霜目瞪口呆,看着他行云流水做完这一套就晕的动作,一时都不知道该沉默还是该尖叫。

男人的血都流到她脚边了,她也不能见死不救,便拿着草药仔细又包扎了伤口,才勉强止住血。

这时候,虞晞也带着她结识的那个济春堂小郎中姗姗来迟,三人商量了一下,由小医者把男人拉回去医治,等男人醒过来了,他承诺的重金就由三人来分。

没错,虞惊霜当然是直接告知他们男人说的话,还把那块玉佩拿出来给他们看。

她可不是什么话本子里写得“诡计多端、心机深沉”的人——那时候她也还只是个惊喜于“救人竟然还能得到重金酬谢”的小姑娘,当然也想不到还有“冒名顶替”这种故事走向。

她本来觉得人是虞晞发现的,玉佩应该给虞晞拿着,可虞晞却觉得男人看到的是姐姐的脸,她怕自己拿着玉佩去要钱,到时候男人不认账。

姐妹俩一商量,觉得重金拿到手才重要,于是便没再纠结。

可就这一个不纠结,却为日后几人的命运埋下了转折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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