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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酒中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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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云跑得太快了。

也可能是刻意想要甩开身后的人,应淮初加快脚步,瑰云则溜更快。

禁苑之中不能奔跑,瑰云不在意,但应淮初不得不受约束。但俩人的身高差近一个头,一个小跑,一个疾行,也终于在瑶云宫的门口追赶上了。

“殿下……”

应淮初出声的下一刻,瑰云仿佛踩到什么安全的土地上了一般,哇得一声坐在地上,眼泪珠儿一串一串从她白里透红的小小脸蛋上滚落,

又可爱,又可怜,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拧两把。

小春小秋吓了一跳,连忙小跑过来跪在她身边:“殿下怎么了?!”

与此同时,瑰云毫不顾忌地将裙摆撩开,将里面内衬的裤腿挽到膝盖往上——是三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小春倒吸一口凉气。

小秋皱起眉,立刻看向宫门外站着的应淮初,旋即起身,用敦实的身子挡住了他投向公主膝间的目光。

在瑰云撩起裤子的时候,应淮初五雷轰顶,旋即被女孩莹白莹白的右腿惊到,上面的鞭痕更是拽住了他的目光。

直到小秋起身,用严肃的目光看向他,他才后知后觉地背过身,脸腾地红了一片。

看着他鞭痕交错的后背,小秋皱了皱眉。

很快,有医女背着药篓赶了过来。

身后传来婢女手忙脚乱的一阵混乱,还有瑰云细声细气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是这瓶,是那个浅蓝色瓶子的……”继而又是一阵忍痛的哭声。

应淮初想回头,但他不能回头。

他原先设想的不是这样。

史书上说,前朝有位文皇帝,小时候不务正业、贪玩好斗。直至某次伴读冒死进言,当着小文皇帝的面,代罪受罚,打没了半条命,从此文皇帝一改先前作风,成了一名好皇帝。

应淮初从来不惜自己这条命。

身为应家人,他早已做好为大邕皇室奉献生命的准备。

作为公主,瑰云无疑很聪明,很灵秀。如若能用他的身体,换来她成长成为,一位独当一面,能掌管大邕一方的公主,他在所不惜。

但……

耳边传来瑰云弱弱的抽泣声,还有小春焦急的唠叨:“殿下怎么也挨打了啊!殿下是公主,留疤了该如何是好!”

应淮初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闭了闭眼睛,顷刻间天昏地转,踉跄了两步,扶靠在了一旁的太监身上。

医女为他快速把了脉:“公子气血不足,又没有用早膳,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刚刚谢过医女,腿弯处传来轻微的撞击,应淮初低头,看见那块金箔包着的牛乳糖。

“我不想再看见你,走远点,”瑰云带着哭腔,委屈道,“别死在我瑶云宫!”

应淮初弯下腰,捡起那板牛乳糖,随后垂着眼睑,缓缓向瑰云行礼:“是,谢殿下赏赐。”

之后一个多月,林晟都没出现在紫竹院,瑰云也没再正眼瞧过应淮初一眼,连带着六皇子对他也没好气。

但好在,瑰云没有再迟到早退、翘课睡觉,只是恢复了上课撑着脑袋发呆的状态。

这也算是……进步。

应淮初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课堂上瞄向瑰云的次数,比先前翻了一翻。

一转眼,京中下了第一场雪。

大邕的国都地处偏南,雪落在地上,只能积攒薄薄的一层。但这也不妨碍六皇子和小白狗们在雪地里撒欢。

瑰云也兴致冲冲地跑到树下,拿着漂亮的白瓷小瓦罐攒着松叶上的薄雪。

“五姐姐!”

透过半敞着的窗,瑰云冲着书斋内研磨的五公主兴奋喊着,“这寒树上无根的初雪,最适合用来炖雪蛤了!待我做好了,给母后一罐,给母妃一罐,再给你一罐~”

五公主轻轻点了头,十分有礼:“多谢瑰云。”

六皇子一边跑着,一边听到两个姐姐在瓜分什么好东西,连忙冲着瑰云大声道:“阿姐,我也要!”

瑰云白了他一眼,“女子养元气的吃食,你要去做甚?难不成你也要来葵水,也要生孩子?”

“你们都可以,我为何不能来葵水,不能养孩子?”六皇子不服气地叉着腰。

瑰云瞬间笑弯了腰,鼻尖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还笑出了点点晶莹的泪光,衬得她更加眉眼如黛,肤白胜雪,纯洁无暇。

应淮初在一旁悄悄看着,过了一会才收回了目光,强行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书本之上。

雪下了一天就停了,雪化之后,应皇后的生辰也到了。

皇后今年三十三岁,不是什么大生辰,所以只在皇宫里,叫上了几个皇子皇女,叫上了应家人,小小办了一场。

二皇子在外游历,借口未归;三皇子提早了三日便回宫来陪伴母亲。

生辰家宴圆桌之上,四个皇子皇女按次序坐在皇帝手边,应家的家主连同江期、淮初,坐在了皇后手边。

因此,不可避免的,瑰云和应淮初这两位空降的编外人员,便在尾座相遇了。

众人祝了一轮贺词,宫人们开始斟酒。

随着清澈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浓郁的桂花香味散发了出来,应皇后精神一振,转头问斟酒的宫人:“好馥郁的桂花香,这是谁家献来的酒?”

没等宫女回答,皇帝笑道:“朕知道。”

皇帝挥退了想要上前试毒的秦顺,率先抿了一口,感慨道:“没错,是瑰云这丫头酿的酒。入口回甘,桂香逼人,皇后快尝尝。”

应皇后颔首,很是端庄含蓄地抿了一口,随后看着瑰云柔和一笑:“口感很好,瑰云有心了。”

瑰云明亮的眼眸里喜气洋洋,“这酒不烈不高,儿臣念着母后身子清贵,又在里面加了桂圆、红枣等补气血增元气的材料,已经问过太医院了,母后可以尽管喝~”

说着,她偏了偏小脑袋,一副讨赏的可爱模样,把在场的长辈都逗乐了。

应皇后忙令人将前几日刚到手的红珊瑚手钏拿出来,瑰云得了赏,笑得拢不上嘴。

接着,帝后动了筷,宫人们也拿起其余人手边的酒壶,给宾客斟酒。

用了两口餐,皇帝又举起杯子,先祝自己的妻子生辰快乐。其余人也纷纷停箸举杯,恭祝皇后千秋。

九只酒杯在空中遥遥相对,继而各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入唇齿,满口余香,就连不怎么爱喝酒的应修泰老人家都暗暗点了点头。

“咳咳咳——”

忽然爆出一阵猛烈的疾咳,众人纷纷向应淮初投过去目光,只见他白皙的皮肤顷刻间已经憋的通红,就连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都红出了眼泪。

应淮初以袖掩面,背过身去咳喘了许久,应江期都没忍住,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担忧出声:“淮初?你怎么了?”

应淮初说不出话,只举起手摇了摇,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事。

席间众人都有些担忧,唯有瑰云透亮的大眼睛里带着些莫名的笑意。

又过了片刻,应淮初终于转回身来,绯红已经压了满脸,顺着颈部延伸到衣襟之下。

“陛下,娘娘,臣……不胜酒力,让您见笑了。”

皇帝抬了抬手,笑着表示理解:“朕早知你们应家人不擅饮酒,没想到你是其中最不中用的。”

“瞧淮初的模样,像是有些难受,陛下,不如让他先留在宫里休息,再叫个御医瞧瞧吧。”皇后自己身体不好,最见不得小辈生病损了根基,不禁面露担忧。

皇帝点头:“都听皇后的。”

“谢陛下,谢,谢娘娘,臣,臣有罪……”

应淮初此时的气息已经有些粗了,摇摇晃晃起身谢了恩,便在太监的搀扶下,到空闲的宫殿里休息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太医来报,应小公子只是不耐酒,并无其他大碍,场上的几个人才放下心来。

“右仆射,依朕来看,你家这个小公子太弱,往后进了官场少不得宴饮交涉,这可如何是好?”

应修泰故作惭愧地摆了摆手。

皇帝哈哈一笑,此事就此翻篇,众人再度欢快宴饮。

是夜,外面起了风,窗户微微翕动,发出轻微的响声。

殿内炉火供得很足,外殿彻夜点着长烛,丝丝的光透进内室,温和又不恼人睡眠。

应淮初悠悠转醒,一看刻漏,已经睡了两个时辰。宫门早已落锁,他知道自己今晚出不去了。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他睡不着,便起身在宽敞的大殿了来回走着。

想起方才宴席之上的桂花酒,众人皆赞酒甜而清爽,唯有自己那杯是又辛又辣的。他虽极少饮酒,但也知道什么是清酒,什么是烈酒……一定是酒的主人做了手脚。

被人捉弄了,应淮初扪心自问,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原来,她先前毫无形象地爬树采桂花,又夜里不睡觉,忙着倒腾酒,以至于课堂上没精打采,都是为了孝敬自己的母后啊。

也许之前与林晟一起去馆子里醉酒,也是为了弄清楚如何酿酒呢?

应淮初思绪飘飘之时,忽然听见殿外的长廊传来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就像晨间露水润了硬草地之后,小鹿蹦在上面的轻盈蹄声。

不多时,殿门吱呀打开,一个矮小的身影飞快的闪了进来,带着外面的寒霜气,一个莽撞,扑了应淮初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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