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4章 004(1 / 1)

加入书签

他神态冷漠,问话的语气生硬凉薄,这反应完全出乎聂家兄弟意料,二人被他那气场所慑,不约而同一愣,呐呐点头。

洛沉将双刺插回背后剑囊,动作干脆利落,起身走向棺椁。

聂老二顿时气焰矮了半截,巴巴地上前帮其推开棺盖,脸上挂着笑,“郎君您看,是您说的娘子吧?”

温软明媚的小公主安静地躺在棺木中,白嫩的脸颊蹭了灰尘,仍难掩美貌,五官精致俏丽,沉睡的样子乖巧十足,很是惹人怜惜。

若非做的死人生意,怕太损阴德,这样的容貌,聂家兄弟难保不会生出邪念,有非份之举。

“郎君,我们这一趟也不容易,您看要不……”聂家老二谨慎的打商量。

一锭银子抛过去,他双手接住,立即住了嘴,乐得眉开眼笑。

洛沉弯腰,抱起棺木中的小公主,离开义庄,慢慢走入了夜幕之中。

李见月感觉自己晕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靠在河边的一个树桩上,头还有些疼,懵懵地站起来,左右看了看,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此。

“醒了。”

身后有人说话。

她吓一跳,回头发现是洛沉,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迟钝的记忆一点点复苏,那些惊恐不安霎时铺天盖地袭来。

心里后怕,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洛沉平静看着她,说话的语调依旧冷淡,“哭什么。”

她泪眼婆娑地看了眼男子,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可称之为关心或担忧的表情,伤心的情绪消退大半,抹了两下眼泪,转变为小声啜泣,“我碰到一个疯妇,太吓人了。”

洛沉没有回应她所说的,甚至都没有多问,只是将手里的包袱扔给她。

李见月打开,里面是一件普通的妇人衣裳,料子粗糙,还像是旧的。

“给我的?”

“嗯。”

她想,大约是因为自己这一身太过招摇,容易引人注意。

如今朝局被叛军所控,随时都有杀身之祸,是该掩人耳目,暗中行事。

河水清澈,连日周折,正好可沐浴一番。

她抱了衣衫准备过去,怕一转身洛沉又不见了,便叮咛道:“你就在此,莫要远离。”

对方未应声。

她不放心,也因之前的事心存不悦,于是加重语气吩咐,“公主之令,你须得遵从,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得随意离开。”

男子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低垂的眉眼微扬,似是诧异,又分外不屑。

李见月歪头看他,再三确认他没有反驳,那便是听从自己命令了,这才转身往河边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期期艾艾道:“你,你先走远一些,在那树后等我,不许靠近。”

洛沉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公主不是不让我离开半步吗?”

李见月羞窘的红了脸,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侧过身,强作冷静,“我现在……允许你离开稍许,你只管听令行事,但,但是……我若叫你,你须得立刻出现。”

半晌没有动静。

四下静悄悄的,几乎感觉不到有人。

李见月小心翼翼扭头去看,果然他已经不在了。

水中冰凉,她不敢往太深处走,就在岸边简单擦洗了一番,换上布衣。

看到父皇留给自己的东西,想起了旧日光景,睹物思情,默默流了会儿泪,又原封不动的贴身收好。

洛沉这次没走,坐在不远处烤鱼,香味已飘了出来,直勾人馋虫。

李见月慢慢走过去,用帕子将那石头上的灰尘擦干净才坐下。

一抬头,洛沉皱眉盯着她。

莫非是这身打扮不得体?她慌张地低头检查,并未看出何处异常。

疑惑的眼神投向对面,那人已低了头,若无其事的翻转手里的鱼。

李见月将自己换下来的宫装叠好,放在包袱里,两人沉默相对,她便又想起之前的事。

“在庙里的时候你去哪儿?我等了你许久。”

洛沉抿着唇,好一会儿,干巴巴吐出两个字,“城外。”

“你,你怎能留我一人,你知不知道,我险些被那妇人……对了,那个发疯的妇人呢?”

“不知道。”

想到那个疯妇,李见月虽仍胆战心惊,却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对方也是个可怜人,坏的是她夫君。

“城门口戒备森严,那你是如何带我出来的?”

洛沉拿了根木棍翻挑火堆,板着脸,“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一个死士,敢堵主子的嘴!

李见月头一次碰上这样胆大包天的,一时被唬住了,愣愣的忘了说话。

那小子竟得寸进尺,木棍伸来,将她身旁的包袱挑进了火堆里。

里面的衣物瞬间被火苗席卷。

李见月呆了一下,急得跳起来,“你做什么!”

洛沉,“留那破烂作甚,不嫌累赘。”

李见月知道这宫装日后多半也用不到,只是不舍得,心疼极了,与他辩解,“那不是破烂。”

她嘴里嘟囔的什么,洛沉并未仔细听,鱼烤好了,他取下来吹了吹,自顾吃起来。

李见月是真的生气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被烧成灰,鼓着腮帮子又去数落他。

“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别以为父皇不在,我便拿你没法子。”

说到父皇,没忍住哽咽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绵软的样子,声音又娇气,即便说着威赫的话,也没有半分气势。

尽管脸色很不好看。

洛沉咽下嘴里那口肉,望着空茫的远山,似无声叹了口气?

然后将火堆上架着的另一条烤鱼怼到她面前,“你不饿吗,公主殿下?”

李见月能说自己快饿死了吗?但她怎能轻易被一个死士拿捏,依旧端着架子。

两人就那么僵持了片刻。

李见月饿太久,站时间长就腿软发虚,肚子也实在不争气,咕咕咕地叫,后来委实撑不住了,耷拉着脸地将鱼拿了过来。

以前她吃鱼何时自己挑过刺,这死士不但胆大妄为,而且没有半分眼力见。

她凶巴巴横了对方一眼,后者就当没看见一样。

罢了,看在他还算有用的份上。

喂饱肚子,洛沉不知从哪儿牵来两匹马。

“我们要去何处找阿弟?”李见月净了手,上前问道。

他又是那副“问那么多,跟着走就是”的表情,自个翻身上马,示意她跟上。

李见月未有动作,望着眼前的高头大马一脸为难,被催了,才慢腾腾道:“没有马车吗?”

洛沉面无表情看她,“你不是会骑马吗?”

“你怎会知?”

小时候她是在父皇的要求下学过骑马,但她性子娇弱,吃不了苦,闹着不肯好好学,也就勉强算会而已,在宫里时有步辇和车驾,也不用骑马。

洛沉没有回答她,扭过头,“快走吧。”

说完就扬鞭跃马而去。

他一走李见月便急了,手忙脚乱踩着脚蹬爬上去。

追了一路,洛沉早一骑绝尘,连人影都未看见。

李见月极少骑马,跑半个时辰已是极限,身子骨仿佛散了架,颠得胃里翻涌,不由自主慢下来。

看见道旁有个茶水摊,于是停下,想去歇一歇喝口水。

小摊上还坐着几个过路的,看打扮,像是读书人。

李见月放下心,拴好马戴着幂笠过去,在旁边的小桌坐下。

摊主是个跛脚老伯,立马笑着过来,给她倒了碗茶。

茶汤浑浊,不知煮了多少泡。

李见月端起碗轻抿了口,险些吐出来,头一次喝这么粗劣的茶。

硬生生咽下去,觉得自己绝不会再喝第二口,可肚子暖暖的,竟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迟疑着又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饮了些,入口艰涩,喝下去倒是挺舒服,身上的疲乏似乎都减轻许多。

“寒窗苦读多年,未有所成便如此潦草回乡,当真惭愧。”

一旁书生感慨。

李见月本想回避,喝了茶准备走。

“赵兄莫要郁结,此事也非我们之错,幽州军在京中横行霸道,杀了多少人,现下谁还敢留在太学,朝廷都乱成一锅粥了,哪还有什么春试。”

那日匆忙从宫里出来,不知京城是何局势,听见这话,李见月便未动弹。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道:“是啊,陛下都逃了,我们还不跑等着没命吗?”

“那罗珲连朝中大臣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李见月心里咯噔一下。

“要我说,当初若准了幽州节度使的请旨,怎会生出此等祸乱。”

“此话怎讲?”

“二位兄长竟不知?罗珲起兵为何?据说当初他曾向陛下求娶永嘉公主,陛下未允,正是因此生出怨忿!”

“竟有此事?永嘉公主不是与秦家的公子早有婚约吗?难怪那罗珲抓了秦大人。”

“永嘉公主乃陛下唯一嫡女,陛下疼宠,又岂会舍得让她嫁去幽州,谁想到罗珲竟一路打到京城来,皇宫都未能守住。”

“唉,红颜祸水呐。”

……

李见月听不下去,蹭地站起来,“信口开河,妄议天子,太学便是这样教导学子?”

三人闻声看来,见是个小娘子,并不以为意,左侧褐色袍衫的男子眼神中透露着鄙夷,“太学如何,你一个妇人也敢置喙。”

他们的表情李见月都看在眼里,被轻视,不免退怯,但仍鼓足勇气道:“那罗珲以拒婚之名,行谋逆之事,不过一个借口罢了,分明狼子野心!你们不去讨伐他,反而妄议天子,以此做文章,当真是……真是丢太学的脸。”

声音弱弱的,说完心里直打鼓。

“你懂什么!江山社稷之重,一桩婚事又算什么,若能换天下安宁,公主自当大义……”

“算了算了,你与她一个乡野妇人说那么多作甚。”

一旁的同伴拦住他,撂下几个铜钱,纷纷一脸晦气地走了。

李见月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内心情绪翻涌,五味杂陈。

摊主老伯一瘸一拐的过来,收了空碗,问她还喝不喝,她摇头,对方便等着,她倏忽反应过来要给钱,摸了摸身上,才想起来荷包早就没了。

六神无主时,一抬眼,看见洛沉牵着马,站在前方不远处,不知来了多久。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