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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故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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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淣回过神,下意识去看闻执。

屋内窗帘拉着,光线很暗,只隐约看见他的背影走到沙发旁,随意抬手,将她的书包放上去。

这动作几乎是一瞬间提醒了姜淣。

她愣在这里太久了。

姜淣攥紧了手中提着的餐盒袋子,刚准备向前,却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室外的鞋子。

她赶忙收回脚步,动作太急,整个人晃了两下,才稳住平衡。

“旁边抽屉。”

闻执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点笑意。

姜淣有些害臊,很快地应了句好,走到玄关柜前,拉开抽屉。

里面是整齐码着的一次性拖鞋,角落里还有几双鞋套。

她犹豫了下,拿起其中一双鞋套,正准备拆开,身侧却落下道影子。

紧接着,手中的东西被人利落地抽走。

姜淣怔住,抬起头。

闻执背光站着,把鞋套放回原处,换成拖鞋递过来,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将抽屉合上,这才垂眸看她,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谢。”姜淣抬手接过,意识到什么,抱歉地笑了笑,“这几天下雨,鞋套……是不太管用。”

闻执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房门处。

应该是没听到她的话。

咔哒。

凸起的锁舌弹进去。

比她说话的声音小得多,却足够听得清晰了。

姜淣眼睫垂下,抿了抿唇。

下一秒,门彻底关上。

最后一缕光也被隔绝,室内陷入彻底漆黑。

只有清冽味道由远至近,再与她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耳侧落入了句什么。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模糊得近乎融入周遭的背影再次出现。

姜淣才后知后觉地听清了那句话。

“是不太舒服。”

他跟她说的是这个。

窗帘向两侧缓缓打开,姜淣终于看清室内。

极简风格,黑灰色调,完美得像杂志上会刊登的例图。

但如果把这里称之为家,总觉得隐隐的……没有人情味。

姜淣的目光最后落到皮质沙发上。

她的白色帆布双肩包静静躺在上面,拉链挂着个五颜六色的针织小熊。

在这暗色调的一切里,显得十分突兀。

跟此刻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没什么区别。

姜淣再次攥紧了手中的袋子,鼓起勇气走进去。

没看到闻执,她只好到最近的桌子前,把食品袋端端正正地放好。

手上什么都没有了,变得轻飘飘的。

她低头看着指腹上的勒痕,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对一份生煎包如此依赖的原因。

那是她站在这儿的全部理由。

现在没了,她也该走了。

不远处传来细微响动。

姜淣顿了顿,打算过去跟闻执道别。

嵌有暖光灯带的茶色玻璃酒柜存在感十足,也阻隔了视线。

姜淣垂眸走过,再抬眼时,硬生生停住脚步。

闻执背对她站在吧台前,随手将什么丢回大理石台面。

姜淣定睛去看,才发现是一板药。

似乎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闻执拿过玻璃杯,仰头灌了口水。

初夏的天气里,他还穿着薄毛衣,下摆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荡起,又落下。

黑色毛衣格外显得肩膀宽阔,侧面看过去,却是薄薄的一片。撑得起衣服,又不过分健硕,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感觉。

他站姿随意,但丝毫没有颓垮疲态,好像永远都是松弛舒展的。

这样的闻执,也逐渐跟她记忆中的形象重合。

姜淣却缓慢地眨了眼,看向他虚虚着杯子,被毛衣袖子遮住大半手掌的手。

莫名其妙地,她再一次察觉到他身上隐隐流露出的脆弱。

可明明不管怎么看,闻执都跟这个词扯不上关系的。

强烈的矛盾感让她心慌,姜淣突然迫切地想要确认些什么。

比如他吃的什么药,他是不是很难受,还有……他需要关心吗。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之后紧跟着出现的,是那句略带玩味的——“你是我女朋友吗”。

于是姜淣徒劳地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闻执微侧身子,注意到她,没回头,只是自然地问,“喝点什么?”

说着,他扯了下稍长的衣袖,抬手去拿上层架子的杯子,袖口卡在线条利落的小臂处,那条银质手链从腕骨下落,被灯光照得一闪。

姜淣移开目光,语气有些急,“不用了学长。”

闻执的动作稍顿。

姜淣没来由地感到紧张,右手虚攥着,拇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去按食指指腹的勒痕,声音这才平缓不少,“学长你记得吃点东西,我……先走了。”

闻执平静地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抬眼,目光终于落过来。

但几乎是瞬间,他便移开视线,“等一下。”

撂下这么一句话,闻执离开吧台,径直走向里侧的房间。

路过她身边时,有意地拉开了点距离。

察觉到这一点,姜淣睫毛微颤。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她无奈地叹口气,轻晃下脑袋,抬脚去客厅的方向,想先把书包拿上。

“姜淣。”

身后,闻执叫住她。

姜淣下意识应了声,止住脚步,带点疑惑地回身。

怀中被精准地抛进个什么。

裹挟着清冽味道的风,掠起她鬓边的碎发。

姜淣条件反射地接住,粗略确认一眼,是件浅灰色的长袖。

她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闻执再次往里侧房间走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却像能看见她疑惑的表情似的。

“先换上吧,衣服脏了。”

他语气平淡得很。

姜淣却在低头查看的瞬间,脸腾地红透。

之前白T洒上了茶水,现下紧贴在胸前,薄薄一层布料早已被浸得近乎透明,浅色内衣的边缘若隐若现。

姜淣这才明白过来闻执刚刚的异样态度,一瞬间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赶紧把怀中的衣服展开,遮住茶渍,嘴巴先大脑一步地开口解释,“不好意思学长,之前不小心洒上了茶水,我忘记了……”

“……不是故意的。”

姜淣的本意是,衣服整洁得体是基本礼貌,她不是故意这么失礼的。

可大脑紧跟着恢复运转,再联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狈模样,她才意识到,这句没说完整的话有多让人误会。

她整个人都不安起来,脸上的热还没褪去,脖颈也染上了红,不得不为自己的解释再做一次补充,“不、不是那个意思……”

“没觉得你是故意的。”闻执淡声打断。

走廊尽头,他终于转过身面向她,单手插兜站定,微微敛眉,像是被这没完没了的解释搞得有些无奈。

姜淣识趣地没再继续下去,呆愣愣站在那儿,把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了点。

闻执按下身侧房间的门把,将门推至最大限度,眼神投向不远处盯着地板看的姜淣。

他唇角很浅地弯了弯,轻叩两下打开的房门,提醒她,“卫生间。”

姜淣不得不跟他对上目光,停留了一秒又快速移开,“……好。”

她攥着衣服的指尖都用力到泛白,一步一步朝卫生间走近,余光里,闻执的身影也愈发存在感十足。

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就像是……刻意地在等她。

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姜淣的心跳越来越快。

或许她该主动开口说点什么。

可是要说什么呢。

不如,就告诉他生煎包放在桌子上了吧。

姜淣终于走到他跟前,鼓起勇气抬眼,想要开口。

却一瞬间僵住。

闻执的身影轮廓,跟方才看起来毫无差别。

只是再具体的,那些她只敢用余光一遍遍去想象和描绘的细节,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没有注视,没有等待,更没有什么刻意一说。

他只是在查看手机消息而已。

自然而专注地。

姜淣咬住下唇,僵硬地扬了扬嘴角。

这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想缓解尴尬,还是自嘲更多。

她没去打扰他,安静地进了卫生间,扶住门的侧边,正要关上。

闻执收起手机,随意扫过来一眼,确认她已经进去,便像任务完成般,准备离开。

不知想到什么,他身形顿了下,笑着问她,“生煎包呢。”

语气竟然很认真。

“在、在客厅的桌子上。”

姜淣关门的动作停住,不自觉地也很认真回答。

实在是有些荒谬,被如此认真讨论的,仅仅只是“生煎包在哪里”。

可……这是自己刚刚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想到这个,她心头又奇异地冒出来一丝丝欢喜。

闻执点点头,跟她道句谢便去了客厅。

姜淣紧绷的神经放松些许,轻轻关上门。

一转身,跟镜子中的自己对上视线。

沾着茶渍的衣服,乱蓬蓬的头发,不自然的神色……

还真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姜淣叹口气,重新扎好头发,把手中的衣服换上。

本来就是宽松款式,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宽大,整个人都被牢牢罩在里面。

下一秒,熟悉的好闻味道将她包围。

自己现在贴身穿着的,是闻执的衣服。

这个念头终于迟缓而切实地落地。

姜淣的心跳陡然加快,触到面料的肌肤温度都升高。

她皱了皱眉。

闻执学长好意帮忙,自己却充满私心地,将其赋予暧昧的意义。

这实在很冒犯。

姜淣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思绪,打开门走出去。

闻执在沙发上坐着,一旁的餐盒已经空了小半。

听见脚步声,他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身上,“特意拿了我的中学校服,想着会合身一点……”

说到这,他微微歪头,笑了下,“好像并没有啊。”

似乎有些遗憾的口吻。

但闻执的这种笑,她之前见过的,在他叫她“新员工”的时候。

那倒不如,说是揶揄更恰当。

姜淣脸一红,低头去看,才发现胸口处绣着的,分明是某中学的校徽。

由于方才过于紧张,竟然只把它当成了普通装饰绣样。

可她隐隐又觉得冤枉,因为单从这件校服的大小来看,实在没有特意去找的必要。

闻执到底对他中学时的身高存在什么误解……

姜淣悄悄掖了衣摆,小声嘴硬,“……其实还好。”

“是吗,那就好。”闻执抿了抿唇,竟也跟着她睁眼说瞎话。

他拿起杯子喝水,看她还傻站着,“先坐会儿,等下送你。”

闻执说话的口吻总是很理所当然,姜淣正想应下,又突然惊醒,赶忙摆摆手,“不、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还有衣服,谢谢学长,我会尽快洗干净……”

她说着,去拿另一侧沙发上的书包。

“姜淣。”

姜淣动作顿住,回头。

“是你一定要进来的,现在坚持要走的,也是你。”

闻执的语气很淡,甚至还带着笑意,像是随口一句玩笑,“到底要怎么样?”

手中的杯子被他放回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磕碰声。

姜淣的肩膀却跟着抖了一下。

她讷讷地解释,“是陈亦驰学长说……你的状态不太好,他交代我要多留意一下,所以……”

“陈亦驰学长。”闻执轻轻挑眉。

他看过来,似笑非笑,“所以,你很听他的话?”

姜淣怔住,眼睛都睁大些,摇了摇头。

闻执轻笑一声,语调放缓,颇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那是因为什么?”

“我很担心……”姜淣被他带着走,下意识吐露了心里话。

她心头一跳,攥着衣角移开目光,急忙找补,“陈亦驰学长也是,我们都很担心你。”

闻执勾了勾唇,“那开始吧。”

“……什么?”

“既然担心我,”闻执垂眸,复又看向她,“不想问点什么吗?”

依然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散漫腔调,让人不知道该不该当真。

但他周身的冷意似乎淡了很多,姜淣决定遵从内心,“……想的。”

闻执懒散地向后倚住靠背,慢悠悠地掀了眼皮,抬眼看她,饶有兴致的模样。

十足的游刃有余。

可明明相较于站着的她,他才是处于下位的那个。

姜淣鼓起勇气开口,“学长,我……刚才看到你在吃药,很难受吧?”

“只是有点胃疼。”闻执坐直身体,重新拿起筷子,不以为意道,“不要紧。”

可方才的画面,一直在脑海中萦绕不去,姜淣脱口而出,“治胃疼的药吗?”

关心则乱,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问的根本是句废话。

闻执倒是没在意,慢条斯理地动筷,吃相干净利落,蛮不在意地瞥了眼一旁放着的药盒,“算是吧。”

姜淣也跟着看过去,距离有些远,但她模模糊糊地辨认出什么。

分明是止痛药。

她声音染上点担忧,认真说,“止痛药伤胃,不可以空腹吃的。”

闻执吃完最后一个生煎包,好笑地看她一眼,“我知道。”

像是被这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姜淣焦急地靠近几步,“可是……”

她正说着,闻执已经收好餐盒,站起身。

他个子比她高很多,连最普通不过的起身动作,对她来说,也隐隐有着压迫感。

姜淣定在原地,没再上前。

可还没站稳,闻执便踉跄了下,手臂及时撑住沙发边缘,才堪堪稳住平衡。

姜淣心头一跳,再顾不得太多,走过去想扶住他。

在即将触到他的大臂时,想起什么,又猛地收回手。

“学长,还好吗?”

她的声音都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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