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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承庭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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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见大姐姐穿了这样鲜亮的颜色。”薛淳跟在二姐姐身后上了车架,才打起帘,见了先她一步上车的人,赞叹出声。

正坐在中间的小娘子今日穿了淡黄色上襦,与惯常所穿清新素雅的月白、天青等色大不相同,下身又着了一袭描金花红裙,愈衬得轻盈中不失华贵。再配上那副宜喜宜嗔的芙蓉面,看得人眼前一亮。

“今日赴宴,我琢磨着怎么也该穿得明艳些,才不算辜负这大好春光。”薛沁抬手托了薛淳一把,待她稳稳坐下后,浅笑着开口。

难得外出,二娘与三娘也无心拌嘴,彼此间言笑晏晏,颇为和乐。

薛洛不错眼地盯着薛淳坐下后,又偏过头向薛沁调侃,“沈都护与英国公早些年一同出征,两家常有往来,想必待会儿也能在高家见到姐夫吧?”

随着第三礼“纳吉”的结束,六礼行至过半,沈薛两家的婚事也算是真正定下了。薛洛这声“姐夫”,叫的倒也不能算早,只是寻常小娘子面儿薄,听了这样大咧咧的揶揄是要羞红脸的。

当着家里三位妹妹的面,薛沁应对得无比自然,丝毫看不出对未婚夫的冷淡或不在意。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拿捏住了待嫁小娘子的矜持与羞涩,只是看着二妹妹安然一笑。

两人对视得稍久些了,倒惹得后者先不好意思起来,将头扭回去,不好再为这件事看大姐姐的热闹了。

薛沁将二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好笑。本朝从没有什么拘着待嫁小娘子大门不出的约束,所以到了高家设宴的这日,她换上新制的衣裳首饰,仍是跟着母亲、两位叔母,并家中妹妹们一道往英国公府去了。

高家世子婚龄已至,却迟迟未定下婚约,英国公与世子不急,国公夫人却是急得眼下发青,辗转反侧。纵使假托了赏花之名,长安城里还有谁不知道,今日这牡丹宴,分明是给高世子办的相看宴?侯夫人杜氏不爱凑这个热闹,便叫各房娘子带着小娘子们前去见见人。

无论往何处赴宴,登门时辰都是一道学问。两坊挨得本就近,两家也一贯相熟,便没有那么大讲究,早些登门才是不拘礼的姿态。若是再要好些的人家,到的早了,帮衬着主人家搭把手,倒更显出亲近呢。

姐妹几个并不是头一回去英国公府,所以一时间相顾无话,随意攀扯了几句都不再开口。薛沁估摸着路程,伸手掸了掸披帛上隐隐约约冒出的一点金线,安心闭目养神起来。

几辆车架在公府大门前缓缓停下,薛家果然到的最早。

国公夫人身边的郭嬷嬷已经候在门外了,一见车厢上昭明侯府的纹饰,便亲热地迎了上来,“娘子果然是算准了昭明侯府一早儿便到,还请诸位娘子、小娘子随老奴进府。”

英国公府薛家众人是来惯了的,同郭嬷嬷浅谈两句,也不必管那些琐碎客套的礼节,便跟着她径直往主院去见国公夫人。

薛沁几个进去时,就见高夫人手里捉着高欣远,也不知都被耳提面命了些什么,好好的小娘子低头耷脑的,很是丧气。听了外头通传,才猛地来了精神,“元娘她们来了!”

高夫人一梗,看她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阿娘方才同你说的规矩都忘了不成?见了几位娘子还不晓得见礼?”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阿娘训了么……”高欣远撇嘴,生生止住奔向小姐妹的脚步,一一向虞氏几个福身。她性子虽跳脱,礼仪却被自家母亲下了狠手约束过,是挑不出错的。

薛家娘子们对高小娘子的性情心知肚明,也不会见怪,皆含笑应好。

薛沁几个便也向高夫人见礼,如此走过一道,高夫人看出女儿的心思早已不在此地,懒得再约束什么,难免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直直摆手,“去去去,就晓得你坐不住。”

得高夫人松口,高欣远也顾不上母亲话里的嫌弃,兴冲冲地拉着薛沁姐妹几个回了自己院子,“多亏你们来的早,咱们几个能先说回话。”

作为英国公府唯一的小娘子,高欣远的院子却很没有寻常闺阁女儿的样子。壁上挂得满满当当的并非题字画作,竟都是兵器,那些香啊粉的也不大能得见。

薛沁来了多回,这次仍是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不愿入座,“我瞧你这儿好像又多了些宝贝。”

“还能有什么?”高欣远招呼她们坐下,又吩咐婢女奉茶,“我有的这些,你难道就不曾见过?”话虽如此,还是紧着薛沁自顾自地转悠着去看。

薛沁凝神研究着博古架上的一把匕首,头也不回道:“我见的再多,也招架不住你日日寻了新奇玩意儿回来。”

“一来就拿我说嘴。”高欣远撇嘴,自去招呼薛洛几个,“咱们吃茶说话,不理你们大姐姐。”

高家父子久经沙场,经手的兵器不知凡几,能被高欣远看中的自然不是俗物。薛沁只见这匕首在架上莹莹发着幽光,不必上手便有冷气扑面而来,叫人心头一寒。

即便目光被这匕首牢牢吸引,薛沁仍分了半副心思在身后。

依照规矩,来英国公府之前要先到松鹤堂辞行。这本没有什么,只是临出门的时候,薛沁敏锐察觉了祖母不动声色的一眼,瞬间心领神会。

两家既有结亲的主意,故此来高家,薛沁知情识趣地不去抢二娘的风头。无论是眼下在高欣远这里,还是待会儿到了席上,她多少存了推薛洛一把的心思。听到后头几个小娘子言笑晏晏,才微微放下心来。

***

勋贵人家间的交际往来也无非就是那么回事,虞氏从前跟在父亲身边就见了不少,如今不过是从会稽换到长安罢了。她抬手饮了点果酒,带了点礼节性的笑容,旁观周围人客套寒暄,这般想着。

不过英国公府上酿的果酒,倒是颇为可口。

“高夫人今日倒是同二嫂投机。”一旁的曹氏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最是活络的她破天荒地不去找相识的娘子交际,而是凑到虞氏身边,低低议论起来。

三弟妇虽是商贾出身,长在清流世家的虞氏却不曾存了看轻之意。毕竟锦绣堆里也能养出那么多不成器的儿郎,与人相交自然以品行为上。饶是如此,曹氏的市侩与算计总让她难以赞同。便如眼下,话里话外的挑拨都要溢出来了。

分明虞氏才是昭明侯府正经的世子夫人,国公夫人却只拉着二房的姚氏攀扯,这一举动多少有些不妥。可惜虞氏对这些弯弯绕绕并不介意,于是淡然道:“投机了,自然话便多了些,何况方才高夫人才同我交谈了一回。”

见长嫂不搭茬,曹氏自讨了个没趣,只得不甘心地坐回去,捏着帕子生闷气。

“你家三房的娘子……”高娘子在上头将底下的动静尽收眼底,看着曹氏滴溜溜转的眼睛便起了厌恶,话里的未尽之意很是明了。

高薛两家一贯有走动不假,但真要论起来,她的确与虞家娘子不算投缘。倒是二房,英国公和薛二郎君薛至行同为武将,也曾共事过一段时日,更兼如今两家暗自准备谈婚论嫁,竟更觉亲厚。

她这话虽含蓄,可若不是实打实的亲近,也难说得出口。

姚氏自觉曹氏商贾出身,从来都是看不上的,听了高夫人提醒也只鄙夷道:“我那弟妇一贯精明,你若是瞧不上,不搭理她便是了。”

再如何,三房也是薛家人,断没有她一个外人插手的道理。高夫人提醒一句,不好多说。只是曹氏眼里的野心太重,让她不禁想起了一位故人。

念及往事,高夫人眸色渐深,心底更生了十分不喜。高夫人怕旁人察觉这一时的失态,赶忙转了头去,和身边娘子接着说起了别的事。

“娘子。”秋陈悄无声息地回到曹氏身边站定,微微躬身。

曹氏正为大嫂的不冷不热生气,见了婢女回来才提起几分劲,“如何?”

“有五六分了。”

“哼!”曹氏到底顾及着在外赴宴,只是咬咬牙,重重地哼了一声,心底怨气愈发浓厚。

秋陈见状不再多言,恭恭敬敬地听候差遣。

身边婢女的性情,曹氏还算清楚,这五六分多半说的保守了,得有七八分才是!元娘都过了纳吉了,薛家和高家若要议亲还能议谁?难不成要越过薛洛直接议到她家三娘头上?

就凭姚氏那个性子,但凡真有同高家结亲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被大房一个小娘子挟制得死死的。早知侯夫人偏心,果然是偏得厉害!

二房倒是好命,万事都有侯夫人在后头撑腰,就连亲事也是千挑万选了送上门来。若换了她是姚氏,早几年便将长嫂那世子夫人的位置夺过来了!

曹氏端起茶盏,压一压心头火气,顺带掩住了唇边的冷笑。

成事难,坏事还不容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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