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1）

“眼睛？”洛景和愣了愣，关于S级蚕虫病毒的记载很少，因此没人知道成熟期的污染物应该长什么样。

但注视着全区的眼睛总不会是好事，容易让人联想到死神之类的高高在上又无情的东西。

他们要加快速度了。

“队长，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是否开始净化。”万灵走上前来，他们进来的目的不是净化污染，而是取走“零号产品”，可是洛景和却偏偏要求进入远康工厂的生产车间看看。

万灵知道队长想要找到“零号产品”的痕迹，这不合规定，但是没人反驳。

凭什么上层一句话就可以轻易要求他们进来送死，而他们却不能看看自己为什么而送死呢？

万灵不是雾城培养出来的异能者，她纯粹是因为崇拜洛景和而选择加入队伍。

因此对于她而言，洛景和的话比雾城领导的话更有用。

“开始吧。”洛景和漫不经心看向工厂，虽然大门紧闭，但是依旧可以从两边的窗子里看见高高悬挂着的茧。

每一个B级以上污染区都会形成茧，不断吸收周围的生命力壮大自身，破茧后如果过于弱小可是会被同类吃掉的。

现在，茧察觉到了周围的危险，正在不安地漂浮，寻找着出路。

万灵看了一眼白芨，“那她呢？”

异能者行动，普通人是要避开的。

“不用，让她看着吧，提前学学也好。”

万灵点点头，重新打量了一下白芨，原来是在污染中觉醒了异能，难怪可以稳定下来，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可没有那么好出去。

她推开了大门，强光手电筒照射，半个车间亮起来，茧还很薄，在暗处被光这么一照，里面的虫子蜷缩在一起，躯体部分清晰可见。

它隔着茧感知到了光，立刻开始动起来，环绕着茧的丝线不停抖动，工厂里的工人全都转身看了过来。

上百双眼睛漆黑无神，肢体僵硬，麻木地走过来。

在他们背后，丝线高悬，相互纠缠。

但看起来战斗力都不是很强的样子，白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熟悉的几个同事身上，琢磨着不知道将线拔掉后，这些人能不能清醒过来。

她虽然一只胳膊脱臼，但腿还是好的，踢倒几个躯体都僵硬的人应该没问题。

然而就在她准备向前的时候，一只手捂上了白芨的眼睛，洛景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别看。”

白芨愣了下，什么嘛？不是刚刚才让自己看着吗？怎么现在又不让看了，不过洛景和明明能站起来为什么一直坐在轮椅上。

现在她紧紧靠着自己，白芨才发现洛景和个子挺高，起码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因此很轻易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洛景和身上弥漫着一股很刺鼻的气息，是消毒水。

这种气味不是出现在医院就是出现在重度洁癖的人身上。

但白芨却莫名觉得安心，她怀疑自己以前经常闻到这股气味，这是一个寻找记忆的新切入点。

就在白芨思绪乱飞的时候，一股更刺鼻的气味涌上了鼻尖。

是血腥气。

从昨天起，白芨就不断闻到这股气味，反反复复在鼻尖环绕，导致她一整天的食欲都不好。而现在，这股气味更浓厚了，要么很近，要么很多，要么两者兼有。

洛景和的声音有些虚弱，“抱歉，我没有想到蚕虫的策略是这个，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洛景和本以为蚕虫会选择用工厂里的人堵住去路，然后趁乱逃走，毕竟小队中有三个是A级觉醒者，对付还没有孵化成功的B级蚕虫来说完全是小问题，却没有料到蚕虫直接发起了自杀式袭击。

它虚晃了一招，让人以为那些工人是来攻击的，然而等走到近前，这些人却直接选择自爆。

蚕虫靠着吸收的鲜血在快速成熟，漂浮在空中的丝线变成了朱砂红，里面似乎有液体在流动，形成血管类的构造，向着茧输送营养。

很快茧的顶部就破开了一个小口子，飞蛾即将孵化成功，万灵经历了很多次战斗，心理素质强悍，也选择移开视线，不去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径直跳起，从高空落到茧的顶部。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喷火枪，对准刚刚破开的缝隙直接伸了进去。

大火燃烧。

虫子孵化成功了一半，背部两边已经形成了翅膀的雏形，却没有力气张开，紧紧收拢在一起，靠着腹部疯狂蠕动试图逃窜，蚕虫从燃烧的茧里掉落在地上，它很大，大概有两米多长，尾端光是痛苦地蠕动就将地板砸出了几个大坑，却完全没有逃跑的力气。

仲五站在门外，他的异能是重力操控，和万灵的武器配合，直接将蚕虫定死在地上。

他们的思路和白芨一样，都是打算烧死虫子。

半成品飞蛾在燃烧时发出了噼噼啪啪的爆浆声音，体内破开的液体落在地板上直接将地面腐蚀了一个大洞。

很多人的身体都空了，自爆后只爬出来一地的小虫子，争先恐后遁入地底，嘴里还尖叫着重复，“我爱工作！”以及“好可怕”两句话。

两句话循环出现，就像精神污染。

但还有更多的人尚未死亡。

他们只是被控制。

在自爆和死亡来临的间隙里，虫子离开宿主，他们短暂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白芨听见了旁边痛苦的□□声。

眼睛，耳朵，鼻子……

每一个感官都能够接受信息，哪怕眼睛被捂住，可是白芨听得见，她完全想象得出现在的场景。

所以有什么意义呢？

白芨拉住了洛景和盖在自己眼睛的手，“让我看看吧，”

如果一整个城市都被污染，那么闭起眼睛又有什么用。

白芨看着熟悉的车间，所有人都死了或者即将死去，除了自己。胖阿姨也倒在地上，她受伤严重，没受什么苦就死了。

这在当下来说竟然算是一件好事？

白芨不知道如何评价眼前的场景，但是死亡本就沉重，又有谁有资格惋惜感慨亦或者庆幸？

厂房里只剩下一地的虫子在乱爬，不停往地下钻。

成虫可以烧死，那些从人身体内爬出来的小虫子却无法全部杀死，七区的污染没有清除干净，这些虫子随时会复苏，再次爬入人体内。就像放在家里的鲜切水果，明明没有看见虫卵，可到了一定的腐烂程度，果蝇自然而然就会出现。

这也是七区的污染难以清除的原因之一。

万灵拿起喷火枪面无表情对着地上的虫子扫射。

洛景和坐回轮椅上，她的额头因为站立渗出了汗水，但是她的表情依旧淡然，在心里问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呢？为什么蚕虫没有破窗逃走？

B级的蚕虫没有智慧，只有本能。

在没有希望胜利的情况下，它为什么会选择自爆而不是逃走？

除非在工厂另一边，有更危险的存在正注视着这里。

可惜天色实在黑暗，就算有月光，也无法看清路的尽头有着什么。

洛景和收回视线，她的任务不是清理污染，不管工厂另一边有着什么，只要它不来阻挡自己的道路，那么就无需理会。

她转头看着旁边的白芨。

出乎意料，明明是个工厂女工，在见到这样的场景时竟然没有崩溃，反而平静地看着。

洛景和伸出手扣住白芨的手腕，随意按了按脉搏，“你心跳得有点快，记得深呼吸。”

她对白芨有些改观。

原来不是平静，只是冷静而已，虽然全身都紧绷，却依旧克制了情绪。

难怪能在污染中活下来。

“什么？”白芨喉咙有些干涩，说话困难，好像有什么扼住了咽喉。

“在污染面前，一定要稳住自己的情绪，”洛景和的声音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规律，随着她缓缓开口，白芨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面对危险时，每个人都是一块鲜切水果，即使看不见，但是果蝇的卵一直存在，只有保持情绪的稳定，才不会被腐蚀成为食物。一旦情绪降到六十以下，就会成为易感群体，很容易被污染物找到漏洞入侵。”

“稳定？”白芨重复了一遍洛景和的话。

“是的，一定要稳定，不要被负面情绪击垮，无论是悲伤，痛苦，愤怒亦或者最寻常的烦躁不安……一旦被负面情绪占据，你就会开始腐烂。”洛景和想起最开始的测试，白芨在三句话之内就摆脱了自己的操控，防备心过重的人往往都会感到孤独，找不到落脚点，因此她又补充了一句，“孤独也是一种负面情绪，当你迷失在人生之中，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果蝇就会出现。”

白芨没说话，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像个上网问诊的人，随手一查，绝症起步。

这么多的负面情绪？怎么感觉自己全都符合了？

谁打工五年还没有出现过负面情绪？

“但是你也不用担心，只有在污染区才需要注意你的情绪，果蝇出现有两个初始条件，腐烂的环境，以及代表着虫卵的负面情绪。”

白芨稍稍放下心来，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离开了污染，就不需要时刻紧张负面情绪了，除非污染物一直跟着自己。

但是怎么可能呢？

她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人而已，哪来这么多小概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