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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十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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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叫声此起彼伏,本来围着里一层外一层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如被大水淹了的蚂蚁洞,争先恐后地四散逃串。

“疯子!”音召骂了一声,急忙飞身上前拔剑抵挡,欲斩断剑风。

可她的修为又如何能与宗主抗衡?还未出招,手中的剑就被震飞了出去。身上立刻多了几道血痕。

音召:???

我有这么菜鸡吗?好似有点不习惯呢。

与此同时,容卿正欲头铁地冲上去抵挡,却被盛酌拉住了。

“你这副身躯里的修为,冲过去就是为他的发疯大业锦上添花。”盛酌实话提醒道,然后灿烂一笑,带着几分骄傲道:“且看本神是如何打孙子的。”

他边说着边洋洋得意地昂起了头,一副公鸡拉屎的架势,在指尖炫耀似的把玩着神力。

音召捂着滴血的胳膊,极为鄙夷地看着他。

“神官不是不能在凡界使用神力吗?”容卿疑惑地问道。

“是啊。”盛酌对答如流,丝毫没关注自己手里流转的是什么。

容卿:......

我该不该再提醒一下?

就在盛酌准备出手时,只见紫衣飘动,鎏金纹路耀比高阳!

下一瞬,一阵风来,所到之处好似春风拂槛,露华缱绻,和煦而舒缓,但秦深凌厉疯狂的剑气瞬间被其粉碎!

至柔至刚,至美至险!莫测难定,鬼魅幽幽!

随风潜入夜,杀人细无声!

众神官一惊,一瞬不瞬地望去。

只见男子手持骨扇,踏月而行!衣袂翩飞恍若神祇,但无形之中又有一种不同于神明的诡秘与莫测。

“服了吗?”玄洛俯视着躺在地上挣扎的男人,不带情绪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秦深仰天大笑,“你一定在笑我愚不可及吧?”

玄洛望着他,幽深的眸中隐隐泛起潋滟的紫色。

“可你知道吗?这是我的选择,我心甘情愿!”秦深用力将剑插到地上,扶着剑柄踉跄着站了起来,“不管是天神还是冥鬼,都永远不会懂我们凡人的感情!”

玄洛淡漠地看着他,眉头微皱。

“为了我弟弟,只身涉险又如何?斩断尘缘一心问道本就是个笑话!人心非草木,又如何能做到无偏无私?”秦深吐掉口中的鲜血,狠狠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你们天冥两界口口声声公正执法,其实就是对你们铁石心肠的遮掩!狗屁慈悲为怀!你们根本就没有心!”

“你们永远都不会懂,什么是情,什么是义!”秦深极尽讽刺地笑着,“你们表面上高高在上,万人敬畏,其实不过为执行法则的傀儡罢了!”

容卿身子一僵,心中不由地升起了几分寒凉。

他说的没错,天界确实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五百年前,但凡有一神肯为了情义站出来,或许青帝祈清就不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当初她肯站出来,也只是因为她刚飞升至天界不过三日,还没有被那群活了成千上万年的神明同化。

所以,只有她还算是个鲜活的、重情重义的人。

天界,究竟是什么?

“哥,别说了,是我错了,对不起。”秦相哽咽。

“不,弟弟,就算你错了又如何?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哥都陪你,哥都会竭尽全力帮你摆平。”秦深转过身,蹲了下来,紧紧地保住他的弟弟,那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也是驰骋朝廷数十载的相国。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有愧。”秦相此刻已经泣不成声,苍老的脸上爬满了泪痕。

“没事的,哥陪你一起投胎,下一世,咱们还能做兄弟。”秦深沾满鲜血的手紧紧地抓着秦相的衣服,生怕一放手,他们就永远见不到了。

“爹,我不和你一起投胎了,我太笨了,总是学不好,会让您失望的。”秦潜坐在地上,哭成了个泪人,“下辈子,爹要生个聪明的儿子,这样您可以省了不少心。孩儿下辈子做爹的邻居就好,可以天天看着爹,给爹送点瓜果蔬菜,陪爹聊聊天解解闷。”

“傻孩子,爹从来没觉得你笨,更不会觉得你不如别人。”秦凹挤出了一个笑容,“他们再好,都不是爹的孩子,爹连一眼都懒得多看他们。”

秦凹最后看向面前胡子花白的男人,“下辈子,换我来做你的哥哥好不好?”

秦深一愣,待他再回过神时,只剩下一片鲜红的血。

他笑了笑,捡起沾满鲜血的剑,引颈自刎,追随着他的弟弟一并西去。

月光有些恍惚,天边渐渐变白。

只余秦潜一人,对着两具还带着余温的尸体发呆。

“我走的比你们晚一点,应该下辈子就不会是你们的家人了吧?算算时间,你们也来不及成婚生子。我只想做你们的邻居就好,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你们,就很满足了。”秦潜喃喃自语,缓缓捡起地上的长剑,一咬牙,用脖颈最细嫩处撞了上去。

月光依旧是那般地皎洁,不会因为少了谁而暗淡。

一夜之间,六条人命,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天地不仁呢?

情之一字,最是深沉。

玄洛迎风而立,静静地看着三具余温逐渐消退的尸体。

容卿与盛酌也久久未语。

“玄洛。”容卿开口叫住了前面的人,“你...还好吗?刚刚对不起啊。”

玄洛一直背对着他们,半晌后才缓缓转身。

盛酌瞪大了双眼,连连拍手叫绝,“好家伙,你这小子还会变身啊?不过...你这张脸怎么莫名的眼熟?”

“之前那不过是随意捏造的凡人之躯罢了,与成酉师兄一样。但若论潦草,在下可比不过师兄。”玄洛风轻云淡地笑着,故意加重“师兄”二字,边说着边一展骨扇,在胸前轻摇着,意气风发,优雅天成。扇面上的镂空纹路绘成一副骨龙吞日的壮阔图画,视觉冲击感极强,扇尾处用红线系着一块莲花形血玉吊坠,为华美森然的骨扇平添了几分诡秘与柔和。

此时的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与之前的少年模样虽无太大变化,但给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极为精妙的气质,增一分则过于清冷威厉,减一分便有些温柔雅致。好似那温和有礼的读书人,又如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上位者。

“哈哈哈哈哈!”刚刚还捂着伤口存在感不高的音召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潦草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确实是很潦草了。”

“你他妈乱笑什么?我们认识吗?”盛酌很是纳闷,他如今明明恢复了本相,这副宗主就算认识成酉,但也绝不会认识他啊,怎么感觉好像与他很熟的样子?

“不认识啊。”女子疑惑地看向他,清冷的眉目隐隐透着几分风华,“不认识就不能笑吗?”

“你就是天圣宗副宗主?怎么感觉有点眼熟?”盛酌愈加纳闷,总感觉在凡界之外的地方见过她,“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唉,一定是年龄大了,见过的人都忘喽!

“是吗?”女子爽快地笑着,“可能在天圣宗上见过吧。”

盛酌:......

“你的伤没事吧?”容卿很是愧疚。

“早愈合了。”玄洛毫不在意地笑着,“你的剑是伤不到我本体的。”

容卿:...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的神,卷轴这会活过来了。”蛇神急忙对她道:“这不靠谱的卷轴让你随副宗主回宗,然后趁机除去她。”

“好,这个不难。”容卿点了点头。

于是开口对正准备转身离去的音召道:“副宗主,弟子...”

“噢对,我差点把你这孩子给忘了。”音召回首望来,“宗门如今失了宗主很多事情我一个人处理不过来,你天赋不错,又是宋老的得意门生,这些日子你就回宗门协助我吧。”

容卿:......

副宗主是会读心术吗?为何与她想好的说辞一模一样??

“小师妹!我陪你一起!”盛酌开心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的身份。

音召眯了眯眼睛,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宗门的方向走去。

“这次多谢你了。”容卿临别时对玄洛真诚道谢,“若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定会尽力相助。”

“好啊。”男子笑了笑。

“那便,有缘再见吧。”容卿礼貌一笑,与他挥手告别。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玄洛意味不明道。

容卿微怔,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小师妹!快点跟上呀!”盛酌此时已经换成了成酉的身份,呆头呆脑的模样看起来不太聪明。

也确实不聪明......在副宗主面前大变活人,改变面容装束,丝毫不考虑妥不妥当。

得亏音召根本不想搭理他...不对!音召身为一个凡人,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

“这些你帮我处理一下,宗门的人手你随便调动就好,我得准备几日后的宗主继位大典。”音召把一大堆卷轴堆到了容卿的案头,“辛苦你了。”

容卿看着桌上比她还高的卷轴已经麻木了。

“对了,不要叫你师兄插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种东西交给他只会越做越乱。”音召出门前不忘提醒了一句。

躲在书桌下的成酉:......

拳头硬了。

“什么叫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音召前脚刚走,成酉便气的直接跳起,“我在天界可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结果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桌下蹲着。

于是书桌被他顶翻,按时间顺序累得整齐的卷轴撒地满地都是。夹在卷轴中的纸被甩地飞满天,飘了许久才落下。

容卿:......

还真是越做越乱。

“我的神!降罚卷轴更新啦!”蛇神就像那莫得感情的工具人,再次播报道:“卷轴上写着,今晚酉时下刻,音召会回来,这时你孝敬了她一杯下过毒的茶。结果操劳一天对你十分信任的她并未察觉异样,喝下后立刻毒发身亡。你对外放出消息,说副宗主操劳过度鞠躬尽瘁而亡,你便顺理成章地继任了宗主之位。”

“哦。”容卿淡漠地应道,“其实比起完成任务,我更好奇这次又是怎么失败的。”

“看来这天界,我回不去喽。”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这一章讨论的姐妹很多,很多姐妹都在讨论这个单元的小故事,那么我来说一下我个人的观点叭~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以及写作思路,可能有不妥之处,欢迎姐妹们批评指正~

这个呢,不同经历的人的理解与体会不同,有些人能产生共鸣叭~

首先呢,丞相他确实是个恶人,他做错了事,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也是邪不压正的必然结果。但他做错事的根源是什么?

他没有贪污受贿玩弄权势,也没有对不起国家与人民,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那个读书人,与那几个为读书人申冤的正直官员。

他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做错了事,但他的私心是什么呢?就是让自己的儿子金榜题名,堂堂正正地入朝为官。

其实他是丞相,他的儿子哪怕是个举子也能入朝,甚至不参加科举都能有一官半职,但他不希望自己是挡在儿子身前的一座大山,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为官的原因不是因为是丞相之子,而是因为能力与学识。只是他处理的方式不对,剑走偏锋终究害人害己。

再深入一点呢,就是丞相也考虑过此事会被发现,所以他就准备赌一把。若是事情暴露,他就采用早已与哥哥商量好的第二计划。

就是让哥哥以“替天行道”的理由杀了自己,转移视线,从而以慈悲的角度收自己儿子入宗门,远离尘世。因为此事一旦败露,按照律法,他和儿子都会被处死。

他身为父亲,事事都为儿子考虑妥当,这个第二计划是他与哥哥早就商量好的(也算是一个伏笔,文中没有明示),当时他们没有谋划的时间与机会了,直接衔接十分自然地以假乱真,这足以说明丞相也想过有一天会败露,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他最坏的打算不是想着自己如何逃避罪责或者自己如何地连夜跑人。毕竟如今的社会,这种一出事立刻连夜跑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太多了。

但丞相没有,做错了事,他愿意把命赔给那些无辜的人,但他想为自己儿子谋一个出路。他没有想着逃跑,只是想自己儿子未来能抬得起头,不要因为有一个带着污点的父亲就被人指指点点,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儿子重新开始。

当时塑造这个人物时,就是想着不要让他只成为一个推进剧情的工具人,不要让他是一个脸谱化的人物。他虽然是反派,但也要有血有肉,恶人也有自己的柔情与担当,也有着自己的复杂与牺牲,等于说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不只是一个工具。

还有丞相的哥哥,为了弟弟,付出一切,以宗主的身份入凡世,为了弟弟手染鲜血。他也是一个恶人,但他恶的不是无厘头的,而是为了亲情去作恶。只是他在良知与亲情中选着了后者而已,可以说是可恨可叹

丞相也很感激哥哥对自己的付出,懊恼是自己连累了哥哥,本来哥哥是高高在上的宗主,本不该参与凡尘俗世,但终究为他破了道行。

所以他想下辈子做哥哥,让秦深做弟弟,让自己下辈子可以用兄长的身份挡在秦深身前,偿还这一世的亏欠。

然后可以再从丞相儿子的角度去思考。他名落孙山是因为自己不努力吗?他学习一点也不比那个读书人下的功夫少,但人家金榜题名,他却名落孙山。

说到底,就是他能力不够,天赋不如别人,但是这怨他吗?就好比高中时,你天天三更睡五更起,天天苦学,而你的同桌天天睡的早起的晚,白天在你学习时还打游戏玩手机。但人家就是比你学的好,人家轻轻松松考上清华,你学的这么用功只是一个普通985,这怪你吗?

所以文中我用了一句话,“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若你要和我谈公平,那么就让这老天,把一碗水端平!”

丞相做错事的根源就是他儿子能力不行天赋不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但归根究底怪的究竟是谁?是怪他自己剑走偏锋,但还怪什么呢?

我当时写这个小故事时,心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还有一点哦~就是不管别人多优秀,自己的孩子多差多笨多不如别人,但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棒的,父母永远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但这世上,又有多少孩子不会嫌弃父母呢?多少孩子嫌自己拼不了爹,没有人家爹有本事,让自己走不了后门。

但父母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没有别人优秀,害的自己殚精竭虑地为孩子谋划,耗费心力。

若丞相的儿子有能力,自己就考上了,丞相还会这般做吗?但丞相从来都没有怪过儿子,在他心中,儿子就算再不如别人,也是最棒的。

这就是父母对于孩子的偏爱叭~

另外最后秦潜自杀时说的那些话,他其实内心很自卑,觉得是自己害的父亲走到了这一步,害的父亲为了自己剑走偏锋最终不仅害了人,还毁了自身。

从一开始我就在前文中提到,丞相对他很好,甚至为了他没有再娶妻。这足以表现他对于孩子的爱。

而结尾处,我也想体现一下孩子对于父亲的感恩与爱,在别人眼里,他的父亲是一个卑鄙的心狠手辣的人,但在他眼里,他的父亲却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为了他考虑周全,为了他付出一切。

他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父亲,所以希望下辈子父亲能不要再碰到他,不要再生一个像他这样不让人省心的孩子,而是生一个像那个读书人一样的聪明孩子。

他想做父亲下辈子的邻居,默默地守护父亲陪伴父亲,偿还这辈子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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