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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片叶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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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徐漾时认真地看着陈仄问。

她说这话时有一阵风吹过来,头发拂过她的双眼。陈仄看着她还泛红的眼眸,久久没有说话。

他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他的春天,她的眼大概连着一汪湖水,只看一眼便有滔天的雾气弥漫至他的身上,让他生了又死,死了又生。

生生死死间,不过是他的爱欲横生,舍不得也忘不得。

只是这件事说到底也是他莽撞了,她正是伤心的时候,他却趁着这个时机牵了她的手还蒙了她的眼睛。

陈仄躲闪着徐漾时的眼光,低声说:“我不应该牵你的手还蒙你的眼睛的。”

徐漾时大笑了起来,刚刚蒙在心上的悲伤顿时被一扫而空。她将小羊招到身前来,不在意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就这样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是为了安慰我。”

陈仄却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那就是冒犯。”

陈仄如此煞有其事地一说,本来并不在意的徐漾时只觉得自己眼上似乎又出现了一只温热的手掌,轻柔地盖在自己的眼前。

她耳廓蓦地红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地打趣着陈仄:“那你牵女朋友的时候也会问她吗?”

陈仄红了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地,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徐漾时。

“你会问她吗?”徐漾时似乎没看出陈仄的窘迫追问道。

陈仄扯了两根草放在手上把玩着,他现在有点想抽烟了。陈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徐漾时疑惑地问。

陈仄抿了抿唇闭了闭眼,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有过女朋友,不知道我会不会问她。”

徐漾时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不小心瞥到过陈仄的本子上,上面明明写着他经常会梦到一个女人。徐漾时还以为是他女朋友,没想到居然不是。

那看来是暗恋了。

她自顾自点了点,经过九绕十八弯终于得出了一个正确又不全面的答案。她悄悄看了看他,没想到他长了一副我一定会辜负全天下女孩的样子,实际上却纯情地为自己喜欢的人守身如玉。

他一定很喜欢那个笔记本里的她。

“你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吗?”她问。

陈仄惊讶地看着徐漾时,似乎是在疑惑她怎么会知道似的。犹豫了半晌,陈仄点了点头:“我喜欢她很久了。”

提起那个人时,他的脸有些红,整个人都和之前不同。说不上什么原因,徐漾时的心情突然有点烦闷了起来。

她站起来,迎风站着,偏头对陈仄说:“我们回去吧。”

“好。”

陈仄走到她的旁边时,耳垂还泛着红。他故作镇定地领着徐漾时走回了庙里。

庙里的赭桑正在给大殿里的酥油灯添油,见到他们过来了他也依旧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言不发。

陈仄走到灯前,拿了一个壶子,给一盏快要熄灭的灯倒满了油,看着奄奄一息的火焰高窜了起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徐漾时就站在旁边看着他,那盏灯里插着一个小金属条,上面刻着几个字,她走过去认真地看着,上面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张子安

张子安?

徐漾时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陈仄在心里默默想着:张子安大概就是陈仄那个死在雪山上的兄弟。

她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

回去的路上夕阳曳着一条长尾,从山后照到山前,他们一起从暗处慢慢走到光下。

陈仄走在前面,不紧不慢缓步等着身后的徐漾时,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徐漾时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点一点被夕阳照到。

她瞥过旁边的雪山,忽然发现这座寺庙旁边就是那座雪山。

陈仄在张子安离开的对面为他点了一盏长明灯,祈求他下辈子过得好一点。

好让那些春天,那些希望,那些过冬的日子都能够对他多些偏爱。

徐漾时停在那里呆了好一会,那些汹涌的情绪在她心头澎湃着,怎么也不肯消去。

原来死别是这样的,他从不提起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

陈仄,你又真的释怀了吗?

于是徐漾时快步上前去和陈仄并肩走着,她问:“你对赭桑熟悉吗?”

陈仄停下来看了她一眼:“你似乎对他格外关注,你今天看了他好几眼。”

徐漾时跟着停下来,直白地说:“我有点好奇他。”

“为什么?”陈仄有些好奇,徐漾时不像是会对刚认识的人好奇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喇嘛产生好奇心呢?

徐漾时想都没想直接就说道:“他很神秘,我到现在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总吸引着人去探索。”

陈仄默默加快了步伐,突然觉得今天的风不仅很大还很冷,专往人的心上吹,非要他心凉半截才肯罢休。

“你认识他吗?”徐漾时问。

陈仄绷直了嘴角,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熟悉。我听加措喇嘛说他是个孤儿,在很小的时候被人丢到了庙门口。之后他就一直在着庙里很少出去。他不爱说话,我每次去的时候,他都和今天一样自己做自己的,就像是我不存在一样。除了念经以外,我没听他说过话。”

“原来是这样啊。”

陈仄站在夕阳下,招呼她:“徐漾时,跟上别走丢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好,追了上去。

那些夕阳照在他的身上,却从未照进他的心里。陈仄想,天气回暖了,这个春天没有往年的冷。

走到山下时,徐漾时回头又看了一眼雪山。

山连着山,雪盖住了所有的棱角,只留下白色的圣洁。它保持沉默不出一言,有声地静止着。

她想有人把自己抵给了一场雪山上悄无声息的死亡,于是他也沉默,只静静看着自己的伤口裂开。

“陈仄,你要记到什么时候呢?”

他想起很多人对他说过的话,他到底要记到什么时候呢?

他要记到地老天荒,直到自己腐朽在泥土里,再成不了一个人样。

他才算真正赎完自己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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