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恋（1 / 1）

为什么选他？

苏槿闻转过头，看见翟远驻足在海洋馆门口，眸中翻涌着不明的情绪。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个颜狗，况且初来乍到她跟谁都不熟，只有先前罗心媛给她看过翟远的照片，先入为主的同时还有些莫名的亲切，大概是因为他们有着在一所高中念书的特别缘分？

总之，她觉得自己选翟远的理由算得上充分，但她一时半会想不出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翟远执拗地盯着面前似是在思考回答的苏槿闻，不安地抠紧手指，连呼吸都无意识地放轻，他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从苏槿闻选他约会的那一刻起，不，或者说从苏槿闻加入节目的那一刻起，他原本清晰的思绪被搅成一团乱麻，每个举动几乎都被情绪牵着走。

为什么说是初次见面，是装的还是真不认识他，一点点都不记得吗？耍他玩？试探他？他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寻找他们相识过的痕迹，却都以失败告终，但如果不记得的话又为什么主动选他约会，或许...

他眼里燃起一丝微妙的期待。

直到眼前人无奈一笑，耸耸肩道：“有点难形容，可能...你比较合我眼缘吧。”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你长得好看，最符合我的审美。”

苏槿闻以一种开玩笑的形式巧妙回答了问题，也算...是夸奖吧。

空气氤氲开潮湿情绪。

良久，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干涩的一声“嗯”，心脏酸麻的感觉褪去后反倒是如释重负的满身轻松。

原来，是真的不记得啊。

翟远嘴角勾起抹自嘲笑容。

也好，早就该放下了。

他要做也只想做掌控全局的最后赢家。

翟远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步跟上苏槿闻：“走吧。”

偌大玻璃透出白鲸的身影，它在水波中展示似的优雅地转了一个圈，和伏在玻璃上的苏槿闻大眼瞪小眼。

“哇，好厉害。”苏槿闻很捧场地鼓起掌来，白鲸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又迫不及待地转了一圈，吐出一连串气泡，像浮动的水母，最终湮没在蔚蓝中，归于平静。

翟远在她身后默默开口：“白鲸很聪明，有时还会模仿人类的举动。”

苏槿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发现白鲸会跟着她上下摇晃脑袋，不由得加大点头的幅度，它也很给面子地立即配合。

她心脏被萌得一颤，隔着玻璃轻轻抚摸白鲸的脑袋。

她和翟远仍旧一前一后地走着，进入海底隧道。

七彩鱼群从头顶掠过，荡漾波纹像光斑落在她雪白肌肤上，置身于这个空间仿佛与外面世界彻底隔绝，时间流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苏槿闻仰头下意识喟叹：“不知道生活在里面是什么样的感觉。”

“海洋馆现在好像还有潜水的活动。”身后人接过话茬，她转头迎上他询问的目光。

“要试试吗？”翟远扬了扬手机，活动信息赫然展示在亮起屏幕上。

苏槿闻舔舔嘴唇，她确实很心动，但她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她并不擅长游泳，或者说，很少尝试。

翟远看她犹豫，正欲改口转移话题，少女清亮坚定的声音却响起。

“走，我们去潜水。”

教练嘱咐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苏槿闻稍显不安地将潜水服上衣往下拽了拽。左耳助听器摘掉，周围声音都低了个八度，只有自己加快的心跳声无比清晰。

翟远蹙眉指了指耳朵：“没关系吗？”

她摇摇头：“不要小看我。”

回想起面试那天，导演问她参加节目有什么想要达成的目标吗？

她歪头思索一阵，回道：“希望能大胆一点，尝试些自己以前不曾做过的事情，找到自己身上更多的可能性吧。”

翟远略微放心，按照教练的指示和苏槿闻一起缓缓下潜。

海洋馆的水比苏槿闻想的要深很多，当双脚彻底脱离地面，惴惴不安的慌乱感觉就愈发明显。

身体在下坠，水彻底没过头顶，她下意识憋住一口气。

万籁俱寂。

手因为紧张攥成拳头，双腿无章法地上下摆动，她奋力一蹬，整个身子滑出去一小段距离。

苏槿闻瞳孔颤动，努力寻找着平衡，想要抓住身旁的东西，余光却瞥见翟远的身影消失不见，心里“咯噔”一下。

翟远的名字化作噎在嘴边的“呜呜”声，鱼群扫着护目镜游过，她脚腕不慎磕到珊瑚丛，不由得吃痛地闷哼。

突然，她乱划的手被人一把攥住。

她急忙转头看去，和护目镜后的眼眸四目相对。

翟远的手安抚似的稳住她，最后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力度不轻不重，却刚好可以带着她慢慢向前游去。

他微微侧过身，另一只手示意她调整呼吸。

苏槿闻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跟着身旁人的节奏继续下潜。

莫名的安心。

各色珊瑚礁成为靓丽点缀，红毛藻伸着触角微微摇曳，小丑鱼灵活穿梭其中。

魔鬼鱼大剌剌地从他们眼前飘过，带着招牌的呆萌笑容，苏槿闻坏心思作祟地偷摸挠了挠它白花花的肚皮。

喔...神奇的触感。

简单转了几圈后，她和翟远一同向上游去。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苏槿闻有种如获新生的解脱感，她接过教练递来的毛巾，脑袋隐隐发胀。

浑身上下后知后觉地泛起冷意，唯有被翟远刚刚握过的腕处燎起一片滚烫。

“谢谢。”她小声向翟远说道，却顺着他滑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踝。

上面印着道浅红划痕，应该是刚才不小心磕到留下的伤。

“去处理下吧。”“小伤不碍事。”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又默契地陷入沉默。

还是苏槿闻抢先接着说：“没什么感觉，不影响的。”

翟远没再执着，淡然移开目光。

他们又一同从海底隧道原路折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槿闻总觉得出去的路格外漫长，隧道的透明顶部好像都压得更近些，显得空间愈发逼仄。

来的路上也是这样的吗？

她和翟远并排走着，两人的发丝均半湿着没有完全擦干。

滴答——滴答——

距离缩近，肩膀有意无意地相互碰撞摩擦。

敞开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苏槿闻松了口气，加快脚步。

天色已经黑了。

微凉晚风扫过脸颊，从潮湿闷热的海洋馆脱离出来的她清醒了大半。

思绪重新流淌。

她冲着默不作声的翟远主动提议：“吃完晚饭，就结束今天的约会，如何？”

翟远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

苏槿闻找回主导权，嘴角心情不错地上扬。

西餐厅。

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环绕在整个餐厅，苏槿闻正襟危坐地切着牛排，早知道今天会来这样的场合，就穿得再正式一点了。

一盘奶油蘑菇汤横在两人中间，她拿着汤勺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将其放下。

翟远却主动将汤盘翘起一边，方便她更好地盛汤分到自己的小碗里。

苏槿闻轻声道谢，她也没想到在这样的高档场所，还能有种在食堂包间和同学瓜分疙瘩汤的错位滑稽感。

“你没有什么好奇的吗？”她主动开口打破沉寂气氛，循循引导着对面人。

翟远动作微滞，一时不明白她指的什么。

“我是说...对我，”她舔舔嘴唇，“毕竟我是新人嘛，对我没有什么好奇的吗？”

“要不这样，”她狡黠一笑提议道，“我们每个人问对方三个问题，必须都要如实回答。”

“可以。”翟远应诺。

苏槿闻深吸一口气。

“我先来吧，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节目？”

这其实是个较具侵略性的问题，甚至可以初步判定回答者的真实身份，是狼人还是天使？

翟远短暂思索：“想要尝试些新的事物，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苏槿闻对他模糊的回答有点失望，但倒也挑不出毛病。

“好吧，第二个问题。”

“作为交往对象，你是更倾向于和自己同频的人相处，还是跟自己互补的人相处？”

“后者吧。”他仍旧是没怎么犹豫地回答。

“我想..我更可能会被与自己不太相似的人吸引，她身上有某种我向往或欣赏的特质，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即使...结局不尽如意。”

翟远眼神有一瞬飘忽，喉间滚动。

“但现实中很难出现和自己完全一致或者完全互补的人，最理想的状态大概是，思想同频，性格互补。”

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确实只是很美好的设想。”

今天一贯惜字如金的翟远忽地像被戳中某个点，打开了话匣子，这应该是这次约会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苏槿闻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微妙变化。

明明提出的是一个较为抽象的问题，但翟远的回答却越来越详尽具体，甚至...像是刻意地在描述某一个人。

她原本是想再问问他理想型的，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她向前凑近，从面前人摇晃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最后一个问题。”

“翟远同学，你有过初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