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汲汲皇皇（1 / 1）

崇明帝和沈云鸢的计划本就是瞒着所有人，这所有人里，自然也包括韩靖轩。眼下这人已经知道了普华寺参佛的人不是沈云鸢，不管他究竟知不知道沈云鸢去了锦州，当下陈露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韩靖轩离开这里。

堂堂魏阳王，巡防营统领，若是离开京城，肯定会引起各方猜测。他若离开，威远侯那边，肯定会有所察觉，届时必然会对沈云鸢不利。

僵持的功夫，小院外被夜三引走的人已经匆忙赶回，发现地上昏倒的人后，立刻前来问询。

屋内的陈露听到脚步声，开口道：“何事？”

屋外守卫问：“适才有人故意引开我等，二小姐可还好？”

“无碍。”陈露扫了一眼韩靖轩，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收了匕首，对屋外的人道：“这几日来普华寺看热闹的人很多，夜里加强巡逻。”

“是，二小姐。”

韩靖轩见她替自己打掩护，笑了笑，抬信步在屋内四处打量着。蓦然间回头，发现这屋内桌上竟然摆放着沈云鸢喜爱吃的茶点。他兀自坐下，也不管陈露的目光，拿了一块就吃了起来。

“王爷不急着寻二小姐了吗？”陈露依靠在一旁看着他问。

韩靖轩没有理会她。直到一碟茶点用完，才起身看着她道：“本王去何处找阿鸢，就不劳陈姑娘记挂了。”

眼看人就要离开，陈露上前几步，将人拦在门口。

“陈姑娘这是何意？”韩靖轩嘴唇一挑，盯着笑问。

陈露叹了口气道：“我自认拦不住王爷，可王爷要抗旨吗？”

“什么意思？”韩靖轩心念一动，“难道说是父皇——”

陈露直言道：“陛下早就料到二小姐若久在普华寺参佛未出，王爷一定会想办法越过外面那些守卫，”她声音不急不缓，继续平淡说着，“但陛下也说了，水至清则无鱼，这京城之外的那个地方，王爷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到时候沾了一身腥。”

话音刚落，韩靖轩脸色倏变。他双手紧握，不是因为崇明帝对自己的警告，而是因为陈露这句话所透露出来的另一层意思——

关于沈云鸢的消息。

“父皇疯了，你们也疯了吗！”韩靖轩怒目圆睁，紧握的双手发出轻微咯吱的声音，他看着眼前的人，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几乎是咬着牙愤愤道：“阿鸢一介女流，身子才刚好没多久。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那锦州的案子是块烫手的山芋，你们却让阿鸢去！”

“锦州之事牵扯甚多，别说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就算是韩靖昊自己去了，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回来！”韩靖轩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眼神如冷刃一般，看得陈露心里有些发怵。

陈露满脸惊愕，缓了一会儿，诧异地问：“王爷一早就知道二小姐要去锦州？”

“呵呵~”韩靖轩干笑了两声，眼底一抹凉意骤然徒增：“时间紧迫，烦请转告父皇，锦州一案我不会插手，我只是想……护住我的阿鸢而已。”

韩靖轩离开后，屋内书架后出现一个人。

陈露没有回头，只是盯着桌上被韩靖轩吃光茶点的那个碟子，轻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书架后的人缓缓走出，来到陈露面前坐下。“管他真的假的，父皇命你在此假扮那沈云鸢，被我四哥识破也无可厚非，毕竟……”

“毕竟什么？”陈露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韩靖昊笑笑：“毕竟我那四哥，是真的喜欢她。”

“那我还要向陛下禀告今晚之事吗？”陈露问。

韩靖昊想了想说：“照实说吧。就算我们有意隐瞒，父皇要查还是能查出来的。除了外面那些守卫，这普华寺内外，也安排了不少皇宫暗卫。”

出了普华寺，韩靖轩匆匆回府。

“夜三，你从夜影里面挑选一个身形与本王相似的人，半月之内不用去巡防营，就说是之前的高烧引起的发热还没好。”韩靖轩回府之后，一边收拾，一边吩咐夜三。

“主子，您是要去哪里吗？”夜三看着他正在收拾的包袱问。

“锦州。”韩靖轩动作没停下，又转身来到夜三身边，扒拉起他，直到从他身上搜刮出一大堆暗器后，这才心满意足的藏在自己身上。

瞧着韩靖轩又拿了许多金子装着，夜三忍不住提醒：“主子，此去锦州路途遥远，您一个人属下实在不放心，让属下跟着吧？”

一直忙碌的人忽然停下动作，瞥了一眼夜三道：“谁说本王一个人，到了锦州，自然还有阿鸢呢！”

夜三咽了一口气，苦着脸劝道：“可主子，这锦州到底不如京城，还是让属下跟着，万一遇到点危——”

“住嘴！”韩靖轩瞪了他一眼，“再让本王听见一句不吉利的话，把你舌头割了！”

***

锦州城。

松月客栈。

沈云鸢用膳的时候，一名侍卫前来禀报：“二公子，那人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放下筷子后，沈云鸢跟着侍卫进了一间房内。

上官离此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安静坐着等候。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后，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可以进去吗？”

“可以。”上官离有些拘束，从木凳上起来，慢慢往床边移去，而后乖巧地坐下。

侍卫推开门，连翘端着饭菜进来，最后才是沈云鸢。

沈云鸢浅浅一笑，将连翘端来的茶水递给上官离：“公子因何被人殴打？”

上官离抿了一口茶水，望着沈云鸢半晌，才虚弱道：“其实我是从锦州城外就一路跟踪公子的……”

几名侍卫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更有甚者，已经拔出了刀。

“慢着！”沈云鸢喝道，示意他们先出去。

秦虞见状不放心，争辩道：“可是二公子，此人——”

沈云鸢摆手：“我心里有数，你们先出去吧。”

待几人出去，屋内只剩上官离，连翘，沈云鸢自己时，她才看着上官离问道：“所以公子是从游山开始，便跟着我们的？”

上官离点点头。

沈云鸢轻笑：“怪不得那时他们几个挖尸体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暗地里盯着我们看。如今看来，那人便是公子了。”

上官离摇头：“不是，我虽跟着公子等人，但却没有见你们挖尸体，我是在公子离开时才看见公子，这才跟上的。”

“糟了！”沈云鸢立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看向连翘，吩咐道：“快！立刻转移，另外，让他们几个看守尸体的人还有证人的，注意安全，必要时，可以先行撤离，等安全了再联系！”

“是！”连翘立马转身通知其他人去。

沈云鸢望着上官离，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房间只剩两人时，上官离看着眼前的沈云鸢，有些局促不安。少年锦衣华服，长得很俊俏，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只可远观的俊秀公子。

“公子一路跟着我们进城，又故意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想来对我的身份定然有所猜测。若我所料未差，公子应该也是为了那消失的两千多名的矿工吧？”沈云鸢看着他的一身伤问。

上官离有些诧异和惊慌，他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公子竟然这么快就猜出自己的意图。

“看来是了。”沈云鸢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叫沈云鸢，宁安王府二公子，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锦州矿案，你若知道什么，烦请一并告知我，好助我早日查清真相，为那枉死的两千多名矿工讨个公道，给陛下一个交代。”

上官离犹疑了下，最终还是老实交代：“奴叫上官离，五岁那年，阿叔病逝，为了让阿叔入土为安，奴把自己卖给了当地一名乡绅家里，六岁那年，适逢锦州知府钱奎办事路过做客，便要了奴做府中暗卫培养。

沈云鸢瞧着他略有不安的样子宽慰：“上官公子莫要害怕，你已经离开那里了。”

“嗯。”上官离小心翼翼瞅了她一眼，又道：“钱奎用药物控制我们，一些常年服用药物的人，因为不堪折磨，不是死在任务中，就是被活活塞进矿洞窒息而死。奴胆小，但又想活下去，所以逃了，但逃跑当天又因为害怕，偷偷跑回去了一次，也就是那次，奴发现了知府大人和刺史大人在商量着什么。后来奴跟随其中几名暗卫，这才发现城外的那两千多具尸骨。那里面，也有奴认——”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沈云鸢转头道。

连翘急忙进来，神色凝重道：“二公子，秦大哥他们已经物色好新的客栈了，通知我们赶紧走。”

“好。”沈云鸢起身，看着上官离淡淡道，“公子也随我们一起吧。”

新客栈入住后。

沈云鸢让连翘去请了大夫来，给上官离好生看看。

一个人待在房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秦虞前来寻找沈云鸢。

“二公子，那人可信吗？”秦虞神色看起来隐隐不安。

沈云鸢轻道：“半真半假，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全然否认。你待会儿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身手。他说自己是暗卫，身上那么多伤，没有药能熬这么久，武功定然不差。我们此番来锦州查案，对于此人，总要知根知底。若有异动或是别的阴谋算计，直接杀了。”

秦虞安静了些许，最后冲着沈云鸢拱手起身：“是属下鲁莽了，原来一切皆在二公子算计中。”

“下去吧。”沈云鸢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