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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交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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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在第五天早上,把一份事故调查报告投在了李韵办公室的荧幕上。

有事情发生的原因与产生的影响,有调查经过与结论,有反思与防止再发生的改进措施,洋洋洒洒20多页,图文并茂,证据确凿。

我在其中一页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可可。

十天前,她整理完后勤部门的基因报告之后,筛选出有暴力倾向的人员名单,发邮件通知各位主管准备配合人力对相关员工进行劝退。她切错了窗口,把要辞退的附件清单贴到了部门KPI考核结果的通知里,导致60多位小组长收到了邮件推送的消息。

虽然2秒钟后她就意识到了错误,把邮件撤回了,但是已经有手快的员工打开了附件并拍了照。这个人正好跟王东力关系不错,转手就把照片发给了王东力。

方清做了很多工作,让IT部门恢复了过去一个月内所有相关人员的邮箱数据,一封邮件一封邮件地排查。查到赵可可的失误以后,她又去查收件人在办公室的监控,因为她知道公司的电脑不能截图,想要把清单传播出去,就只能拍照。

这才揪住了在监控里有个拍照动作的、一名叫做章格的小组长。

方清不等李韵问起,就主动汇报说:“赵可可和章格都已经提交了离职报告,等他们手头上的工作交接完,就可以让他们走人。”

李韵点点头,示意方清往下说:“这件事扩散到了多大的范围?”

方清于是继续汇报。

李韵听到赵可可的去留毫不触动,毕竟对她而言,赵可可和她手下的其他员工没有任何区别。

我却觉得很可惜,赵可可毕竟是我进秦家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我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时,用清甜的嗓音说——

“伍小姐,我是秦氏集团人力资源部的赵可可,您可以叫我小赵。”

她这一走,估计我们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我正站在角落里胡思乱想,却听到外面秘书说:“你有预约吗?李总现在没有空见你,等一下——!等一下!”

“砰”地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撞了开来。

方清进门的时候本来也没有阖上,只是虚掩着,那人撞了一下没有稳固的受力点,踉跄几步扑进李韵的办公室。

我忙上前拦住了这位闯入者。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速之客正是赵可可。

赵可可推着我的手臂想往李韵那个位置走,可是力量悬殊,她哪里推得动?她只得隔着十米远,哭着求李韵:“李总,我知道错了,您网开一面,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秦嘉守一直默默地在边上听方清汇报,这个时候从桌上拿了一盒抽纸,走上前递给哭得梨花带雨的赵可可。

赵可可没接,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秦嘉守的手臂:“小少爷,帮帮我,看在那两条黑背是我联系的训犬学校的份上,你帮帮我……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太卑微了,只能靠狗来攀交情。

秦嘉守明显也看她可怜,对李韵说:“妈,我觉得她这个程度的错误不至于要劝退。”

李韵没有回答他,而是一脸惊讶地问方清:“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她已经提交离职报告了吗?”

方清很是尴尬,说:“我昨天晚上确实已经跟她谈好了,让她主动离职,不知道今天怎么又反悔了……李总,您放心,我马上搞定。”

她苦口婆心地对赵可可说:“可可,就像我昨天跟你说的,虽然你看起来只是犯了个简单的错误,但是结果却导致李总有了生命危险啊!按照公司相关制度,这属于重大安全事故,李总要是一时心软,这回留下了你,那给客户发错报价的人要不要处罚,不小心通过邮件泄露了商业机密的人要不要处罚?留下你,以后别人犯错全都来李总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们的工作没办法做了。你还是体面一点,自己走吧!”

赵可可低头啜泣,方清软硬兼施,带着点威胁地说道:“你的个人能力优秀,又有在秦氏集团任职的履历,出去了以后职业前景还是很不错的。到时候你下家任职公司来做背调,我也会为你美言几句。但是如果你不知深浅,非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那不仅背调方面我们帮不上忙,你这段不光彩的经历还会上传到HR联盟的信息库里。”

方清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赵可可微微颤抖的肩膀:“可可,你还年轻,不要把路走窄了。”

赵可可后来哭着回去写辞职报告了。

方清虽然免于年度绩效的C级考核,但也被罚了一个季度的奖金。

秦嘉守在她们走后问李韵:“是不是惩罚得太重了?”

李韵说:“这有什么。查出来王东力还在网上乱发消息,幸好几家主流媒体平时关系维护得不错,第一时间删掉了帖子,才没有引发舆论危机。我这是想快刀斩乱麻,早点把这个事了了,真要计较起来,我还要把集团的公关费平摊一下,向这几个责任方追讨。”

我记起老杨说过,坊间传言秦氏集团在《1919》买了包年套餐,看来是真的了。

秦嘉守说:“公关费成本也要算?这不是每年固定的预算吗?”

“怎么不算?当然要算。”李韵说,“撤负面消息比发通稿的成本贵多了,一年到头要是少一点这种幺蛾子,我们也用不着给那么高的公关费了。”

她又开始传授经验:“嘉守,你终究太年轻了,看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就心软。作为一个管理者就应当赏罚分明,小伍做得好,你知道要奖励;她们几个犯了错,你怎么就舍不得惩罚了呢?一味地做个‘好人’,只会让公司的秩序陷入混乱之中。”

秦嘉守拧着眉,不太服气地说:“秦嘉安以前惹了那么多乱子,也不见你怎么重罚他。上回他怂恿白老师去媒体见面会捣乱,公关部后来花了多少钱去补救?”

李韵一下被戳中了,底气不足起来:“你在胡说什么?一家人的事,能用公司的规章制度去套吗?再说他也受到惩罚了。”

秦嘉守嘲讽道:“惩罚就是砍掉他收入还不到一个月,就又找了另外的途径补贴吗?”

李韵脸上现出些痛苦的神色,说:“你不要这样跟妈妈说话。你知道妈妈为了顾及到你的想法,是怎么对待你哥哥的吗?嘉守,他是一个无药可医的病人,本来我怎么纵容他都不为过的,但是妈妈不想让你生气。我努力想在你们两兄弟之间维持平衡,结果呢?你们俩都怪我偏心。”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秦嘉安也在怪李韵偏心。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有句很流行的话叫做“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在秦嘉安看来,即将继承所有家业的弟弟才是母亲最喜爱的孩子。

秦嘉守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是怎么对待秦嘉安的呢?”

“他前几天想让我给他买一辆水陆两栖的跑车,我问都没细问,一口回绝了。”

李韵似乎想用这话佐证她对秦嘉安的“不溺爱”,但是听起来就很好笑,我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

秦嘉守也气得直笑:“他还想买跑车?你去家里车库看看,都快停不下了,你还是先给他再建一个专用停车场吧!”

李韵居然开始认真考虑了:“说得很有道理,回头我让刘叔联系一下风水先生,看看哪个位置合适再建一个车库。”

秦嘉守一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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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聒噪的蝉鸣声中,A城进入了全年最热的三伏天。

今年的夏天热别热,突破了历史最高温,市政府连发三道红色高温警报。走在室外,空气都被烤得扭曲了。

持续不断的高温影响到了机器的精密性,秦氏集团华东区域的分工厂陆续开始放高温假——既为了停线保养机器,也为了节省人工成本。

有假放并不是人人开心,一线工人手停口停,干几天发几天的工资。连带着在集团大楼办公的职能部门也开始强制轮休,办公楼的电梯宽敞了不少。

李韵出门的频率也少了很多,除非必要,她都在滨海路1999号的书房里处理公务。

就是在这样能把人烤干的天气里,秦嘉守通知我第二天接上程舒悦要去做兼职。

我接到他的消息时都无语了,虽然有外快赚我是很高兴啦,但是他也太拼命了吧。

员工们休息了,机器休息了,连两条狗的巡逻频率都只减到早晚两趟,他还要顶着大太阳出去打工。

“这么热的天,老板会同意让你出门?你这回跟她说要去哪儿?”我问。

“她让我把程舒悦请到家里来玩。”秦嘉守硬气地说,“我回答她,我是通知她,不管她答不答应,明天我都要出门,而且我也不想告诉她我去哪里。”

“哇哦。”我给了一个毫无起伏的赞叹,“你这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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