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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半掩朱面惊鸿过 相逢已是上上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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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夏仲走后,川乌并未继续跟随,而是饶有兴致的转悠到了那个卖木雕的摊子上。

“客官,瞧你面生,外地来的吧,给家中妻儿买个玩意儿吧,出远门的时候也好留个念想。”

川乌一愣,“我未开口,你怎的就知道我有家室?”

“客官的棉靴是内人纳的吧,”那小贩伸出一只脚略有些显摆道,“瞧你这针脚,一看就是娶了个养尊处优的小姐,还不如我这针脚走的齐。”

川乌心中一酸,想着来蓟州也有两个多月了,自己写的家书也不下几十封,可每次得到的回复却只有简短的四字真言:“我好着呢!”想到这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脚上的棉靴,嘴角却也勾起了一抹浅笑。

“这把木梳不错。”他向小贩的手里丢了一块碎银,转身欲走,突然记起家妻的“八不准”,其中一条便是不准肆意挥霍家财,于是又转身朝那小贩道:“愣着干嘛,找钱啊!”

他见这卖木雕的小贩没什么可疑之处,便掉头去了那家丰裕典当行,想着这蹊跷不在那木雕上,那必定是藏在这典当铺子里了。

正是午时繁忙的时候,民生不济,每日靠典当家中物件维持生计的百姓比比皆是,川乌进去找了个角落坐定,故作疲态的放空,余光却将每个来铺子的百姓仔细打量了个遍,发现这铺子的伙计不仅手脚麻利,还很热心肠,见到家中困难前来典当的穷苦人就会多给些银两。

这让川乌很是触动,且有些不可思议,无奸不商这四个字在家铺子算是抬不起头了。

“外面天冷,喝口热茶吧。”铺子的一个伙计见川乌一直窝在角落,既不声张也不换物,于是沏了一壶茶走了过来。

川乌忙客气的接过,心想着铺子正是忙的时候,也不便再过打扰,于是,喝下一杯后就匆匆离去了。

可方才给川乌沏茶的伙计见他走后,竟马上小跑回内屋,朝管事的耳边念叨了几句,管事脸色一僵,放下了手中的算盘,披了件外衣,后脚出了铺子,向着严府的方向走去。

回了坝上,川乌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细节完完整整的说给了秦桑。

“那铺子的伙计看起来是个良善的主儿,见那一身补丁来当银镯子的老妇,还多给了一吊钱。”

“如今蓟州的各大钱庄都降了利,就连那地下赌坊都不敢随随便便往外借钱了,一个个勒紧了裤腰带,怎的一个不起眼的当铺就能给百姓当活佛,你不觉的好笑吗?”秦桑觉得讽刺,抬眸轻蔑道:“在这吃人的世道,即便真的有佛陀,我也要挖开那泥身,看看里面到底是真心还是白骨。”

年轻将军眼中忽而腾起的煞气让川乌觉得熟悉,这种沙场迎敌的凌厉目色好久都未曾在秦桑的脸上出现过。

这些日子,除了阿楚的消息能让将军的眼神有些光彩外,坝上的事宜入他耳时从来都是一副半眯着眼听戏的样子。

今日瞧着将军终于打起了精神,川乌不禁对那当铺的疑虑又添了三分。

“但我查了这家当铺的管事,是三年前凤陵水灾,不得已才举家迁往蓟州,管事的三个儿子都已成家,老大今年还添了一对双胞胎,大儿媳刚出月子,一家上下十二口子人,没有人跟严良有牵扯。”川乌咂了咂嘴,表情有些不确定,“方才我谨慎了些,并没有跟着夏仲进去,也没亲眼见他将木雕换成银票,也许是我看错了,他拿了什么别的东西去换也尚未可知。”

秦桑手里随意着翻着桌面上的账簿,眼尾不易察觉的上挑,“三年前迁来蓟州,这青崖山的大坝也是从三年前开始动工,是否有些过于巧合了。”

“三年前凤陵水患,迁来蓟州的商铺数不胜数,将军若这么说,那岂不是要从州府翻出前年的商籍名册挨个查一遍。”

秦桑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眼神笃定道:“不然呢?”

川乌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些杂活估计又要落到他一个人的身上,不过面上还是强颜奉承道:“将军如此为百姓任劳任怨,是蓟州百姓之福。”

秦桑起身,开始收拾案几上的账本杂物,叹了口气道:“不如川副将劳苦功高,等蓟州告捷,本将军准你一个月的假,让你跟小娇妻好好团聚一番。”

“都欠我多少个月的假了。”川乌唇角微动,偷偷呢喃道。

装作没有听到的秦桑,将收拾起的一摞账簿往川乌身上一推,压的川乌连忙屈膝抱住,他唇角上勾坏笑道:“还有这些年的兵籍簿,查查那当铺管事的三个儿子没有入伍的原因,限你三日,统统报给我。”

“三日?将军您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不要找天冬和南星帮你,他俩我另有安排,这些账簿都给严良送回去,就说本将军消受不起这凉亭的美意,染了风寒,这些日子闭门谢客。”

春雨刚过,地上还残留着片片水洼,秦桑大步踏过撩袍上马,油亮乌黑的马鬃衬着他月白色的棉裘,在暖阳下显得他矜贵又意气风发,欲将离去的他勒住缰绳,打马回头又朝川乌喊道:“临走给我把这亭子拆了,回去当柴火取暖。”

然后留川乌一人在亭中,抱着一摞账簿,被寒风吹的吸了吸鼻子,默默将这一摞摞的账本子封箱。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之夜,过了子时的蓟州城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城西的勾栏瓦舍还挂着通红的灯笼,像丰裕典当行这种角落的铺面早已下了锁,漆黑一片了。

红衣觉得月黑风高,街上人烟稀少,只是简单的在脸上系了一块桂色的帕巾,连衣服都没换,一身绯色衣裙如一道火焰般,轻盈迅捷的穿梭在蓟州鳞次栉比的屋脊之上。

那典当铺子此时已经无人照看,门前的街道也回归了深夜的安宁,街上的摊子早都收进了铺面,物件繁杂不能完全收进去的也都蒙上了一层防潮的麻布。

打眼看去,一条街干净利落,静谧空旷。

红衣钻进了典当铺子西侧的胡同,从袖口拿出了短刃,手抵着刀背将刀尖轻轻的伸进了窗棱下的缝隙中。

顺着那缝隙往前游走,碰到锁扣的那一刻,手指用力将刀身一别,那窗户里的栓子便掉了下去。

木栓落地的声音在这静谧的街道上显得尤其刺耳,红衣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不放心的望了望周围,毕竟这里不是山贼窝子,官府的地盘上这般为非作歹,老天不会次次保佑。

静止了一会儿的红衣只听得夜风潺潺,并无半点人声,这才放心的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这典当行位置处在蓟州最不起眼的西北角,再往西就是蓟州的城墙,往北只剩一条北门大街,而红衣就是从铺子西侧与西城墙之间的那条胡同进来的。

这铺子的装潢用的都是不值钱的杨木,外墙也没有过多的装饰,打眼看去,整个铺子都隐匿在了街坊其他琳琅满目的各种牌匾摊贩之中。

但若是真的走进去,才知这铺子自东向西足足有十八间。

红衣前些日子一直乔装成外头搬运杂物的货郎,趁着铺子里人手不够,搭了把手,摸清了这十八间屋子的用处。

这其中,西起第三间是间向外开放的铺子,百姓们当去的一些值钱物件就会摆在这间屋子,起了个名字叫珍宝阁,外面看是自立门户,其实里头有串廊,都是属于典当行。

这五至八间是暗房,虽有窗扇,但无门楣,从不对百姓敞开,红衣上次想进去看看,被门口的伙计拦住,说是接待贵客的私间,没有管事的帖子,是不能进的。

不过红衣对此并无兴趣,因为她的坠子就在第三间的珍宝格子上摆着,这趟只拿坠子,不碰他物。

红衣轻车熟路的摸到了第三间的珍宝阁,因屋子里紧闭门窗,夜里昏暗,视线不佳,那坠子被一个雕花木盒盛着跟别的值钱首饰放在一起,单是用眼看,是很难辨别各条玉坠的区别。

还好她提前数好了格子,她的宝贝就放在第三列左起第六个隔断里。

她将手轻轻搭在那格子的边缘,手指扫过木质隔断,心中默念:“一、二、三……”

还未摸到第四个格子时,外面突有火光向着铺子冲了过来,脚步乱且杂,估摸着有十几个男人。

红衣心一紧,自己做贼这么多年,从来没让到了手的肉飞走过,于是加快了手速,闭眼凝神接着数道:“四、五、六!”

在抓到盒子的那一刻,外面的火光也冲到了门口。

红衣心知,除了西面她做手脚的那扇窗棱,剩下的门窗都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如今脱身,只能冲去西侧的窗扇,可那火光已经到了第一间屋子的门口,若是此时冲过去,跟瓮中捉鳖有何区别。

她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雕花盒子,情急之下,垫脚飞上了房梁。

意图在上面先躲一会,等这些人走了,在寻个机会溜出去。

可当她飞身跃起,以俯趴的姿势落在梁上那一刻,心中惊诧,这屋梁是被那管事包上了一层棉褥吗,为何这般柔软。

可当她借着冲进屋内的火光,终于看清时,不禁吓得打了个冷颤,张嘴要喊。

却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用手捂住了口鼻。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终于见面了!但马上又分别了……唉,我为何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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