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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0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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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虹北的雨接连下了一个星期,天气较之前不再那么闷热,但是大雨也耽误了不少事。大多时间温若都待在酒店,期间她遇见顾翊礼几次,可是他们之间却再也没有多余的交集,甚至对于那晚她失礼的行为顾翊礼也是三缄其口。

但是他不说,温若也并非全都不记得。半醉半醒的时候温若说了很多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几乎都是欧阳晓在陪她聊。

温若说顾翊礼的舞跳得不怎么样,说虹北的天气,说拍卖会,说沈蔚,还说——

顾翊礼长得像她哥。

这句是真心话,却也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顾翊礼没表态,甚至连表情也没动过。只有欧阳晓好奇问:“温小姐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若偷偷看了看顾翊礼,企图把眼前的人和她记忆中的哥哥重叠在一起。小时候无论什么样的场合,只要她害怕、无所适从了,把目光投向哥哥,哥哥就会立马给她眼神安慰。这是他们彼此间的一种默契。

但是现在没有。

她略感失望地收回目光,回道:“我哥啊,他小时候就很高,长得好看,聪明学习好,虽然对自己和别人都很严厉,但我知道他其实也非常温柔......不过——”

“那我们老板肯定不像!”欧阳晓笑着打断。

“为什么?”

“因为——”欧阳晓瞄了眼顾翊礼,看他无动于衷便降低音量继续说:“因为经常有人说老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我就没看过他对谁温柔过。”

温若抿起嘴角浅笑。下一秒转头单手撑着皮制座椅往前倾,凑到顾翊礼身边,挨着他,额头几乎快要碰触到他的手臂。

这样的距离,他没法再回避。

“顾总也有妹妹吗?”

“......”

“她也在虹北?还是京丰?”

醉了的人,总喜欢自说自话。

顾翊礼没动,只是微微偏头看她,眼神从上至下缓缓将她整个人包围住。她的脸印在他的眼里,清晰可见,但却不是小时候那副瘦弱、时常委屈的模样。

女孩长大了。轮廓清晰,五官立体,曾经稚气的模样已然没了踪影,随之替代的是精致美丽、灵动和娇俏。

他想起周越看她的眼神,一种男人看女人,想要占有的眼神。他自觉不舒服,又讨厌极了温若那副假装不谙世事的态度。男男女女之间的事他看得清,明白那是故意讨好。

一个女人故意讨好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种目的。

顾翊礼转头不去看她,冷声道:“她现在在国外。”

温若眼里的期待他看得懂,却不给她。

车停在红灯前,斑马线上的人群快速穿梭着,匆匆来匆匆走,谁也不知道谁的目的地在哪。本来就是一群不相干的人。

温若极淡地“嗯”了声,然后缓缓回身坐好,眼神失焦不知道在看哪里,心里反复重复顾翊礼的那句话。

她、现在、在国外。

而不是,在眼前。

她明白了。

顾翊礼没认出来她。

还是说根本就忘了她。

她喝醉了,觉得睡一觉就会好的。

......

傍晚时分,雷电交加,这场暴雨持续淹没了城际道路以及供电供水等基础设施。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原本20分钟的车程,顾翊礼在车上整整开完了两场会议才到酒店。

酒店门口堵着一群人,大堂里也堵了一群人,几个经理和工作人员这一拨,那一拨的挨个道歉,好好的一个高档酒店突然就变得跟菜市场一样喧闹。

顾翊礼走得不快,却径直路过这些人,连一眼的好奇也没有。欧阳晓跟在后面,身体虽然板正但是目光却不停在喧嚣中探索。他跟着顾翊礼几年,性格比之前要沉稳不少,但是说到底年纪还是不大。

欧阳晓忽然停下,伸长脖子多探了两眼,嘴里念念有词:“温小姐?”下一秒像是笃定了,转身朝顾翊礼快步走去,“老板,好像是温小姐。”

闻言,顾翊礼这才停下,朝欧阳晓指的方向看去。大堂会客处的沙发上三五成群坐着一些人,要么在说话,要么敲着电脑在办公,角落趴着的女人格外突出。她双手交叉搭在背沿上撑着自己的下巴,双目紧闭表情似乎十分难受。

顾翊礼凝眉,“去问问酒店今晚怎么回事。”

“好的。”

顾翊礼站在原地,他忽然有种脚下灌了铅般的无力感,隔着面前穿梭不停的人,时间似乎倒退回他们小时候。他也见过几次温若因为等他,在沙发上熟睡的样子,每次也都是他把她抱回房间。

等第二天醒来,温若总会委屈地跑去嘱咐他:“下次哥哥回来,一定要把我叫醒!”

顾翊礼嘴上答应她,但是没有一次是叫醒她的。

欧阳晓小跑回来,把事情问了清楚,原来因为几天的暴雨导致酒店好几个楼层停电断水了,现在全市都在抢修,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酒店正在积极安排客人去空置的房间,因为数量有限,很多人都在抢。

“我估计温小姐的房间应该也是停电了。”

顾翊礼点头,吩咐:“你以我的名义跟酒店说一下,让他们安排一间房出来。”

说完,他迈着大步往温若的方向走去。

温若觉得今天一天是够倒霉的了,今天本来就是生理期第一天,又是下雨又是洗了一个冷水澡的,她这会儿还能趴在这喘气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吵得她更不舒服,她没力气去跟酒店讨价还价,一心就等着白榆回来给她解决。

突然感觉到胳膊被人拍了两下,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动作慢吞吞的,“你怎么才来啊。”语气又是嗔怪又是撒娇。

她以为是白榆。

入目,却是顾翊礼蹲在她面前。

他们的视线几乎持平,甚至温若的比他的还要高一点,温若抵着下巴看他,这样的位置关系,一高一低,在别人看来就像是顾翊礼在哄她。

体温不断升高,不是因为生理期,而且因为他们此时有些近的距离。

“哥——”她弱声却猛然改了口,“顾总。”

顾翊礼看她额角的汗,眉头微皱着,“哪里不舒服吗?”

温若实在难受,根本没反应过来顾翊礼的异样,深呼了一口气道:“肚子......疼。”

其实温若不说,只看她的表情,顾翊礼也猜出来了七七八八了。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十几岁之后每个月总有一天会疼得在床上打滚,以前他不懂也问过医生是什么情况,后来知道那是女孩子的秘密。他不再多嘴,只是会比别人多注意她生理期的时间,提前让她忌口。

温若不知道这些,只知道一个月总有几天顾翊礼会变得很矛盾,又严厉又温柔的。严厉的是对她管东管西的,温柔的是哥哥牌私教课能少上点。

大夏天的,温若穿着长袖还裹着毯子,身体一阵一阵发抖,浑身又热又冷,整个人没了锋芒。

顾翊礼见她头发也是湿的,脸颊微红整个人蜷在沙发里连呼吸都费劲,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多想便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着烧。

这一举动,实打实的把温若吓了一跳。虽然她生着病反应慢半拍,但是还是下意识躲了下,这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气氛刹那微妙。

顾翊礼指节蜷缩,往回收了半寸。

这时欧阳晓从旁边跑过来,弓着腰跟顾翊礼说话:“老板,酒店说空的房间在之前都已经安排出去了,但是可以派车送温小姐去别的酒店。”

欧阳把目光投向温若,继续说:“就是时间上会久一点,不知道温小姐受不受得住。”

相比其他人,温若觉得自己走后门走得已经够舒坦的了,现在全市被淹到处都停水停电的,她没办法再要求更多,总不能让别人把房间让出来给她住吧。她叹了口气,忍住下腹的绞痛,刚直起腰想说话,便被打断了。

顾翊礼看着她,语气柔了不少:“介不介意先跟我上去休息?”

上去?温若晃了大概3秒的神。

心说,不介意不介意,一百个不介意!

在温若看来十分正常的兄友妹恭,到欧阳晓耳朵里却变了味。

他下巴快掉了!老板竟然主动邀请女人去房里?还问她介不介意?世道真变了!

顶楼的房间就是好,一整层又大又安静,视野也是极佳的,配套齐全还有24小时的私人管家服务,相比她之前住的那个小套间,这里简直是天堂。

温若在一大群人的照料下,又是换衣服吹头发,又是问诊喝补品的,根本用不着她动手。

啧,纸醉金迷的有钱日子啊!

她睡了会儿,小腹的疼痛感减轻不少,只是因为凉水澡的缘故头还有点疼。她坐起来没摸到手机,抬眼看了时钟,八点过五分了,其实也没睡多久。

但她饿了,得找点吃的。

顾翊礼坐在客厅,偌大的会客区域被他改成了办公室,黑灰配色的家具在一色的办公用品中更显沉闷,目之所及没有一点亮色。除了电脑就是文件,一丝一毫私人的物品也没有。如同今天刚刚入住的样板房。

温若走出房间,一眼便看见顾翊礼靠在老板椅上,面朝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耳朵上蓝牙耳机频频闪着,时不时蹦出两句她也听不懂的外语。

法语还是西语?反正发音挺好听的。

她蹑手蹑脚坐到沙发上,弓着腰在茶几上翻了一遍,明明目之所及就几个杯子、几本杂志,她偏偏要动手翻,实在是有点尴尬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饿肚子是必然的,毕竟一天没吃饭了。

但是肚子会叫是她没想到的。

丢人的她连同不争气的肠胃一块儿缩进沙发。

内心祷告:在开会,在开会,应该听不见。

她几乎是把耳朵关上了,但还是听见她背对着人跟她说话,是那副刚刚说外语的好嗓音。

“是不是饿了?”

怎么说起中国话来,也这么好听?

温若慢吞吞地转身,点点头尴尬一笑。下一秒,就听到顾翊礼对着耳机那头叽里咕噜说了两句后,便摘掉耳机朝她走过来。

落地窗外是大片夜景,虚化成光圈的车流尾灯,反射在玻璃上。室内只开着暖色的灯带,不堪照明,柔软的沙发因为顾翊礼的重量,又往下陷了一点,荧荧暖暖氛围有点不寻常。

这好像是这么多年之后,她第一次和顾翊礼独处。她说不来这时疯狂的心跳和紧张是怎么回事。

害怕?好像不是。从前怕过他一段时间,但那仅仅是在不了解他之前。生气?好像也不是。

直到那双手再次覆上她的额头。

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心里有一小块好像被人揪着。

大抵是委屈更多吧。就像是小时候受伤,本来没什么,可以突然被亲人关心了一下,委屈便无限放大了,不想哭也哭了。

还有陌生感,这是她时隔九年再次见到顾翊礼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她有一瞬觉得就算没了那些误会,他们好像也无法再回到小时候。人会长大,日子也总是往前的。他们也许都成为了彼此不熟悉的人,藏了些不能言说的秘密。

顾翊礼很淡地“嗯”了声,然后把手从温若的额头挪开,似乎对她的体温感到满意。温若没看他,一直低着头,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他。

陌生?讨好?客客气气?

哎,反正总不能是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顾翊礼把水杯递到她面前,声音比刚刚更哑了一些:“多喝热水。”

温若猝不及防地抬头看他,又看了看面前冒着热气的水杯,无奈笑了出来:“你不知道多喝热水就是一句——话?”

她收敛了,把中间那个不文明的字嘴动消音,可过两秒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他面前就不敢放肆了?

顾翊礼盯了她两秒,挑眉问:“肚子不疼了?”

“疼。”她说。

“疼就是因为你当多喝热水是句屁话。”

“......”

这不又是一副教训人的姿态吗?

温若端起杯之敷衍地抿了口,随后舔了下嘴唇,正襟危坐地转向顾翊礼,“喝了。”两秒后故意找茬,“但还疼。”

“......”

怎么样?无语吧?

谁让你又拿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教育我。

“这是热水,不是神仙水。”

“哦。”她很敷衍。

一片沉默声中,顾翊礼转移了话题:“不是饿了,想吃点什么?”

温若报了一堆菜名,又被顾翊礼驳回去了一堆,最后就只剩下几样口味清淡的。

她嘀咕:“还不如不吃。”

顾翊礼觑她,“这间房,确实没有六点之后还叫餐的习惯。”

温若不吭声了。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肚子过不去。

这些对话,放在任何兄妹身上都不会违和。但是,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顾翊礼没说,但是态度却跟几天之前比有微妙的变化,难不成仅仅是因为她是个无家可归的、生着病的小可怜?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温若记得,小时候姚遥总说,顾翊礼性子淡心思又重,所以别人总会误会他冷漠不好相处。但事实也是如此,小时候的顾翊礼就不太好相处。至于他们俩为什么能相处好,温若自认为是自己足够努力。

用现在的话怎么说来着?舔狗?

那她小时候可真舔,像只跟屁虫一样天天围着顾翊礼转。

几年不见,他关心起毫不相关的人起来真是得心应手。温若哼一声,吃起自己的无名醋。

等餐的空闲,两人都没说话,温若占据沙发,顾翊礼占据办公桌,井水不犯河水,氛围一派祥和。

嗡、嗡——

两下震动之后,手机铃声响起。因为本来就是手机自带的铃声,温若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自己的。

她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顾翊礼提醒她:“又打来了。”

嗯??

温若转头疑惑,问:“啊,什么?”

沙发和办公桌之间隔了点距离,室内光线黯淡,但是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发着荧荧白光,正好把顾翊礼脸上的表情照得真切。

他看上去表情冷淡,就像是被大雨冲刷过一样,没多少情绪的痕迹。温若和他对视,心里却莫名打鼓,接着又见他把目光再次转到手机上,一秒,两秒。

第三秒的时候,气氛早就僵住了,顾翊礼抬眸,慢悠悠地说:“金主,找你。”

温若:“......”

嗯?啊!啊啊啊!!靠!

一时间她的情绪复杂。

她以自己能有的最快速度飞奔到手机前,按灭了来电。一看,嚯!七八个未接电话。她来不及去琢磨顾翊礼会怎么看她,手指疯狂敲着字。

「还活着,过会和你说。」

背后,却隐隐传来那种嗤之以鼻的声息。

温若感觉自己的背就像放在火上烤一样,强烈的灼烧感,连带着脸都发烫。她深感自己还是脸皮薄了,要不然她非得接起电话,跟对面来句:金主爸爸,晚上好!

反正破罐子破摔!

她手上飞快打字,顾翊礼起身从她旁边走过去,温若一顿,连忙息屏。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把宴淮的备注改成金主不过就是之前开的玩笑,从前觉得没什么,怎么现在又突然觉得有什么了?

她心想,顾翊礼会不会觉得她这几年在外面混得不三不四?

温若提着一颗心,眼看着顾翊礼略过她,却又突然停下转身,冷淡的眸子微微眯起,“大、金、主?”他一字一顿,嘴角勾起不能细品的笑意,“有多大?”

温若:“......”

作者有话要说:温·不三不四·若:哥,你听我狡辩!!

顾·死守男德·翊礼:我养大的白菜被其他猪拱了???感谢在2023-12-18 11:50:53~2023-12-21 20:2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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