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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羽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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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持锣的仆役立在舒王身边,敲响了锣。

那锣撤掉后,舒王手中托着一个红艳艳的苹果,举到了方才铜锣的发声处。

众人吓呆了,议论纷纷,这舒王是不是疯了?那苹果就举在和他头颅平齐的位置,若是沈琴央的箭稍稍一偏,他极有可能就和那第一个被射中的稻草人一样,脑袋插箭,但血溅当场了。

赫函王爷有些担心,舒王毕竟是个金尊玉贵的王爷,虽说他是自己作死,但到底是在擎栾族觐见的宴席上,若是死的如此难看,他这个王爷也难辞其咎。

“陛下您看这...”

赫函刚开口,贺成衍就打断了他道:“无妨,朕这弟弟玩心是大了些,但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相信他还是有分寸的。”

赫函看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鄙夷,他这是相信自家弟弟有分寸吗?分明是他自己想看热闹,反正箭又不会插他头上。

草原人极其重情谊,赫函自己的族人无不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最看不起贺成衍这种残害手足之人。先前早就听说他逼死嫡亲兄弟的事迹,如今看来更加印证了他残忍无情的声名。

沈琴央眼睛被白绫缚着,但心下如明镜,知道这是有人想试她,但一时间也不确定是谁。

“方才人声嘈杂,还请再击锣一次。”沈琴央抽出新的白羽箭,搭在弓上。

锣声又起,沈琴央这次却没有即刻射出,而是顿住了,似乎在犹豫。

席上所有人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反倒只有舒王本人还能笑得出来。

更不必说一旁快把帕子生生扯烂了的玉贵妃,她简直快吓死了。这舒王当真是个玩世不恭的疯子,连自己的命都能拿来作赌玩乐。

玉贵妃是打算让沈琴央引起舒王的兴趣,但这兴趣也太他妈莫名其妙了吧!她希望舒王借此玩弄沈琴央,不是让沈琴央玩弄他自己!!

万一沈琴央真一箭给他射死了,她的计划也暴露无余,不然谁家男主角死的这么荒谬,被女主玩射箭玩死了!届时她编的故事在沈琴央面前还怎么立得住脚!

“不可以!太危险了!”玉贵妃实在没忍住尖叫出声。

沈琴央的箭头明显一滞,舒王见她犹豫了,温声道;

“无碍,是我。”

是我?

沈琴央确实在贺成烨开口的一瞬间就知道了是他,但这话当众说出来也太奇怪了。

若是说“无碍,我是舒王”,虽然也很奇怪,毕竟知道瞄准的是个亲王只会出手更犹豫才对。

这难道不是明着跟在座所有人说明,舒王与皇后关系匪浅,单凭嗓音就可以认出来对方。不仅如此,其中还有一层意思:若是旁人当靶子可能于理不合,但若是舒王,就不必畏手畏脚可以放心于他。

那这二人是什么关系呢?

所幸眼下场面太过紧张刺激,还没人把脑子转到这句话上。

沈琴央有点无语,但的确,在知道自己的箭瞄准的是舒王之后,她竟真的放下心来。

手中的箭果断地离弦而出,稳稳当当射中了那只苹果,当即崩裂碎开。

舒王甩了甩了甩手上果子的汁水,笑着为她鼓掌。众人这才把心放下,跟着一同拍起巴掌来。

沈琴央解下白绫,在所有欢呼雀跃的笑脸中,最先看到了舒王那双带着笑意望向她的眼睛。不知是被气氛感染还是怎得,待到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的唇角也始终是勾着的。

今夜,这场为擎栾族举办的宴席,终于结束了。

草原的夜幕上挂着三三两两的星星,被夜色包裹着飘过的云朵遮掩住几颗,映照着宴席散场过后的一片残羹冷炙,宫人和仆役们在清扫宴席过后留下的杂物。

夜已经很深了,热闹过后,反倒衬得寂寥。

下人们脸上都带着困倦之色,边做着手头上的活边打盹,就听见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走近,抬头一看,正是擎栾族的小王子,几人赶紧打起精神来行礼。

“都起来吧。”

崇多有些不适应被宫里这群宫女太监郑重其事地跪拜,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个,今夜席上用来射箭的那几个稻草人在哪?”

小王子的中原话比他父亲赫函说的好,但宫人们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都有些茫然。

崇多脸上一红,有些气恼道:“蠢死了,就是,就是皇后射箭用的那几个靶子!”

“哦哦哦...在...在放置干草的营帐边,马棚旁堆着。”虽不知这小王子要做什么,但主子们的心思不敢过问,宫人们赶紧答道。

崇多有些不自然地离开,自己摸去了营帐处。

草人果然都堆在那里,身上还插着白羽箭。崇多脸上一喜,蹲下身来把草人都翻过来排好。

他细细端详着;第一只草人的箭插在头上,箭身歪斜,可见那弓对她来说确实很难把握。第二只草人的箭插在红心旁,虽然没射中,但箭身几乎一半都隐没在稻草里,可见用了极大的力气。那把弓的弦上的很紧,拉弓虽费力,但箭离弦后的劲头也更猛,上阵杀敌甚至可以将人射穿。

崇多记得沈琴央第二箭都把草人射倒在了地上,心里想着她许是因为第一箭偏了,所以第二箭便带了些脾气,不禁笑了起来,也许她的性格比看上去的更有趣些。

他从前就听父王说过,中原的那位皇后谋略无双,亦有过人胆识。

当年崇多的祖父不是没想过在贺成衍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时发兵中原,趁其兵力都集合在京城,自西北长驱直入。

那时,就是这个皇后,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似的,仅仅带了两千的兵马,就自己过来谈和。

最后还真被她谈拢了。

擎栾族答应了留守西北,继续作为番地封王进奉岁贡,保下了至今五年的和平。

崇多作为最小的王子,向来也不关心这种事,只记得当时几个哥哥不服,去祖父跟前闹过,最后都被打了回来。父亲当时心里也不平,但被祖父叫过去彻夜长谈,天亮回来以后,也认同了祖父的决定。

崇多那时候不大,只觉得这整件事都是因为那个皇后来走了一遭。祖父和父亲这般如出一辙的刚烈性子,从来只将女人当作玩物,竟然有朝一日也会拜服于裙摆之下。

计谋无双又怎样?他心直口快,最讨厌中原人那种装模作样摆上一堆礼数,说话又七拐八拐绕上好几圈非要人猜的行事做派。中原女人更同暖房里养着的娇花似的,疾风一吹,日头一晒,就要枯萎。光好看有什么用,娇滴滴的,能有怎么意思?

崇多没想到女人的好看有这么多种,不仅仅是脸皮生的美貌,气质竟也能摄人心魄。

单是如此也就算了,偏偏她还会射箭,射得还这般好。他从小力气大,平日里用惯了的弓,虽然自己视若珍宝,可军中将士有的都嫌弃他这把弓笨重。

她却不嫌,最后将弓还给他时,还说:“良兵择主,王子的弓好,想必主人也是极骁勇的。”

崇多心头一热,这样好的女子,为何要一生被圈禁在那个苍穹都四四方方的深宫之中呢?

若是她生在草原,可以同自己一起骑马射箭,他还可以教她好多武艺,她手劲那么大,自己的弓都能拉开,一定学得也很不错。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飘到太远了。

崇多赶紧甩甩头,他还不至于糊涂了,那女人是皇后,不是他能肖想的人。自己若是真乱了分寸,让人看出来他的心思,是会给父亲和族人招来麻烦的。

他看了看眼前几个草人,另外的就几乎都一模一样了,崇多将箭一支一支地仔细拔了出来,总共六只白羽箭。

他仔细收好,又摸了摸背上那把长弓,突然想到应该还有一支箭——射苹果的那支。

于是他又回到宴席处翻找,却无论如何也不见踪迹,连箭尾的白羽都没寻到一根。他抓了几个宫人来问,也说没见到,还陪着找了一圈。宫人们以为那箭颇有来头,十分贵重,急得满头大汗。到最后崇多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才摆了摆手放过了他们。

他手里握着那六支白羽箭,看着天边那一轮月亮陷入了沉默。

皇后的帐子里点了烛火,从帐外透出暖黄的光,连翘白芷守在外面,一旁还有玉贵妃手底下的彩屏。

玉贵妃又来找沈琴央单独叙话了。

沈琴央洗净双手,崇多的弓的确有些难为她了,弓弦粗糙,手指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现在见了水方才觉得有些刺痛。

身后玉贵妃撅着嘴不悦道;“你既然会射箭为什么不早说?还射的这么好?”

沈琴央随口道:“穿进来前练的,你又没问,我说这干嘛。”

她现在也懒得装了,既然玉贵妃是现代人,自己说话越随便反倒正常。

玉贵妃原先好歹还掩饰一下,这次是真气极了。从前变故出在其他npc身上,她作为后宫嫔妃鞭长莫及。但今晚这场宴会,沈琴央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逐渐脱离了掌控,这让自以为已经将她抓在手心里的玉贵妃很是不悦。

“因为我明明让你跳舞的啊!舒王喜欢的是温文尔雅才貌双全的女人,射箭这种男人才玩的东西,你取悦擎栾族那群大老粗还行,现在这算什么!”

沈琴央擦干了手上的水,仰了仰头,眼中似有星星点点狠厉的杀意。

已经很久没人敢用教训的口气同她说话了,沈琴央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太久,对这种以下犯上的口吻十分不适。

她合上眼,再睁开已经恢复了正常,才笑着回头道:

“既然这个角色是皇后,总归还是要保存些皇后的脸面,我跳舞的水平和你差不多,却丢不起你那种脸。”

玉贵妃被噎了一下,回想起先前自己的行径,简直尬得她想拿头撞墙。

如果就这么过去还好,偏偏后面跟着沈琴央,一出手就惊艳了全场,直接吊打她的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这让她以后的脸面还往哪放?

恐怕她现在还面临着被贺成衍嫌弃的风险...

沈琴央看着玉贵妃的脸色又白转青又转回白,笑道:

“不过依我看来,舒王未必不感兴趣。”

玉贵妃来了精神,“你是说他最后自己拿了苹果让你射箭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图个刺激好玩。”

沈琴央勾了勾唇角,“如果只是觉得好玩,他会在宴席过后将那支箭捡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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