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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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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文科班,即便邬荔这一届是学文男生人数最多的,但比例依旧偏低,是班里的珍稀物种。

邬荔有时候偏头扫一眼教室,不经意瞄到坐她旁边的陆京浔,总有一种少年唐僧误入盘丝洞的恍惚和微妙感。

但即便是这样,陆京浔也不缺同伴。

这大半个月来,班上男生几乎都和他混熟了。邬荔还好几次撞见外班一群的男生来找他一起去打球,里面不乏理科生,呼啦啦地将他围在里头,阵仗很大。

下午的课刚结束后,就有两个外班的男生站在走廊外。

他们手臂攀着窗户外层防盗栏的铁杆,声音越过邬荔头顶招呼着坐在里边的陆京浔,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的照映下显得健康又阳光:“浔哥,下午打篮球去不?”

陆京浔正低头整理着腿上护膝,长指揪着布料,闻言头也没抬就拒绝道:“今天来不了。我和八班的男生约了踢足球,下次再约吧。”

“啊……行吧。”两个男生语气听起来很失落,但还是试图争取着:“那你明天记得腾时间出来啊,没你在,我们打球都没滋没味的。”

陆京浔这才抬了抬手,很熟稔地朝两人摆了几下,挥苍蝇似的:“知道了,明天一定。”

两个男生也不恼,笑嘻嘻又殷切地提醒:“记得来啊,来了兄弟我给你买水喝。”

“……”

见陆京浔没第一时间理他们,俩男生不甘寂寞地变着调儿喊了好几声:“浔哥,陆京浔——,京浔~”

“……”

陆京浔抄起桌上一个纸团,利落抬手转腕,在空中划过个漂亮弧度。

对着两条栏杆间隙精准地扔过去后,他朗声骂着,清越的嗓音却满含笑意:“知道了,说得跟我稀罕你们的水一样,好好练你们的球技去吧。”

“我可不想天天虐菜,没劲儿。”

一男生在半空中接住纸团,像颠球一样在掌心上下抛了抛。

似乎这就是男生们惯常不着调的相处模式,两人依旧眉开眼笑着:“得嘞!哥几个最近练得可勤了,争取下次严防死守着,让你少进几个球。”

约好后,两个男生没再逗留,你推我搡地离开。

爽朗笑声渐行渐远,附在走廊里,浅浅地回荡着。

看完这一如同“敬事房太监端来银盘子,皇帝龙心大悦留牌子,妃嫔争宠成功欣喜若狂”的场景剧,邬荔把手上历史书翻一页。

两排浓密纤长的睫毛簌簌垂落,她寻思着:书上是“兵乓外交”,这陆京浔竟是“以球会友”。

就是也不知道他朋友为什么那么多,人缘能那么好。

换座位后,邬荔就和赵淼她们成了前后桌。

自此,“结伴去上洗手间”的革命友谊固若金汤,她也开始更为融入这个新集体。

课间,赵淼手里捏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转头看向邬荔:“荔荔,给你闻一下我这香水。”

邬荔从善如流地伸出一只手腕,任由她喷了一小泵上去。

赵淼期待地眨眨眼:“你闻闻,有没有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邬荔抬起手,鼻尖凑上去嗅了嗅:“的确有点熟悉。”

她回味了下,眸子忽地亮莹莹的,回答道:“是桂花香,和我每次经过教学楼下面时闻到的气味好像。”

高二教学楼正中央钉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题着三个大字:金桂楼,偌大的字体时常在炙热阳光折射下散发着金光灿灿的亮芒。

邬荔转学过来的那天,提着书包站在下面不经意抬眼仰视的时候,差点没被闪瞎眼。

起初,她还不清楚为什么这栋楼会取这个名字,直到楼栋两侧的桂花树在九月末开花的时候,淡雅馥郁的花香才让那深青色的枝叶有了存在感。

这个时候,那些高三的学生们也会跑到这边散步,素质高点的捡点地上的,素质低的偷偷折一枝,迷信于所谓的“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什么,桂花香?让我闻闻!”

一道激昂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不同于陆京浔只和男生来往的性子,王兆诩和谁都玩得很好。

属于碰到溜进学校的流浪狗都能蹲下来唠几句的程度。

他嬉皮笑脸地跑过来,“淼姐,藏着什么好宝贝呢?”

赵淼冲王兆诩翻了个白眼:“你真是什么热闹也凑啊。”

嘴上虽然很嫌弃,她还是把手里的香水递过去:“来吧,看你个狗鼻子能闻出来什么味。”

王兆诩不停念叨着:“淼姐,多喷点啊,不要那么小气嘛。”

赵淼被他念得烦了,怼着他脸和衣服上喷了好几泵。

王兆诩被喷了满脸,伸手抹了几把脸,一手狼狈往外挥:“可以了,可以了淼姐。”

感觉身上盈满香味后,王兆诩心情荡漾地跑回自己位置上,满脸嘚瑟:“现在我身上香喷喷的,感觉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王香妃了。”

“……”

坐在王兆诩前面的陆京浔最为受罪,被他那一身浓郁得发臭的气息熏到,经受不住地抬眼,看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

王兆诩却误解了陆京浔的意思,乐颠颠地进入了香妃的角色。

假模假样地朝他盈盈一拜,掩唇害羞笑着:“陛下,你也觉得臣妾很符合这个称号吧。”

画面冲击力极大。

俗称辣眼。

“……”

“陆陛下”抬手捂住鼻子,面无表情地:“人家香妃是自然散发的花香味,所以能吸引蝴蝶,而你这种等级的——”

说着,他朝“王香妃”睇了个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只配吸引扑棱蛾子。”

王兆诩:“……”

邬荔抿唇,憋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虽然在陆京浔这里吃了瘪,王兆诩却依旧热情不减,到处蹦哒着跟人炫耀他身上的花香。

乐此不疲的。

却不知为何,他大课间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焉头耷脑地趴在桌上,唉声叹气个没停。

正在写题的庄杰听得心烦,转头一巴掌呼在他头发上:“干嘛呢?跟得了绝症一样。”

王兆诩捶胸顿足:“别提了,比绝症还可怕。”

庄杰:“?”

王兆诩哭丧着脸:“刚才我去艺术班外转了一圈,好不容易跟我女神制造了一次偶遇。本以为这次会得她青眼,没想到她竟然捂住鼻子绕过了我。”

“……”

“我上次偶然听到一个外班的女生跟同伴说因为陆哥身上气味好闻,才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我就想着效仿一下。”

一时悲从中来,他仰天长啸,很不理解:“可为什么我女神看到我,却跟躲瘟疫似的。”

“……”

庄杰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女生说陆哥身上的气味好闻只是托辞。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是出于另外一种原因。”

王兆诩偏头:“什么原因?”

“人家长得帅。”

“……”

这话没毛病,连在一旁听着的邬荔都觉得认同。

学生时代的喜欢,少女懵懂青涩的情窦初开,或许大多数都建立在一张好看的皮囊基础之上。

她也不例外。

后来暑气渐消,天气慢慢转凉。

操场树荫下没了蚊虫叮咬,陆京浔便不再往身上喷花露水,邬荔的鼻尖也不再萦绕冷冽清凉的薄荷叶气息。

仿佛就是,季节限定的版本。

但那股纯净清澈的岩兰草沐浴液的气味,还时不时传入她鼻腔中,融入匀长呼吸里。

久久挥散不去。

相较于之前偏僻逼仄的第四组最后一排,换了位置后,邬荔后面不再是那面冷冰冰的白色墙壁,变成了两个比窗外夏蝉还聒噪的存在。但俩人基本素养还在,上课时间说话会压着音调,直到下课才会宛若解除了什么神奇封印似的,像个永动机似的哔哔赖赖个没停。

同时她的视野也变得开阔,不再是一抬眼只能望见数十颗毛茸茸的黑色后脑勺,以至于那段时间前面有几个少白头的同学她都一清二楚。

但美中不足的是。

邬荔那个位置,黑板会反光。

有时候,心细如发的老师会招呼着第四组的同学:“麻烦坐窗边的同学拉下帘子啊。”然后,扭过头看着底下的同学:“现在大家看得见黑板了吗?”

但大多数时间,那些老师都是任由大家自生自灭,反正下了课可以去借同学笔记,所谓方法总比困难多。

邬荔眼睛近视程度不算高,只平时上课的时候戴下眼镜。

但视力再好,也不是什么千里眼,能奈何得了反光的黑板。

庄杰跟她一样坐里头,看不清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地肘击王兆诩:“欸,那两个字是啥?“”

“丞娄是什么鬼啊?”

王兆诩被他弄得烦不胜烦,但碍于在上课,只能压着气儿咆哮:“你的猪脑筋就不能变通一下吗?那是函数!函数!你他妈上个数学课还跳城楼啊?”

“……”

庄杰嘀咕着:“可不是嘛,这逼数学学得我想跳楼。”

“……”

邬荔和庄杰不一样,她和陆京浔不算熟络,所以没办法肆无忌惮地伸手向同桌寻求帮助。

遇到黑板反光看不清老师写的粉笔字时,她只能干瞪眼,连蒙带猜地思索着那个字到底是什么。

因为要揣摩字形,邬荔经常需要偏头盯着黑板看许久,才能落笔在笔记本上写上几个字。

时不时,她的视线还瞄到陆京浔的动静。

少年上课很安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翻动书页,但动静很轻缓。偶尔提笔写几个字,黑色磨砂材质笔壳夹在他明晰的指骨间,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翘动。

薄白的眼皮冷淡地垂着,看不出来眼里有什么情绪,清明又神秘,像是云山雾罩,引诱着人去探知底下的藏匿着的东西。

邬荔视线定格在原处的黑板上,心里却寻思着:

如果允许她盯着陆京浔的瞳仁,应该就能看出来他到底在看什么书吧。毕竟他眸色那么澄澈,像是海鸥掠过的一泓盈盈海面,肯定能倒映出纸张上的文字,使人一探究竟。

毫无预兆地,身旁的人突然开口:“哪个字?”

“啊?”邬荔没反应过来。

“你看不清黑板上哪个字?我帮你看。”陆京浔说。

人都主动开口了,邬荔也不好推拒,便定了个位:

“第一块黑板右下角,圆的半径往左横着过去的三个字。”

听完后,陆京浔右手手肘懒散地撑着桌面,脑袋略微探出去,视线遥望过去,顺着邬荔的指示挪动。

随着动作,他半边平直宽阔的肩膀下沉,一截清晰流畅的脖颈线条,蜿蜒至蓝白色的校服里。

眼前这副画面,漂亮得像一张加了清新滤镜的海报。

扬起的白帆与挺拔的灯塔,远处湛蓝色海水和盐白浪花融汇。

一时之间,邬荔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波平浪缓的海洋上。在这航程上,她是掌舵的船长,而陆京浔则是站在桅杆上拿着望远镜帮她观察情况的“瞭头”。

少顷,陆京浔“放哨”回来。

他撇过脑袋,咬字清晰地跟邬荔汇报着情况:“旋转到,那三个字是旋转、到。”

即便这样,邬荔的脑袋也机械地“咔吧”转动了两下,才迟钝地明白过来。

她拿起笔,垂头写了一个字,才慢吞吞地道谢:“好的,谢谢。”

陆京浔把肩膀收回来,笔直地挺起,原本垮下去一块的衣摆又在腰际平铺开,勾勒出劲瘦紧致的线条,冷白下颌棱角是少年人特有的锋利骨感。

他很随性地往下一点,嗓音闲适低懒:“不客气,我裸眼视力5.3。”

“——举眼之劳而已。”

“……”

举、举眼之劳?

邬荔想起自己费劲巴拉、要把黑板盯穿都没看清楚字是什么的糟糕视力,顿时沉默了。

须臾,邬荔一口气鼓在腮帮子里,无言以对,只好愤愤然地加重了记笔记的力道,以怨报德地揣测:

这人、肯定、又在、炫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入v,这本比我想象中还冷,冷到我透心凉心飞扬,那……没关系!我有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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