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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祸国妖姬的第九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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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朝中诸臣大都或多或少感觉出天子的变化。

将向来受宠的中谏大夫费仲拨去增援北伯候不说,之前日日召在御前侍奉的尤浑更是接连多日不曾得召,夜夜笙歌的寿仙宫如今连个光影都难以瞧见,倒是素来用作议事的显庆殿每晚灯火通明,火光中常常映着道尤为挺拔的身影,或坐或立、清净自持。

对于圣上这一“改过自新”的系列行径,首先激动地两眼泛光,并焚书一封寄慰先王的便是首相商容,老先生早早祭拜而归、入宫朝圣,缓步穿过午门时,仍不由冲同行的亚相比干心潮澎湃道:“景星耀天、甘露下降,此诚君王有道而兴隆之相也。”

见平日素来端持沉稳的老相难得喜形于色,比干亦颇感欣慰道:“我成汤自是得天护佑。”

言语间,二人见不远处有一道五彩壮硕的身影,待离得近些,方看清是那武成王黄飞虎的坐下兽,五色神牛。那神兽生得极其威武,四爪催开便似能捣毁千军万马一般。

比干不由慨叹一声:“武成王之英姿,比起闻太师亦是不遑多让。”

商容颔首称是,接着便同下了神牛阔步走来的黄飞虎迎面笑道:“武成王怎如此着急?”

想来日日早朝,武成王催开神牛入宫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黄飞虎冲两位老丞相拱拱手:“陛下催某办件急事,方才得了消息,故而匆匆赶来。”

言语间,眸中泛着显而易见的璀璨波光,倒像是个盼着夫君回家的娇娘。

望着眼前的高大身躯,比干显然被自己这离谱的想法惊得一抖,见武成王顺势瞧过来,比干望望天,似乎在努力找补着转移话题:“商容老兄,你瞧这空中一点清白,许要晴天。”

商容配合地点点头,“阴云既散,岂有不晴之理?”

三人前后行过丹樨,进了龙德殿,两班文武拜贺毕。

当驾官问过有无奏章出班,见无章可奏,子受退朝至偏殿,特将黄飞虎召至跟前。子受把玩着手中的玉石,视线扫过俯伏而拜的男子,声音平静无波:“爱卿可是寻到了?”

他本想着直接将北伯候等人召回,如此便能与那狐妖再无瓜葛。可君命不是儿戏,此前的纣王既已将话说满,他此时出尔反尔倒是折减自己这君上的圣威了。因此他思来想去,终是回忆起自己梦中见过的原著片段,他商朝之中还有两位特殊的能人异士。

犹记得梦中听闻这两人还是那封神榜上有名之士,一者可眼观千里,一者可耳听八方。而他如今正是需要这样两位异人来帮助自己第一时间了解冀州近况。

找到这两人,便是他交给黄飞虎的唯一任务。

黄飞虎应对圣上时,竟不自觉比往日多了些拘谨,只见他垂首禀奏道:“陛下所说能士臣确已寻得,二人分别唤作高明、高觉,原是棋盘山上修道之士,如今正在殿外候着。”

子受不由得微微挑眉,“召他二人进来。”

他其实并不算完全笃信于这般修道之说,可当他梦中所瞧见的奇特人物当真被自己寻得时,有一说一,他的心中确实荡起了几分微不可见的涟漪。

正思索着,殿外便已行进两道瘦长的人影。

其中一人耳垂极厚,因而整张脸都被扯得有些圆润,与他那瘦长不堪的身子形成鲜明对比。另一人则双眼微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让人不由好奇这双眸子的真实大小。

武成王退下后,子受同这二人沟通数回,最终才着执殿官宣了旨意,将他二人留在御前侍奉左右。高明、高觉二人连忙俯伏叩拜道:“余二人今后任凭陛下差遣。”

子受抬手示意他二人起身,心中好奇愈盛,“两位爱卿现下可否为朕一探冀州动静?”

高明闻令,本是耷拉的眼皮瞬时抬起,眸中由清明到紫雾弥漫,待瞳孔如透净的紫色水晶时,高明方将视线远远转移到冀州城的方向,接着高觉更是双耳高立,如有感应般微微耸动着。

子受愈发觉得有趣,心中想着或可听到那费仲在战场上的笑话,谁知两位收起神通后,竟疑惑躬身道:“回陛下,冀州城安稳无事,周遭百里亦未瞧见北伯候大军。”

子受难得有些诧异:“莫不是北伯候已兵败而回?”

高觉忙将听到的对话补充道:“臣只听得冀州城内人人皆在谈论苏念之名。”

苏念?子受面色微变,难道不该是苏妲己吗?

谁知正当此时,殿门处忽而闯入一道未经宣召的人影。

尤浑?子受不悦蹙眉,高明、高觉下意识想退下,却又被陛下的余光慑服,乖乖侍立在原位。

尤浑大步进殿,伏跪至子受身侧便将手中信件举过头顶,“陛下,北伯候来信。”

子受接过信件,打开简单扫了一遍,方才心中的疑问却被这信息解开了大半,原来北伯候先是困于突发的诡谲天气而无法接近冀州,云消雨霁后又被那苏护之女直接劝返。

一女子竟退得数万雄师吗?子受刚毅如锋的双眉忽而微微上挑,本是冰雪遍布的面容,霎时间似遭了场迷蒙的春雨,容色还是冷的,可却不难瞧出那悄悄扬起的神采。

梦中怎没突出她竟这般有趣?亦或者是,如今的她已然被精怪附体?

否则一位弱质女子,怎敢如此以身犯险?

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还能做出什么超出他意料的事情。

没有瞧见自己想象中的君王盛怒,尤浑壮着胆子煽风点火道:“那冀州侯当真胆大包天,忤逆陛下在先,勾结妖道操纵天象在后,陛下如何能轻易放过此人?”

费仲都已去了前线,尤浑竟还如此不知节制吗?子受挑起眼皮去瞧尤浑,明明身上的外袍是如玉髓般生机勃勃的颜色,可他周遭的气压却凝结地如同冬日的冰山。

尤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本还想着借此契机重获恩宠,甚至他还为圣上准备了几位艳体绝色的娇娘,幻想着能让陛下重新做回那沉溺于酒肉声色,甚至对他们言听计从的昏君。

可瞧着陛下如今这副冷漠的模样,仿佛时时刻刻在说,女人只会影响他挥剑的速度。

尤浑还想补救一下,谁知未及出声,那位凛然高坐的男子却突然想起什么般,慨然叹息道:“今日突然念及,闻太师年事已高,如此征战北海当真是多有不易。”

尤浑不知其意,只能跟着点头应和:“闻太师当乃百官楷模。”

子受闻声,笑着提议道:“爱卿既如此想,不若便为朕分忧,亲往北海慰问太师?”

尤浑:“……”

救命,他分明什么都没想啊?!

——

冀州城内,苏念还在筹备远行之事。

想着此行性命攸关,因此挑选带往朝歌的人与物时,苏念尤为仔细认真。不过郑伦如今既已在冀州侯府住下,她躁动不安的小心脏其实也算落定大半,并不似开始时那般忐忑了。

苏念收拾着墩墩的小衣服时,房门突然被人自外侧敲响,紧接着吱呀一声,玉瑶随在杨氏身后灵巧跨进门来,玉瑶手中托着只漆盘,盘中是一身子姜色的娇嫩裙装,衣裙上还摞着一堆名贵的各色首饰。玉瑶的眸子亮晶晶的,脸颊都衬得有些泛粉。

“小姐快瞧,这衣裳可是夫人亲手做的!”

都说慈母手中线,苏念心知这些身外之物用处不大,可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见杨氏落座在自己床边,苏念闷闷埋进对方怀中,手指攥着对方的裙裾,声音中竟是她素来都听不惯的撒娇意味,“阿娘,我舍不得你。”

毕竟在穿越之前,她从未享受过这种被家人珍视若宝的滋味。此行若是不能改命,那这次离别便会是自己和冀州家人的永别。

杨氏摸着她的漆黑发顶,不由得笑着嗔怪:“阿念几时如此娇气了?”

这样善良莽撞的孩子,今后到了朝歌又该如何是好?虽说阿念竭力表明自己已经踏入道门,颇具神通,可她还是有种预感,觉得阿念终究是要被陛下纳入后宫的。

苏念听出她玩笑中的忧虑,正想说些什么,杨氏却握住她的双手,好生规劝道:“阿念便听娘亲的,在启程赴朝歌之前,乖乖定下一门亲事。”

如此一来,就算陛下想强娶,总也没有拆人姻缘的道理。

实在不行,还可以将这亲事直接办了。

苏念闻声忍不住一哆嗦,她的大好青春,可不能栽死在一个萝卜坑里!

苏念忙给玉瑶使起眼色,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劝说母亲,费了好大功夫,杨氏终是收起定亲的说法,絮絮叨叨地被玉瑶护送离开。苏念劫后余生般躺回榻上,若说之前她还有些不舍离家,那么现在的她就只想着尽早出发才行。她是真担心自己哪天就被敲晕,直接带去成亲了事。

苏念躺了半天,复又爬起身来去找苏全忠。

她之所以这几天迟迟不肯动身,倒不是她惧怕死亡,而是在等待一个人——散宜生。

原著中的散宜生可谓是西岐的智囊担当、机敏过人,封神开局时正是他被姬昌派来劝说苏护,劝她的老父亲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亲自送进宫去,供纣王消遣快乐。

在她盘点封神诸人时,早就有了将此人收归己用的想法,她的心中计算着,若是按崇侯虎传播消息的速度,等西伯侯姬昌的使者,也就是散宜生抵达冀州时,自己主动赶赴朝歌的消息恐怕还没传到西岐。所以尽管有郑伦护卫在侧,她却并不着急启程,她还在等。

若不是今日被母亲为她订婚的热情吓到,苏念估计还会继续等下去。

可如今她却等不及了,她要去请哥哥着人出城打探,若三日内散宜生能够抵达,那她就算是用囚禁play,也要把他留为己用才行。她这也算是为了父亲,为了殷商打算。

此时此刻,正在赶路中抽空歇脚的散宜生偶觉脊背一凉。

他凝神瞧着冀州的方位,眉头不由拧地更深。

怎么总感觉自己奔赴的不是冀州,而像是……无底深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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