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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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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过后,苏岐教授锦奕课业这件事,就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姜思菀认真听了几夜,将大部分常见的字认全之后,便不再夜夜陪在锦奕身侧,反而和季夏待在殿中,怕扰了两人心神。

漏尽更阑,朗朗读书之声,是在夜色中的唯一声响。

姜思菀手臂撑在炕案上头,昏昏欲睡。

然而那道有些催眠的稚童读书声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她骤然惊醒,绕去屏风后面,去查看情况。

桌案前头,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些的男人一拢靛衣,就算是坐着,也依旧身姿笔挺,丝毫没有懒散放肆之态。

他手中拿着一册书,正在静静翻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

姜思菀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他身侧的孩子身上。

锦奕半边身子趴在桌案上,双手半握着书页,双眼闭上,睡得很沉。

“元年戊戌……”他咂了咂嘴,唇角微张,模模糊糊说着梦话。

苏岐无声站起,压低了声音问:“可需奴才将陛下唤醒?”

姜思菀摇摇头。

锦奕这几日不仅要深夜学习,还得上朝、批阅奏折,如今读着书都能睡着,看来是真的累了。

她解下身上的白氅,小心翼翼披在锦奕身上,朝苏岐招手,“过来。”

苏岐收起手册,垂首跟着她绕出屏风。

姜思菀坐上软塌,指着另一侧道:“坐。”

“奴才不敢。”

姜思菀转头,“不是说了,不必拘束。”

苏岐没有说话,亦没有动。

“好吧。”姜思菀挑了挑眉,不再管他,“随你。”

“但你得靠近一点,有东西要给你。”她从炕案下的妆匣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对他晃了晃。

他双手紧攥,似是对她有所防备,只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闻言,他稍稍向前一步,却依旧离她很远。

姜思菀突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好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放在现代,该是她满脸戒备,浑身不适才对。

可如今,反倒是她变成了那个上位者,散发着她都不曾察觉的威压。

这是封建社会独有的,阶级固化酿造而成的生态。

先是男人,而后是女人,最后,才是阉人。

姜思菀站起身,走到苏岐面前,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他:“给,冻疮膏。”

她先前看到他手上有冻疮,便让季夏去太医院要了些。

苏岐低垂着眼,看着朝他递来的那只手。

那手莹白无瑕,手心放着一个白玉瓷盒,和那夜递来的果子时一样,柔软得不成样子。

苏岐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她。

她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姜思菀见他抿唇,立马就知晓他又要拒绝,她懒得废话,直接把瓷盒扔进他怀里,嘱咐道:“记得早晚都要抹。”

苏岐没有防备,察觉有东西砸来,便下意识抬手接住,等他看清手中之物,又控制不住蹙了蹙眉。

姜思菀还在问:“你如今住哪儿?”

苏岐双唇紧抿,沉默片刻,还是答道:“监栏院。”

姜思菀‘嗯’了一声,“要是冷的话,可以跟季夏说,慈宁宫中还有些炭火,你大可以拿一些回去。”

这下苏岐更沉默了。

他喉结微动,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为何?”

他的声音沉沉,在晦暝的黑夜中流淌,似乎比念诵书册时,更柔和一些。

姜思菀挑眉。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手指冻伤,她又正好有,举手之劳而已。

她在现代时就是个老好人,如今到了这里,自然也能帮就帮。

何况他如今还是锦奕的老师,她态度好些也是应该。

但这话说出去,不但面前这人不信,怕是八岁的锦奕听了都觉得假。

她随口敷衍,“你还要教锦奕,手伤了,不好写字。”

几缕凉风自窗缝中挤入,卷起靛青色的衣角,苏岐将瓷瓶收入怀中,他面色淡淡,分辨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灯影灼灼,他躬身行礼,“陛下上寝,奴才告退。”

翌日,辰时三刻。

姜思菀刚刚睡醒,洗漱过后,由季夏为她簪发。

她习惯事事亲力亲为,只是古代这发髻实在复杂,要是没有季夏,她是真的搞不定这层层叠叠的复杂盘发。

梳妆镜前摆放着各色朱钗,季夏拿过一支金黄色的凤钗,问她:“娘娘,这支如何?”

姜思菀对装扮不甚在意,刚要点头,殿外却忽然涌起一阵声响,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声自殿外喊道:“太后娘娘可是醒了?”

季夏被这突然的喊声惊动,手一抖,险些将簪子插错了地方。

她皱起眉,怒道:“王善怎么这般没有规矩!”

“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去问问是出了何事。”她说着,便要往殿外去。

“等等。”姜思菀叫住她,“让他进来,自己说。”

季夏点头,朝外喊道:“进来。”

王善推门而入,跪下叩首,而后道:“娘娘,贞顺门出事了。”

姜思菀打了个哈欠,问:“何事?”

王善低声禀报,“今儿晨时,有宫俾路过贞顺门时,闻见门内枯井中有恶臭传出,当下便报给了周围当值的侍卫,侍卫查探过后,竟从井中捞出一名男尸。”

姜思菀精神一凛,脑中仅存的一点困意也在这话中消失殆尽。

“可查出是谁?”她眉头紧皱。

“回娘娘的话,已经查出,是一位在慎刑司当值的侍卫,名叫刘锋。”

“死因呢?”

“已经谴了宫中仵作前去查验,据来报的内侍所言,刘锋尸体完好,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口,只脑后有处磕伤,怕是失足跌下井内,失血过多而死。”

他刚一说完,季夏便疑惑道:“贞顺门鲜少有人前往,且与慎刑司相隔不近,他一个慎刑司的侍卫,怎么会失足跌进贞顺门的枯井?”

王善没有说话。

这事是显而易见的蹊跷,怕是有人在宫中杀人。

姜思菀眯起眼,“刘锋失踪一事,可有人上奏?”

如今是冬日,既然能闻见尸体的恶臭,就说明这人已经死去多日。

王善道:“刘锋曾对同僚说起,襄王殿下招揽他去襄王府上任职。他失踪后,同一值房的侍卫都以为他已经出宫,便也没有上奏。”

若是正常流程,想要一个侍卫离宫,必定少不了那些繁复的手续,只是如今宫中情形,襄王想要人,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姜思菀沉吟片刻,又问:“他何时失踪的?”

“七日前,他夜半出门,说是要去寻一个人,之后便再没了踪影。”

“寻谁?”

“监栏院,苏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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