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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站不起来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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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上的乐修一到晚上便会吹奏乐器,悠扬的笛声缭绕在夜空中,这时候白雾就缠绕着青竹。

她手执一盏青灯,自迷雾中踏来。

一头青丝如瀑,在月色下泛着白光。

停在他面前,她垂眸时白衣被风轻轻掀起,素装红坠,飘飘欲仙,不似观音,又胜似观音。

路今慈满脸敌意。

他这人防备心很重,前世她特意掩去了掌门之女的身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陪着他,至死都没提及过一句。她现在想的是估计前世脑子不好使,处处体谅他。

徽月厌恶地扫了眼地下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少年,居然没死啊!

那去死好了。

她掐紧诛杀符,二话不说就默念咒诀催动,又尝试了很多次。

没有半点反应。

竹叶上水就这么一直滴在她光洁的额头,不觉间她鬓角湿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徽月一时无语。

怎么没人告诉她,催动诛杀符也是需要灵力的!

瞥了眼路今慈,心生厌恶,话说他怎么就没被打死。

诛杀符用不了,还好有后招。

“你受伤了,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徽月蹲身看似关切,眼眸杀意翻涌。

少年一愣,血顺着下巴往下滴落。

他冷漠地望着她:“笑话看完就可以走了,别在这装清高。”

和前世一摸一样的话。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徽月道:“路今慈,我曾经来看你,关注你始终是因为这是我身为长衡山掌门之女的责任,仅此而已。”

路今慈愣了愣,似没想到徽月竟是这么一番身份,指节捏得泛白 。

他抬眼,凶巴巴道:“我不是狗,不需要你施舍。”

少年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是摔落在地上磕到一边的石头,额头都磕出血了,很是狼狈。

折腾了半天也没把自己折腾死,也真是命硬。

徽月眼眸发冷:“累了?”

手拿出金疮药,指尖沾上涂抹在路今慈额头处,动作很轻。

他下意识要躲,却没她手快。

你说他怎么这么嘴硬呢。

少年一愣,睫毛间血珠安静地滴落。

他喉结滚动,对上她温和的眼眸,月光恍得人一时回不过神来。

混合了的紫魔草汁水的金创药,开始几日不会察觉到什么不对,可之后便是痛不欲生钻心刺骨的疼。

恰好几日后就是宗门内弟子比武,都不用亲自动手。

徽月眸色渐渐冷淡下来,他必须死在那里。

这么想着,碰到了一处血肉与布料粘一起的地方,要割开。

她二话不说取下簪划开那处布料,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像扭曲的蜈蚣一样难看。

路今慈本能拦住她手。

徽月雪白的衣料被他掌间的淤血弄得脏兮兮的,他低眸看了一眼,白玉般的脸上血色明艳,有种堕落之美。

路今慈勾唇:“我说你这样,你那未婚夫知道吗?”

他玩味地望着她,声音暗哑,气流带动耳坠摇曳。

未婚夫……

徽月指尖一颤,只觉耳垂酥酥麻麻的。

她猛地拍开他。

她未婚夫将来不就死在眼前这少年的手上吗?

爹爹与共寂山掌门情同手足,刚出生就给她与共寂山少主订下了娃娃亲。

没记错的话前世路今慈入魔后第一个血洗的就是共寂山,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整个仙门一夜间惨遭灭门没有一个活口,那掌门的死状最是凄惨,魂魄都被路今慈拍碎了!

十恶不赦的魔头。

真是残忍到没有一丝同理心。

这种人赶紧下地狱,一眼也不想施舍给他。

“这有什么?”徽月面无表情道,“就算他知道,我要嫁的人也是他。”

虽还没见过对方,但相信爹娘的眼光。

爹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订亲自然有他们的考量,不会让她吃亏。

话音未落,路今慈猛然抬起头,黑瞳杀意翻涌,身上的戾气几乎要将白雾染黑。

有那么一刹那徽月在他身上看见了未来魔王的影子。

内心恐惧蔓延,她浑身发软有些站不稳。

少年伸手拽着她才没摔地上,徽月侧头看路今慈手背擦着嘴角的血,借力站起来,鼻下满是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他脸色苍白,话语间有着不易察觉的刻薄:“滚。”

身形在月下异常单薄。

徽月惊醒过来觉得好笑,路今慈如今不过只是个小弟子,为什么会怕他?

徽月挣脱他手,瞥见泥地里的白色束发带,这是路今慈的,只是现在被踩得很脏很脏。

这样啊。

宋徽月眼尾弯了弯,替他捡起地上的发带递过去:“路今慈,你这么凶是没人喜欢的。”

他路今慈不是向来视真心如烂泥,那就让他也体会一下她的感受。

发带两端顺着风与徽月发丝纠缠在一起,她莫名觉得恶心。

前世就是好心为他捡了发带还被他推倒在地,纯恶的人,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以前真的是眼瞎。

徽月收紧手。

路今慈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她身上:“知道你还来看笑话,大晚上闲着没事干是不是,听不懂吗?快滚。”

他伸手去夺徽月手中的发带,压了宋徽月快一个头。

徽月眼眸泛冷,挥动木柄打在路今慈膝盖内侧,几乎用了最大的力气。

打死你。

木柄连接的灯摇晃,吓跑了灯影下横冲直撞的飞蛾。

路今慈膝盖受力,扑通一声跪倒地,内侧浮现了淤紫,寂静中只依稀听见几声虫鸣。

少年神情凶戾,眼神像是巴不得把她按在地上撕烂。

徽月缓缓松手,发带像是一片被人抛弃的落叶缓缓飘落在地面上,她双眸含笑地望着他,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恨意。

路今慈一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痕又渗出血来,泥地上到处都是他的血,拖出一条血路。

他颤抖着捡起发带,蜷着身体颤抖,听说是他娘亲留下的。

徽月一时无措,这双和前世魔王一模一样的眼眸中的恨意又令她瞬间清醒。

别同情,恨就对了。

路今慈抬头:“为什么?”

徽月道:“什么为什么?”

她低头望着少年,明明是最好的年岁却有着枯灯一样孱弱的身子。

乌发连着血痂贴在他脸上,徽月看不见路今慈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路今慈质问,脸上满是不解。

为什么?

前世对他那样好换来的就是他踏平修真界,血洗众仙门,长衡仙山从此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路今慈,你真的有过真心吗?

她声音转冷:“你不是很好奇大家为什么都讨厌你?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世人常说正人君子该有的品行你路今慈占了几条,不知礼数,没有同情,视真心如烂泥!”

本以为他会内疚,会有所感受。

可路今慈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也不眨,却没有一点触动。

他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眼中满是知错就犯的恶劣,像个好斗的小孩一样咬着手。

徽月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想杀他,只是路今慈现在很弱,修为对付一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她抑制住满天杀意。

路今慈突然笑了一下:“我不会,你教我啊。”

你也配?

徽月声音冰冷:“长老们平时会教。”

“哦,我不是说这个……”

他勾手示意徽月过来,这人又在玩什么幺蛾子。

徽月犹豫片刻,还是蹲身不耐烦瞥向他示意快说。面前少年影子如山一样遮挡月光,包裹着他,耳朵微侧,正好就在路今慈下巴的位置。

路今慈坐在一块碎石上,从容地扎好头发,发带随风舞动好几次碰上了徽月的耳朵,她敏感地动了一下。

路今慈却是突然手扣在她后脑勺上,低声在她耳边笑道:“我说的是,把他们全部杀光。”

放在她发间的手瞬间收紧,她头皮发麻。

徽月一把推开他,捡起灯就想往他脸上砸。

寒冰窟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仿佛也恰准了时间在这时发作,手肘一颤差点就没拿稳灯,徽月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头绞痛。

路今慈看她这样倒也无动于衷,对勾唇她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就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少年郎。

原来他心理早就扭曲到这个地步了,不能让他得逞。

徽月镇定下来,使出浑身力气扇了他一巴掌道:“无可救药。”

路今慈嘴角被打出血,看着她哈哈大笑,眼神逐渐转为厌恶。

他冷笑:“劝你别自作多情,宋徽月。以为自己很高尚是吧,谁都想渡?”

“真是虚伪。”

他永远一身的刺,扎得人鲜血淋漓。

狼心狗肺的东西,真以为她还是前世那个她吗?

旧伤似如锥子般越来越痛,她浑身又软又凉,困扰一个多月的寒毒又要发作了,等赶紧回去换药。

算他走运。

徽月额头覆上了一层薄汗,喃喃:“以后不会了。”

她站起身,路今慈猛然抓住灯柄不让她走,力气很大几乎都要断裂。

给他察觉到了?徽月莫名紧张,低眸见木柄上越来越明显的裂痕。

神经病,跟一盏灯也过不去。

这年青竹上洒下的月光又亮又温柔。

她用力掰开他指节,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我来本就是想说,我放弃你了。”

在他身上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此后就真的不会了。

徽月转身离去,只剩下路今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摔落在地上。

她一身白衣在月光下薄如蝉翼,边缘泛着粼粼的银光,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上下翻飞,宛若蝴蝶在扇动翅膀般美好,遥远一望背影如同一抹皎洁的白月光。似乎是到了一个转弯的地方了,她微微侧了下头,颈间红色的耳坠左右摇晃,像是割开路今慈心头滴落的一滴血。

又冷又疼。

徽月闻声偷偷往后瞥,看他一眼都觉得很浪费。

路今慈倒在血泊中,孤寂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真晦气。

这魔王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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