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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大庄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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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苛的墓地是临时准备的,有些仓促,只有一个较大的主墓室和一个小的耳室,主要是放一些陪葬品之类的东西。

李婵等人也来了,此时已经到了墓地,郑昭抱着牌位一路走过去。

说实话,这路程得有小半个时辰,她此时脚底板都有些疼,多亏手中的哭丧棒支撑了她大半个身体的重量。

郑翀被郑大姊搀扶着从驴车上下来,墓室里已经经过郑姨一番整理,此时墓门大开着,已经有一位高僧站在目前,对着棺椁念着祭词。

郑苛就生了她一个女儿,郑昭抱着牌位跪在最前面,等念完祭词之后,郑昭看着送葬队把棺柩抬进墓中。

一众人站在目前大哭不止,郑昭也用衣袖掩着面容挤出了几滴泪水。

等棺柩放在墓中后,郑姨才带着人进去把陪葬品一一放在了棺柩旁边,其中不乏郑苛生前常用的一些东西,那把马槊也被放在其中。

值钱的东西没放多少。

一是现在流行薄葬,皇亲贵族下葬的时候陪葬品都没多少,郑家也不是什么簪缨世家,没必要去学前朝的那些派头。

二是现在盗墓之风猖獗,她这厢放了一些陪葬品进去,估计不过半月,这墓就得被土贼掘出七八个盗洞来,里面的陪葬品不翼而飞。

等陪葬品都放进了墓室之中,墓门落下,整个葬礼也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正当郑昭一行人准备完祭礼准备离开的时候,有驾车声传来。

一架驴车正拉着一辆车匆匆忙忙地赶来,惊起了一地的灰尘,在看到一大堆身着白麻衣的人时车夫连忙拽紧缰绳,才把跑的已经要口吐白沫的驴子给拉着了。

“可算赶上了。”车上下来一个年纪有些打了的妇人,下地的时候站都站不直了,看来被这驴车颠得不清。

也昭示着这位妇人为了赶上这个葬礼一路驴不停蹄的奔波。

对方扶着车夫的手下车后立马向这边走来,在看见已经封闭的墓门时不消片刻眼中已经含了泪水,“细君,老奴实在是罪该万死,竟连女君最后一程都差点来不及送。”

郑昭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这位看见自家母亲坟墓如此激动的人到底是谁。

听这说法,这位妇人之前还服侍过郑苛,难道是郑苛时任县尉的时候在县中的旧仆不成。

“章妪来了就好。”郑细君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的神情,甚至还算的上和蔼可亲,双手搀扶起了地上的老妪。

毕竟郑苛才刚刚下葬,有什么事也不应该在死人坟前闹,惊了亡灵就不好了。

他脸上还有被风吹干的泪痕,此时用白麻布擦拭了一下,便说道,“先去祭拜一下吧,也不枉费这些年女君对你的好。”

章妪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擦着泪,在众人的目光下实实在在的在郑苛的坟前磕了几个头。

在坟前诉说着先女君如何有恩德,对待乡中人大义疏财,反正外人见了都忍不住说一句这是一位难得的忠仆啊,把主人家惠及的恩德一点都没忘。

郑昭却觉得不见得,哪家忠仆会差点赶不上主人家的葬礼。

而且回来的这几天,郑家不少亲戚好友都过来吊唁了,就连远在它乡之人都在下葬之前赶来祭拜,别说同县的人还赶不来。

她认为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猫腻。

待这位章妪磕完了头之后,墓碑立在坟前,丧礼算是已经结束,郑翀等人准备打道回府了。

老人家杵着根拐杖,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跟着墓门关闭的一瞬间衰败了下去,此时看了一眼郑昭等人说道:“行了,回去吧。”

郑昭又把牌位抱了回来,放在了一间屋子中,这是郑细君专门收拾出来放置郑苛牌位的地方,地方并不是很大,但是安置一个牌位错错有余,郑昭跪在坐垫上磕了一个头才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守在堂屋门口的郑姨,走进了还能听见说话声。

她脚步顿了一下,悄悄地走了过去,站在郑姨的旁边,凑出一只耳朵去听里面在说什么,郑姨见此忍不住出了声:“女公子缘何如此作态?”

郑昭讪笑了一下,对着郑姨做了一个手势后继续趴在门口。

分出一边心思注意里面,一边向对方打听:“郑姨,这位章妪是什么人,我阿母之前的旧仆吗?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郑姨实在是看不惯郑昭这行为,可也不好阻拦,于是也只能装作看不见了。

“女公子记不住也应该。”郑姨对上郑昭有些惊讶的眼神说,“这位章妪以前是先女君任安尉时府中的管事,后来女君一路升任去了州城,女君念及这位章妪家人都在这边,家中母父年纪大了不好挪动,就没有让她一起跟着,把人留在了这边管理庄园。”

“女君在安县这边的庄子和铺子基本上全都交给了这位章妪打理。”郑姨说,“女公子小时候还是这位章妪喂养长大的呢,只不过那时候女公子年纪太小,现在记不住这位奶娘了。”

郑昭啊了一下。

怪不得这位老妇敢如此作态,敢情还是搭了她的一部分面子。

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那我们给阿母送葬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去庄园那边,还要回田岗村这边一趟,岂不是麻烦?”

她们家竟然还有庄园,郑苛敛财之道再次让郑昭忍不住惊叹。

郑姨解释道:“那边是女君的私产,这边屋子才是族人常住的地方,离祖坟也近一些,下葬的时候方便一些,而且女君这些年一直住在州城那边,很少回来,细君觉得庄子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擅自过去可能不太安全。”

郑昭懂了。

这是怕地方政权长时间脱离中央管理,下面衍生了腐败和地头蛇,她们这样过去可能不太安全。

里面说话还在继续,郑昭趴着门口看向里面,忍不住感叹这位章奶娘哭功了得,这一路眼泪就没断过,现在在她阿父面前那泪水是刷刷地流啊。

“老奴昨日里刚收了驿使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件,这才知道先女君逝去了,但那时天色已晚,赶路不便。”章妪跪在堂中诉说道。

“今日一大早天色刚亮老奴就差使了车夫一路赶来,想不到还是迟了,险些未能送女君最后一程。”

郑昭有些好奇,询问一旁的人:“郑姨,她说的是真的吗?阿父从州城派出来的驿使来晚了,她并未收到信件才来晚了。”

郑姨道:“细君派出的驿使都是驿站中的好手,从州城传信过来最晚七八天也该到了,而且住在县城中女公子的外家在前几日都过来吊唁女君了。”

虽然郑姨没直接说这位章妪收到信件没来,但是这几句话已经是暗戳戳在郑昭面前给这人上眼药水了。

郑姨一直服侍郑苛,两人主仆感情非同一般,此时也不怪乎看这位章妪不顺眼,这种仆人在这个时代是要受谴责的,说一声不忠不义之辈也不为过。

郑昭心中想着事。

跪坐在上位的郑细君却是拿起案上的一卷书帛,直接扔在下方人的身上,让对方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脊背都停顿了一瞬间。

郑细君厉声呵斥道:“你这老妪!之前先女君感恩你对小女公子的哺乳之恩,走之前让你管着安县这边的铺子和庄园,怕你担忧年事已高的母父,还让你家中长辈都可住在庄园中。”

“先不说这几年账本上庄子的产量一年比一年少,到了今天,庄园中上百亩良田就出产不过六十石粮食,县城中几间铺子也是年年亏损,就连那几间卖布的铺子也是入不敷出。”

“府中驿使十几日前便已经出发,我在县城中的父家都收到了信件,缘何庄园中的章妪收不到?看来还是先女君念着恩情饶过了你,可想不到仆大欺主,你这是觉得我们孤儿寡父的惩戒不了你,于是就敢随意糊弄我们这对孤儿寡父。”说到此处更是一副气急模样。

“来人,把这恶妇拉下去,绑了送去庄子里,让人打个十板子,好让那些佃户、仆从看清一下主人到底是谁!”

章妪此时已经不哭了,抬起头呆呆看着上座的郑细君,她实在是想不到在女君下葬之日这位细君竟还如此雷厉风行,不讲究情面。

不过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太慌的,这些年她从公中私吞了不少财产,绕是她现在不再任这庄园管事,她也不怕以后的晚年生活。

而且这十几年中庄子都是她在经营,主人家也不怎么露面,很多佃户仆从都只认识她,郑细君想突然掌权可不那么容易,那庄子中的佃户可不那么好说话,女君一去,这孤儿寡父的也不怎么有威胁,章妪心中料定了这些于是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女君一去,细君就要清理我们这些老人不成!”章妪大叫道。

她回过头还看见了趴在门口的郑昭,于是高声大喊起来,“女公子!女公子!你看看啊,这李家毒夫是为了自己掌控先女君私产,竟然想要处理掉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仆啊!”

郑昭被对方这一声大叫吓得连忙从门后跳了出来,她这下可真是被殃及池鱼,对上郑细君的目光之后见势不对就想溜。

但没溜成。

她被郑细君给叫住了。

这个时候郑姨已经带了三个仆从把堂中大喊大叫的妇人给摁在了地上。

那位妇人在众人手下也不老实,对着门口的郑昭大喊道:“女公子,先女君一死,安县的李家就放出风声,给你阿父找再嫁之人了,先女君尸骨未寒,府中细君就已另寻他人,这置先女君与女公子于何地啊!”

“女君这些年攒下的家产也要被这毒夫给侵吞尽了,到时候带到再嫁之人家中,女公子你就成了寄人篱下之人啊!”

郑细君听见这话立即气的不成模样,直接厉声呵斥:“给我堵住这狗奴婢的嘴!”

“把这人捆了,送去庄园让庄子的众人都看看,之后也不必留情了,一家捆了送去县城中的市廛,找一家驵会给卖了。”

郑细君盯着下方口中被堵了破布还不老实的老媪说道,显然是气的不轻。

郑昭也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明显郑细君现在正在气头上,她可不会火上浇油,只是想着刚才这老仆最后喊的那一两句话,同时想到了前几日外大母过来吊唁郑苛时,临走前拉着郑细君几个人关着门说了几句话,没让她在场,莫非就是商量这件事来着?

也不无可能。

郑细君现在也才三十多岁,在现代的话也算是个青年才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在这个时代寻一个女人二嫁再正常不过。

郑昭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想,她觉得到时候大母是不会让阿父带着她二嫁去别的家中了,郑家又不是没人了,虽然这个年代父亲二嫁的时候带着前一任老婆的孩子并不少见,还有的直接把孩子带回外家养着。

而且她也不愿意去,在郑家这边她是主子,等去了别的家中,一家两姓,她就是个外人。

至于家中财产——郑昭反而在此时想到了郑姨。

“重九。”

“重九!”一声叫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郑细君正皱着眉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叫了你几声都不答应。”

郑昭扣了扣自己的脸颊,讪笑了一下才说:“阿父,没什么。”

郑细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多问,神情缓和了下来,对她说:“等下你和郑姨一死去庄子那边,今天晚上也不用回来了,就住在庄子那边,去的时候把郑央也叫上,多带几个人。”

“哦。”郑昭老实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还是听话比较好。

可她点了头以后,郑细君反而不放心了,又认真叮嘱了一遍,“你过去注意安全,坐在车上发号施令就好,不许冲锋陷阵去,我会让郑姨好好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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