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赫尔墨丝（1 / 1）

赫尔墨丝出生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不断。

山林女神迈亚在库勒涅山的洞穴里独自生下了她，于筋疲力尽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难过而又幸福地流下眼泪。

幼小的女婴在从母体出来之前便拥有了自我意识，当她使劲地睁开眼睛，望见母亲苍白的面容、感受到那滴落至自己脸和手上的冰凉泪珠时，她的耳边再度响起了那个自己在母亲温暖的肚子里时就已经得知的名字。

“宙斯。”

因为母亲总是会这样呢喃。

“真讨厌啊……”

可是当那位健壮俊朗的男神出现在山洞里，温柔地抚慰母亲的时刻，她又会绽开笑颜，快乐满足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赫尔墨丝躺在用枝条与绸布做成的摇篮里，吮吸着手指咿咿呀呀地望着这一切。

宙斯当然不会忘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他揽着迈亚的腰肢靠近摇篮，俯身打量着这个已经长大一点的小婴儿。

她圆圆的脑袋上长着亚麻色的胎发，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那两抹翡翠绿色与她的母神几乎一模一样，里面似乎盈满了璀璨星河，闪闪发光、令人向往。

“宙……宙……斯……”

婴儿粉嫩的小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众神之王的名字，迈亚惊慌得想要捂住孩子的双唇，却被身旁情人的手臂拦住动作。

宙斯挑了挑眉毛，颇感兴趣地审视着这个如此大胆的孩子。

“你好，小家伙。”他将婴儿从摇篮里抱出，湛蓝色的鹰眸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她清澈干净的大眼睛，“她叫什么名字？”

闻言，迈亚回应道：“赫尔墨丝。”

刚生下赫尔墨丝没过多久的山林女神已经不显虚弱之态，只是十分担忧地关注着自己的孩子，生怕对方惹了宙斯不高兴。她记得天后赫拉生下赫淮斯托斯之后，宙斯就以长相丑陋为缘由，把还在襁褓中的赫淮斯托斯扔下了奥林匹斯圣山，可怜的锻造之神就这样瘸了腿。

但是迈亚很快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赫尔墨丝扬起胖乎乎的臂膀，手掌抚摸上了宙斯的脸庞，圆润而又可爱的小脸蛋上泛起玫瑰花般色泽的红晕，笑容甜蜜地念出了那样的话语。

“父神。”她吐词清晰地唤着父亲的称谓，“宙斯。”

然后，她又确信地重复了一遍：“父神。”

奶声奶气的，令人心软的。

那样坚定却傻乎乎的模样太过娇憨，带着冒失可又不失纯真的可爱。

迈亚愣住了。

宙斯则哈哈大笑起来。

由于天生强烈的敏锐感与观察力，赫尔墨丝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母亲其实并不喜欢父亲，然而却为了生存不得不栖身于他。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对这位父亲怀有敬爱之心，但她知道，为了保护母亲，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宙斯大手掐着她的腋窝，新奇又满意地说道：“这孩子真有意思。”

赫尔墨丝继承了迈亚的发色和瞳色，长相也与迈亚更为相似，这意味着宙斯可以减少由于妻子赫拉的监视而产生的顾虑。

不过，也说不定，但问题不大。

思及至此，他右手虚空一抓，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提在手中。

赫尔墨丝定睛一看，那是一双金色的凉鞋，其特殊点在于绑带处插着白色羽翼，看起来精致中充斥着奇异。

该不会是加速之类的东西吧？

她心里想道。

“这是我——众神之王宙斯，作为你的父神所赠予你的诞生礼物。”宙斯松开了右手，插翼凉鞋便缓缓落地，“它疾速如风，既能带你奔驰山川，也能带你翱翔天际。”

他把吮吸着手指的小婴儿放进其母亲的怀里，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双难掩狡黠色彩的眼眸。

“等你长大了，再穿上它吧！”

那种样子，像极了当初欺骗克洛诺斯，并诱哄他吐出兄姐们的自己。

宙斯离开后，迈亚脸色复杂地抱着赫尔墨丝，想要把这令人不省心的孩子重新放进摇篮里。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双臂间的婴儿变成了坚硬冰冷的石头，而摇篮边正笑嘻嘻地站着幼童模样的小女孩，七娇弱的身上还穿着白色希顿，她的宝贝女儿在跃跃欲试地将左脚穿进那金色的插翼的凉鞋里。

“赫尔墨丝！”

听到母亲的大叫，看起来只有大腿高的小女孩抬起头来，满脸无辜地望着山林女神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母神。”赫尔墨丝歪头，“这双鞋刚好合脚诶！”

随着清脆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迈亚看着那双由宙斯亲自赠送的插翼凉鞋，更加觉得头痛了。她总觉得心机深沉的神王不会无故送出珍贵的礼物，更何况，这份礼物是送给他的私生女的。

想到这里，迈亚眼神暗了一瞬，又回忆起了以前自己因为疏忽大意而被宙斯有机可乘。要是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日日躲在洞穴里，不与姊妹们结伴在外面玩耍，这样就不会被变成老鹰的宙斯给看上！

而现在……

迈亚看着赫尔墨丝那单纯可爱的面容，不禁蹲下身来，伸手抚上她婴儿肥的脸蛋。

“赫尔墨丝。”她的心绪已经渐渐恢复平静，语气平稳地念出女儿的名字，“答应我，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捣乱惹麻烦。”

她并没有过问女儿是怎么做到才出生没多久就学会察言观色、偷梁换柱，而且还自我控制成长的，毕竟这孩子的另一半血统来源于神王宙斯，而她们母女俩必须得无时无刻不顾忌赫拉的存在。

善妒的天后曾迫害哺育女神勒托跑遍大地也找不到地方分娩，所以当迈亚发现自己怀孕时，她请求宙斯隐藏她的居所，并在她分娩的时候以狂风暴雨作为掩护。

迈亚并不奢求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合法地位，甚至是在奥林匹斯圣山之上居住。她只希望她们母女相安无事，平凡却幸福地生活在这自由的山林间。

赫尔墨丝眨了眨眼睛，踩着脚下这双新鞋伸手拥抱住迈亚的肩膀和脖颈，并在亲爱的母亲的耳边乖巧言语：“好的，母神，我都听您的。”

——虽然是这么说过的。

赫尔墨丝拨弄着手中用龟壳制作而成的里拉琴，望着天边夕阳落下山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好无聊啊。

但是，答应过母神的。

又弹了一会儿琴，赫尔墨丝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无处消遣的寂寞感了，她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山洞里休憩的母亲，放下里拉琴，轻手轻脚地朝山谷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远离洞穴之后，她双手撑在地上，右脚使力，作起跑状。

“既然糟老头子把你吹得这么厉害……”她从身体与地面的缝隙间瞥向后方脚上的插翼凉鞋，嘴角勾起一抹弯弧，“那么，就来试试看吧！”

刹那间，她如同出弓的箭一般朝山顶跑去，双脚似乎不知疲倦也停不下来，当冷冽的阵风连续不断地打在脸上时，她竟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我在飞吗？

是的，而且就要飞到天上去！

直至到达目的地——属于光明神阿波罗的领域时，赫尔墨丝才终于停下脚步，叉腰望着不远处的牛棚。

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就听说过这件事情，关于宙斯曾嘱咐阿波罗守候在阿卡狄亚山区，帮忙助力母亲躲避赫拉的眼线的秘密。

彼时夜色渐深，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她稳住心神，朝牛棚走去。

就决定是你了！阿波罗哥哥……的牛！

作者有话要说：阿波罗：？

希顿（χιτνα）（Chiton）这个名称来自希伯来语的Kethoneth，在古希腊语中意为“麻布的贴身衣”。是古希腊男女皆穿的一种衣服。

修改了某些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