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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路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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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禾云从主殿外走进,沈容婉正在主殿中饮茶,仍是一身玄墨,周身便是金丝纹凤,尽显尊荣华贵。

沈容婉闻声将手上的茶盏放下,视线悠悠转到禾云身上,禾云得了准许,便靠上前来,低声道:“何美人昨夜未回华英宫,今早符恭公公让她的婢女去永安宫中候...”

“刺啦!”禾云惊魂未定,向旁边撤了一小步。

沈容婉手上的釉里红缠枝茶盏被她狠狠地掷在地上,名贵的瓷器碎落一地,茗醇的茶香伴着热气上腾。沈容婉额边青筋乍现,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是极怒。

沈容婉一手扶着额头,另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茶盏碎片,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全然被怒气堵在了喉头里。怒不可遏,沈容婉又把小几上的一整套茶具全然掀倒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名品瓷器碎在地上的声音细细听来也算是悦耳,只不过成本太过高昂。

一名宫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启禀太后,光禄寺少卿沈议明求见。”

沈容婉冷眸微眯,向殿外打量了几眼,冷言道:“让他进来。”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沈议明瞧了几眼地上的瓷渣,避开了些。

“何事?”

昔日钟鸣鼎食的沈家如今仅有两名后人还在绥京中,可沈容婉却无心与沈议明寒暄,甚至不愿给他一个正眼,活像是仇人见面。

“陛下让我来告诉太后娘娘,他择日便给长佑封王,封号瑾亲王。”

沈容婉闻言一愣,随即哼笑出声,一抬眉,侧目看向沈议明,开怀大笑起来,眼神却不夹一丝笑意。

“封王?”沈容婉仔细琢磨了一下,笑道:“瑾亲王?”

“陆临川算什么东西,也配给长佑封王!他的王位还是从寅琛手上捡来的呢...”

“长姐慎言!”沈议明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上前了两步,鞋底的瓷片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沈议明你算什么东西!”沈容婉长甲直指沈议明,恶狠狠道:“你个野种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沈议明未作声,只是平和地看着沈容婉。

他是沈容婉的父亲的私生子,因为身份不光彩的缘故,打小就被沈家排挤在外,也未参与沈家与朝廷明里暗里的斗争,靠沈容婉的小恩小惠,也算是念出书来,是当年的二甲进士,受沈家拖累,只得了个正五品的闲职。

或许是出于二十多年的恨意,或许是出于对沈家一手遮天的愤怒,在储位之争中,他隐瞒身份私下里为陆临川提供了不少沈家为非作歹的证据。他不敢以大义灭亲而自居,也无心以此向陆临川求取官职,沈家罪孽深重,陆临川能保他一命已是感激不尽。

沈容婉显然不懂得这个道理,她自小养尊处优,极为骄纵。在家中飞扬跋扈惯了,进了宫受先帝的宠爱,蛮横更甚,衣食住行极尽华贵,受不得半分委屈。当年沈家被查抄,她第一次低下高傲的头颅,跪倒在陆临川面前祈求他放过自己的父亲,陆临川和先帝不同,只是轻瞥了她一眼,便迈腿离开,只留下沈容婉一人在身后哭得撕心裂肺。

她恨陆临川,恨之入骨。这是她一手养大的仇人。

沈议明叹了口气,沈容婉虽然不计情谊,他还是要好言劝慰几句,不论如何这都是帮扶过他的长姐:“太后娘娘,陛下的心思朝中大臣都看明白了,只有您还不懂。莫要再寻事生非了。”

“滚。”沈容婉冷呵一声,手指向殿外。

沈容婉尖声吼道:“沈议明,滚出去!”

沈议明闭目,半晌转身离去。

沈容婉收了悬在空中颤抖的手,往脸颊上一抹,将一点珠泪化到颧骨上。

禾云站在一旁不敢作声,良久,沈容婉靠在了椅背上,两眼放空。

禾云一时有些心疼,她是沈容婉随嫁丫鬟的养女,养母出宫后便入宫跟随她,算来也有十年了,看着沈容婉从往日华贵骄傲的模样变成如今疯魔偏执的模样,心中难受。与秋兰对视一眼,随后她轻声道:“太后娘娘,可要下去休息?”

沈容婉点了点头,禾云扶着沈容婉的手臂,将她慢慢带了起来。沈容婉方才一顿怒气劳伤了神,眼前发黑,半晌才恢复了视觉,哑声询问道:“何美人最近可有吃那道菜?”

“有,何美人极为喜爱,日日都有食用。”

沈容婉点了点头,走前吩咐道:“这茶盏不必打扫,留着明天让何美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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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何妙仪拿着雕刻小刀,打了个喷嚏的时间,把一块木片削了出去。

何妙仪用帕巾擦了擦鼻子,便焦急地端起手上的小物件细细端详,看见消失的木片后,痛心疾首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妙仪,是不是划伤手了?”春明赶忙凑了上来,何妙仪把手上的木雕举起来递给她看,可怜巴巴地说:“呜呜,翅膀被我雕坏了。”

春明扑哧笑了出来:“什么呀,还以为你划到手了!”

何妙仪噘着嘴:“还不如划到手呢...”

“怎么能这么说呢?”桃玉戳了戳桌上几个小木雕,好奇道:“妙仪,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何妙仪并未纠结被她雕坏的那一个翅膀,继续修理着上面的木屑:“在做棋。”

“棋?什么棋啊?”春明双目放光。

“飞行...嗯...”何妙仪思索片刻,改口道:“飞鸟棋。”

桃玉拿起手上那尊木雕,简直四不像,别说是鸟,就算说是只鸡都费劲。桃玉询问道:“飞鸟棋是什么棋呀?我在宫中还没听说过呢。”

何妙仪得意地扬了扬嘴角:“这是我半夜做梦,仙人指点的一种棋。”

春明大惊:“仙人指点?”

何妙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昨夜我做梦的时候,就站在仙山上围观四位仙人下此棋,妙趣横生。于是我今日得空,便想着复刻此棋,在宫中解闷。”

“那...我们俩能玩吗?”春明上眼皮扑棱扑棱,期待地看着何妙仪。

何妙仪望了她一眼,把手上这尊“鸟”放在她面前:“那当然,就是做给我们三个人玩的。”

“真的吗?”桃玉歪头抿嘴笑道。

何妙仪作死鱼眼,瞪着桃玉,后者却在她郁闷的眼神下笑出声来,带着春明也一起笑。等到笑够了,春明这才问道:“妙仪,真的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吗?”

何妙仪搁下了手中的木块和雕刻刀,一手一个拎住了两个人的耳朵:“真的真的!”

“况且,我和陛下真的什么都没有!”

......

“陛下...”符恭站在殿外,听见何妙仪的声音从殿中传来,又见陆临川顿足,大气不敢出,悄咪咪地打量着陆临川的神色。

陆临川神色如常,只是停下了脚步,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走吧。”

“陛下您这...”跟了陆临川这么多年,他早已知晓陆临川越是平淡的时候,内心便越难受,不由得出声道:“陛下,何美人只是一时失言...”

“别说了。”

符恭恨得牙痒痒。

真是托了她的福!选了这么个不心疼人的何家女本来就倒霉,偏偏陛下还喜欢得紧,她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近日封王的事情已经让陆临川心烦意乱了,如今何妙仪这句话怕是会引他心中愁绪更甚。思来想去,符恭还是觉得二人说开较好,于是他耍了个机灵,回头脚尖一杵,把一块石子踢到殿门上,发出了叩的一声。

陆临川:“?”

符恭抬眼望天,抱着手中的拂尘不语。

何妙仪闻声放下手中的木雕,轻轻推开殿门,陆临川正在庭中,颀长的身形罩着一件漆姑色的圆领窄袍,螺子黛色的腰封系在腰间更显他琼林玉树。

“陛下。”何妙仪快步上前:“陛下驾到华英宫,嫔妾有失远迎,还请陛下责罚。”

“不必,朕只是路过,随便看看。”陆临川仅是侧目,未多言便要转头离开,符恭见状赶忙回头,对着何妙仪一顿挤眉弄眼。

何妙仪不明所以,但还是凭直觉叫住了他:“陛下!”却因为话音太急,口水呛了到了自己。

“咳咳咳咳咳!”

符恭轻声叹了口气,闭目,眉头拧出结来。

事实证明,这招对陆临川确实有效。陆临川回过身来,无可奈何地站在何妙仪身前,犹豫再三还是拊掌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了两下:“朕给你叫太医瞧瞧。”

“不...咳咳咳!不必...”何妙仪总算是压下了咳嗽,婉言道:“嫔妾只是呛到了,无妨,无妨...”

虽然不知道符恭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妙仪还是试探性地出声:“陛下可否赏脸,在华英宫用午膳?”

符恭面色这才缓和下来,欣慰地点了点头。

陆临川回头看去,符恭又恢复了平日正经的模样。

“朕...”陆临川纠结片刻后,道:“改日吧,朕今天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言闭,符恭目瞪口呆地看着陆临川,正巧被陆临川抓了个正着,怨恨地睨了他一眼。

符恭有苦说不出,自己好不容易撮合上二人,却被他婉言拒绝了,这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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