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格（1 / 1）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末尾新添了内容，有觉得前后衔接不上的宝子可以往前翻一下。

薄暮时分，陈缚在紫宸殿处理着北境异乱之事，北燕本世代隶属于我朝，只近年来因皇帝年迈，争夺王位的以大王子和四王子为首，这两位王子对待我朝的态度也各位不同。大王子主战，四王子主和，而大王子的势力近日愈加增大，所以也时常在两国交界处搞些小动作。

近几日，陈缚便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情。

殿外有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传来，杨公公端着一碗甜汤进来，瞥一眼陈缚坐在案前疲倦的眉眼，恭敬弯腰说道：“陛下，承晖殿那位做了甜汤送来。”

沈卿娪如今仍无名分，故而宫里人也只称呼她为承晖殿那位。

陈缚抬头揉了揉发倦的眉心，目光落在杨公公手中端着的那碗甜汤上，并没有多作停留，淡淡说了句，“放下吧。”

杨公公忙应声，将甜汤放到桌上，退身出去了。

之后陈缚依旧忙于处理朝政上，那碗甜汤自然也被他所遗忘了。直到更漏声阵阵回荡在大殿中，杨公公走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说道：“陛下，已经三更了，您早些休息吧。奴婢知道您忧心朝政，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陈缚抬起头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到底是搁了笔，起身往寝殿走去。

走时，目光无意落到案上已经凉透的甜汤上，随口说道：“倒了吧。”

往后几日，沈卿娪每隔一日都会遣人送碗甜汤到紫宸殿，但她不知道的是每次陈缚都会命人将她所做的甜汤倒掉。

这日午后，沈卿娪亲自端了甜汤过来，在殿前被杨公公拦下了，杨公公道：“陛下说了，不许任何人入内呢，麻烦您将东西给奴婢吧，奴婢帮您送进去。”

沈卿娪点点头，回头示意寻菱将东西交给杨公公。

杨公公低头时正好看到沈卿娪掌上满是烫伤的红肿，再一想到陈缚从未喝过她做的这甜汤，不觉心软说道：“恕奴婢多嘴一句，这几日陛下一直忙碌着北燕之事，您做的这甜汤陛下怕是没有时间喝的。”

沈卿娪一愣，很快便明白了杨公公话中的深意，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公提醒。”

而寻菱这时也趁机在杨公公掌心塞了一个荷包，杨公公握在掌心在身后掂量了一下重量，笑容满面说道：“奴婢这就进去。”

杨公公进到紫宸殿后，依旧是将甜汤放到陈缚面前的桌案上，说道：“陛下您批了这么久的折子也累了，不如喝点这甜汤吧。”

陈缚头也不抬，依旧翻阅着手中北燕密探近日送来的密报。

杨公公便又殷勤的将那碗甜汤端起，“既然陛下不喜，那奴婢这就拿出去倒了。”

“只是奴婢瞧承晖殿那位将甜汤送来时，手上满是烫伤的伤口，想来做这甜汤定是费了一些功夫。”

说着，杨公公转身准备离开，便听陈缚开口道：“你观察得倒仔细。”

“奴婢不敢。”杨公公忙道。

陈缚扫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中书信，“放下吧。”

“是。”

杨公公离开后，陈缚拿起瓷勺轻舀了一勺还透着温热的汤水。

既然沈卿娪如此希望他喝下这汤，他便要看看这汤中究竟是放了些什么东西进去。

或许是毒呢？

陈缚将瓷勺放入口中，甜汤刚一入喉，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只是这份变化并不是因为这甜汤有毒，而是……

他召杨公公入内，说道：“你去御兽苑，选些小些温顺些的到承晖殿去。”

杨公公虽然弄不清楚状况，还是很快回道：“奴婢这就去，只是陛下您看是送些什么过去好呢？”

他记得御兽苑几乎都是些大型鸟兽，很少有适合放在殿中饲养的。

陈缚默了默，似也是在思考，说道：“便送只鹦鹉过去吧”

紫宸殿的人来送鹦鹉的时候，沈卿娪正在殿中与前些时候在宫中遇到的一位嬷嬷交谈。

这位嬷嬷她从前认识，是在幼时曾短暂照顾过陈缚膳食的嬷嬷，因沈卿娪幼时常在宫中与陈缚玩耍，所以嬷嬷对她也有印象。

前几日沈卿娪在宫中见到她，见有跋扈的宦官故意欺负她，让她干活，沈卿娪便出门为她做了主。

而今日嬷嬷来承晖殿找沈卿娪，是因为即将要到自己年满出宫之日了，便来与沈卿娪告别。

杨公公送来一只五彩斑斓的虎皮鹦鹉，鹦鹉安静地待在鸟笼之中，时不时发出几阵叫声。

“陛下怕您在殿中发闷，特意让奴婢送了只鹦鹉来呢。”

“有劳公公了。”一阵客套后，沈卿娪让寻菱出门去送送杨公公。

杨公公走后，沈卿娪正准备同嬷嬷继续着方才的交谈，却见嬷嬷目光直直落在送来的鹦鹉身上，若有所思。

“嬷嬷，怎么了？”沈卿娪问道。

嬷嬷回过神来，笑笑道：“无事，只是忽然想起以前奴婢侍奉陛下时候的事了。”

“那时陛下还年幼，先帝又格外不喜他，因而侍奉他的宫人也多有怨言。有一次不知他们从何处弄来一只鹦鹉，故意放在他的耳边，用鸟叫声吵他嘲笑他，所以后来陛下只要一听到鸟叫声便会有极大的反应。”

沈卿娪边听着嬷嬷说话，视线边移到那只鹦鹉上面，内心百味杂陈。

她从来都不知道，陈缚幼时竟会经历过如此之事，她料想过他幼时或许会被人欺负，只是没想到那些宫人会如此不顾及他皇子的身份。

嬷嬷走后，寻菱也从外头回来，手中拿着为鹦鹉准备的鸟食，逗弄着鹦鹉玩。

“主子，咱们今日还要做甜汤送到紫宸殿吗？”寻菱问道。

“去吧。”沈卿娪点头应下，与寻菱一同往膳房走去。

她这几日常做甜汤，步骤已经极为娴熟了，很快便做出一碗溢满香气的甜汤出来。

这回，她并没有遣寻菱去送，而是自己亲自去了紫宸殿。

沈卿娪到达紫宸殿的时候，正巧陈缚刚刚结束了与几名大臣的谈话。沈卿娪进来时，他正单手扶额撑在桌角，另只手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卓面，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故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沈卿娪走了进来。

“陛下。”沈卿娪端着白瓷碗走到陈缚面前，细声说道：“听闻陛下最近操劳，我特在汤中添了些补身子的食材，陛下趁热喝了吧。”

“出去。”陈缚应是极倦了，也没有耐心与沈卿娪多作言语，只扔下这简单两个字，看也不看她一眼。

沈卿娪知他定是在为北燕之事烦忧，识趣地不再多打扰他，放下汤碗便准备离开。

白瓷碗底触碰到桌面，发出轻微的碰击声，陈缚也在这时再次开口说道：“这汤你来前可尝过？”

“在过程中我曾尝过，看看味道是否适宜。”沈卿娪道。

“那你现在尝一口试试。”陈缚说道。

沈卿娪以为陈缚是怀疑自己在里面下了毒，虽然她手中有沈安康给她的慢性毒，可她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她这几日接连送甜汤过来，除却是有心向陈缚示好以外，也是故意作给殿中监视她的小宦官看的。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端起碗来舀了一勺，放入了口中。

有股怪异的味道自舌尖蔓延开来，汤水逐渐入了喉，她以帕掩着嘴巴咳嗽了几声。

再抬起头来时，看到陈缚正看着自己，他神情中还有着恍惚的笑意，隐约还夹杂着几分嘲弄。

“我不知为何会怎样。”沈卿娪赶忙解释道，她记得自己明明有品尝过这甜汤的味道，不该是如此寡淡无味的，可眼下尝来怎会如此难以下咽。

想到这几日以来她每每送来的甜汤都是如此难喝的味道，就觉得颇为丢人。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地方出了问题呢？

陈缚似乎看出了她内心所想，好性情地同她解释了一下，“你在里面放了菠菜，菠菜最能吸盐。”

原来是这样，沈卿娪低头看着自己所做的甜汤中漂浮着的根根菠菜，尴尬地笑了笑。

她毕竟是名门贵女，从未接触过餐食，对食物的特性也不了解。而她身边的婢女寻菱，也只是略知一二，所以连她这此的甜汤也是请教了青黛之后，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

“以后这种事不必再做了。”陈缚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语气慵懒，“若是待着发闷，就跟那只鹦鹉玩玩。”

提到鹦鹉，沈卿娪又想起先前嬷嬷同她说起的陈缚的过往，她犹豫地说道：“为何要送我鹦鹉啊？”

陈缚似是没想到她会直接问他，顿了顿说道：“之前你说过的。”

是那次在猎场，沈卿娪告诉过他，相比于兔子她更喜欢鹦鹉。

他居然真的记在心里了，这让沈卿娪颇为诧异。

沈卿娪柔和一笑，说道：“多谢陛下了。”

“出去吧。”陈缚道。

沈卿娪点头，端起那碗甜汤迈步往外走去，走到殿门时正准备掩门，透过即将关闭的殿门缝隙却看到陈缚突然起身，手中似乎拿着个什么东西往床榻走去。

陈缚高大的背影几乎遮挡住了沈卿娪的整个视线，她只能隐约看到床榻下面似乎藏着一个暗格。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或许父亲说的诏书会藏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