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1 / 1）

夏天的雨后，闷热的空气中水汽含量增多，程月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汗，黏黏腻腻。她顺手关掉了车上的空调，想摇开窗透透气，

“恩？”

车门一侧的把手像是被卡住一样。

程月将车停到旁边，双手使劲的掰着把手。随后又龇牙咧嘴的开口，

“下次不拉这么多货了！”

话刚说完，把手就变的通畅。窗户被成功摇下来，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程月深吸了一口气，坐在车上拍了拍方向盘，

“走。”

说完她开着车离开了。

“叔，送货来了。”

屋里的人听到程月的声音，立马走了出来，

“月月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

男人走出门，立马接过程月手中的箱子，扛着进了屋，

程月从后备箱又拖了一箱出来，

“早上忙着去山上送物资去了，所以就来晚了。”

说着她也扛着一箱醋走了进去，

“哎哟你慢点，我来。万一把你伤着了，你爷爷不得杀了我。”

程月吐吐舌头，

“哎呀不得，我都27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将醋放进储藏间后，走了出来，满脸震惊的看着程月，

“天嘞，你居然都27岁了，怎么感觉昨天你才考起大学诶。”

“唉，时间确实是过的快。想当年我才从广东回来的时候，你连路都不会走，没想到现在......”

察觉到他又要开始回忆当年，程月立马开口，

“叔，我还有好几家要送，先走了哈。”

说完程月赶快冲了出去。

坐在面包车里，听着熟悉的打火声响起，程月心情逐渐的放松了下来。踩下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面包车缓慢的行驶在道路上。从小胡同拐出来后，面前便是安种在河边的一排排树木，夏天正是它们茂盛的时候。

地越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城镇，单是开车的话，十分钟便可以逛遍全城。

程月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幼儿园放学，爷爷因为厂里的工作繁忙，没有时间来接自己，便让她放学自己乖乖回家。她刚出了校门，立马就忘了自己该朝哪儿走，正当她一筹莫展时，街对面走过来个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小姐姐，

她蹲下身，温柔的摸了摸程月的脑袋，

“妹妹，你迷路了吗？”

最后，她当然是被小姐姐送回了醋厂。不过这么多年，她却一直没有见过那位小姐姐。

镇子很小，镇子里的居民几乎都是熟人。再也没有见过，大概是因为镇子里没有初中，她去山外读书了。

但是程月是路痴这个毛病却一直延续到现在，饶是在镇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时候，她还是会分不清该往哪走，所以她现在会随身携带着一张小地图。

阳光倾洒下来，这场不间断落了好几天的雨总算是彻底停住，天空放了晴，连带着程月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送完最后一箱货后她就回到了车上。开着窗，她点起了一根烟。

人总是很难在夏天的时候热爱阳光，不过现在却是个例外。

抽完手中的烟，她开门下了车。

穿过周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店，程月熟稔的跟刚刚放学的学生们打着招呼。再往前走，就到了镇上唯一一所小学的门口，门外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钵仔糕、凉粉凉面、炸串、烤面筋，这些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买了一杯柠檬水，几根淀粉肠，程月提着包装袋走过斑马线，穿过一排排护卫树，最后坐到了河边的木椅上。

刚解锁手机，闺蜜宇菲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好啊你小子，背着我偷偷吃好的是吧！”

程月听到宇菲的质问，笑的咯咯的，咽下口中的食物。

她安逸的靠在椅背上，听着不停奔腾涌动的河水，悠闲地喝着自己的柠檬水。许久，宇菲出了声，

“月月，你知道任子意订婚了吗？”

咬着吸管的动作僵住了一瞬，

“我朋友圈都关了，怎么可能知道。”

“你以后别再跟我说他的事了，都分手多久了。”

看着程月一脸无所谓的样，宇菲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尴尬的气氛很快在俩人的嬉笑声中消散，程月正开心的跟宇菲分享她今早去山上送物资看见的那只被淋湿的野鸡时，不经意间瞥到了桥上的一对男女，

女的正被男的半推半就的拉着走，她不停的甩手，试图挣脱掉男人的束缚。

程月直觉不对，于是立马拿起手机站起身跟了上去。

此时天已经有点微微擦黑，借着前面商铺的灯光，程月慢慢靠近。

“怎么背影这么像小怡？”

电话那头的宇菲听到程月这句自言自语，

“月月，你说像谁？”

程月没有回答，而是默默跟在前面两人身后。她想凑更近去看的时候，旁边的店铺里突然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同前面那俩人一道离去。

程月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她停下脚步，

“没事，就是刚才看见有个人很像我同事。”

一想起醋厂，程月心里的情绪又复杂了起来。

抬头望向星星满天的夜空，她将电话放在耳边，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斜身靠在墙壁上，

“菲菲，你说我做的事是正确的嘛。”

对面的宇菲沉默了许久，

“事情哪有什么对错，只要做成功了，所有事都是正确的。”

......

俩人不知聊了多久，等到程月心事重重的挂了电话后，她悲伤的发现自己迷路了。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了，镇子里的商铺都已关了门。

一阵凉风吹过，程月抖了抖。

山里的晚上真是冷啊，她瑟缩的抱了抱手臂。凭着记忆往回走。

晚上的小镇和白天的小镇真是两个样，两旁的楼房似乎都比白天的高出许多，像是高耸入云，抬起头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样。夜风萧瑟，道旁的树叶不停地沙沙作响，程月此刻多希望能出现个人，哪怕是个鬼也行。

尽管顺着道路往回走，程月也始终没有找到她来时经过的那座桥，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都能把小镇走个遍了，我不会真的遇到鬼打墙了吧？

程月后悔的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开玩笑，开玩笑的。”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慌乱的不停往前小跑，越跑越发现自己周围好像有人在说话。程月扯了扯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衣服，内心一阵纠结。她握着手机，正考虑要不要放弃抵抗，打电话让爷爷来接自己时，就看见前方的拐角处倒映出来的红绿色的霓虹灯，心里一阵惊喜，赶忙朝那处跑去。

快要跑近时，她又突然停了下来，

程月靠着墙壁，慢慢挪动着步子往前。

晚上的夜风十分的清爽，陆奕良此时正站在火锅店门外，架着一口大铁锅，炒着火锅底料。他穿着店里阿姨的花围裙，光着上半身，手里拿着大锅铲不停地翻动着锅里的调料。

牛油和清油互相混合，再加上小黄姜，豆瓣酱，糍粑辣椒，干辣椒，滋啦滋啦的声音迸发而出。下入糍粑辣椒后，就需得不停地快速翻炒，以免粘锅。等到锅中水分慢慢不停被蒸发完全后，陆奕良拿起旁边的小碗，倒了一小碗冰糖入锅中，翻炒几十次后，再加上自己酿的醪糟，豆豉，白酒，大蒜，和用五粮液浸泡了三个小时的干花椒。

食材已经被全部下入锅中，香料复合的香气不断飘散在空中。

程月一开始觉得奇怪，这么激烈的食材散发出的香味竟然是如此的柔和。她不停的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温柔舒缓，一阵阵的勾人。她抬眼望向那块亮着霓虹灯的招牌，

“家家火锅店。”

对面的男人关了煤气罐，手却仍在不停的搅动着锅里的食材，等到锅内不再滋滋作响后，他又扔了一大块牛油进去。一直炒到牛油融化，他才终于歇了手。

他扯掉戴在手中的白手套，伸手抹了抹满脑袋的汗，随后双腿大张，大咧咧的坐在了旁边的塑料板凳上。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抽了起来。

程月站在拐角，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时，男人后面走出来个女人。

她嘴唇勾笑的抚上男人的肩膀。

程月收回目光。

还是下次吧，现在上去也太没眼力见了。

她转过身，拿着手机往回走，正准备给爷爷打电话，却没瞧见后面女人的眼神。

她掏出手机边走边晃悠，

“啥破手机，怎么这时候卡了。”

往回还没走两步，

“嗨。”

程月心下一惊，手机差点被她甩出去。

她惊恐回头，只见刚刚那个女人站在她面前。她揉揉眼睛，

“嗨...嗨。”

秦姚看她一脸惊恐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妹妹，你又迷路了？”

程月的脑子自动忽略了这个又字，她尴尬的点点头。

随后她就脚跟脚的跟着秦姚，顺利回到了醋厂。

程月跟秦姚道过别后，轻声的走在厂区里，保安刚叔正在院子里打着电筒吃西瓜，程月冲他点点头，径直回了宿舍。

秦姚将人送到后，目送着她进了厂区。见人已经进去后，她才转过身边抽烟，边往回走。

走着走着，开始自言自语，

“从小到大都是个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