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 / 1）

桑妩恍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少年时与遥光相处的零星片段。

那时遥光刚被父亲带回来不久，一个人住在别院，也从不主动与她和师兄来往。

直到那日她误闯他的院落，才知晓府上竟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美少年，桑妩自然是极感兴趣的，可父亲似乎并不希望他们有过多交情，只草草介绍他是他新收的弟子，连名字都没告诉，平日里读书受教亦不与他们一处。

不过桑妩撩人从来不畏艰险，那段时间隔三差五去偏院晃荡，只为打听出美人的名字。

“病秧子，病秧子我来看你了……”

这天桑妩又偷偷来到别院，推开门大摇大摆走进去，一眼便瞧见端坐在石墩上写写画画的瘦弱少年。

“喂，病秧子，你院子里的星星和月亮呢？”

想起他们初遇时的绝美场面，桑妩可谓念念不忘，只可惜后面几次竟再也没能见到，着实令她心痒得紧。

“病秧子，我和你说话呢，能不能给点反应？”

“咳咳咳……”

桑妩这边嗓音刚落，便听得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但见美人修眉颦蹙，掩袖轻咳，看得桑妩又心痒又怜惜，忙改口道：

“行行行，是我错了，你想说就说，不说便不说，我不逼你……”桑妩边哄边掏出一本书册，乌眸里闪烁着狡黠的亮光：

“当当当当～看我这次给你带什么来了？”

少年平复住自己因咳嗽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只无意抬了下眼皮，目光却陡然凝聚：

“奇门遁甲？”

“就知道你喜欢，”桑妩打了个响指：“上回见你盯它看了许久，我便缠着爹爹把它拿出来啦。”

少年对上女孩儿开心的笑颜，绯唇微抿，半晌终是垂下头，浅浅道出一句：

“无功不受禄。”

桑妩将书摆在他面前，郑重其事道：“那你便告诉我，那些星星和月亮究竟藏到哪儿去了？”

少年肤色极为冷白，配上那清隽的眉眼，不笑时如孤月遗世，笑起来若冰雪消融，怎么看都是对眼睛的嘉赏。

“不过是最简单的幻阵罢了，雕虫小技而已。”

桑双手捧颊痴痴望着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病秧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你那么好看，我总不能一直叫你病秧子吧？”

提及这个问题，少年又陷入之前的沉默。

突然，她腰间的铃铛“嗡嗡”作响，里头传来离渊沉肃的嗓音：

“阿妩，你的功课怎么才做了一半。”

桑妩连忙捉住铃铛，冲他嘿嘿一笑：“师兄总是这么烦人。”

少年面不改色，重新提起笔：“你该回去了。”

“行吧，”桑妩爽快地点点头，又朝他眨了眨左眼：“这书只是上半卷，下次我再拿下半卷给你。”

说罢她负手心满意足往外走去，然而到门口时又突然转过头：

“对了，你既然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也不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平日喊你病秧子，那你就唤我一声……大小姐吧。”

万药园

应晴认命地蹲在草地上给药炉煽火，百无聊赖道：“阿笙，阿妩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应该快了吧，我这药向来立竿见影。”

应晴摇头晃脑，忽而转身看向她道：“阿笙，你说君上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颜笙本来正认认真真挑药，闻言抽空瞅了她一眼：“什么什么意思？”

“他对阿妩的感情啊！”

“说他像预言里一样吧，那天如此难得的机会，他却不肯与阿妩和离；可若他心里还疼爱阿妩，又为何会为了另一个女人煞费苦心呢？”

当日阿妩被震出书屋，离渊显然比她们还急，只不过因受誓言反噬，才堪堪慢上一步。

但即便如此，离渊的速度也比她和阿笙快得多，于是等她俩赶到时，便正巧瞧见离渊紧抱着晕厥过去的阿妩把脉的情形。

待确认阿妩没事后，他竟破天荒放下架子，拜托她们照顾阿妩几日……

“此事我也没看懂，”颜笙摇摇头：“但以阿妩的脾气，这回不闹个天翻地覆，恐怕很难收场。”

应晴扁扁嘴：“那倒是。”

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天的间隙，一旁的竹屋里突然冲出个披头散发的红色身影。

只见她先是围着竹屋跑了一圈，之后又绕着不远处的湖蹦跶了个来回，脸上痴汉般表情像极了正做春梦的色鬼。

“诶诶诶你干嘛呢？”应晴总算反应过来，用扇子对着她扇了几下。

桑妩抖抖脑袋，貌似清醒了点儿，下一秒跳至她们跟前，二话不说，直接撑桌便问：

“人呢？”

这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迷惑：

“什么人？”

“啧，我的遥光哥哥呢？”

“你的摇……”应晴正琢磨她说的是谁，半道突然反应过来：

“你说遥光上神啊？”

桑妩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他人呢？”

应晴切了一声：“人家早打道回府了，你是不是做梦还没醒呢？”

颜笙起身提起药壶给她倒上一碗，不容置疑地吩咐道：“赶紧喝了。”

桑妩眨巴眨巴眼，咕咚咕咚一口灌完，将碗重重放在桌面上：

“姐妹们，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可能是这阵仗过于夸张，一时间两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桑妩眸光炯炯，声情并茂道：“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找到传说中真爱了，从今往后，我要全心全意地追遥光哥哥！”

此话一落，空气短暂寂静了片刻，半晌，应晴终于开口：“阿妩，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桑妩顺势坐下，拿起苹果啃了口：“我对遥光哥哥一见倾心，一眼万年，那种感觉你们是不会懂的。”

“……”

“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颜笙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应晴瞅她一眼，无情吐槽：“咱们做神仙的，样貌千年万年都没变过，有什么不一样的。”

桑妩提起嗓子，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索性手一摊：

“反正就是不一样。”

她也有些奇怪，只隐隐觉得自从历劫回来后，她的身体就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变化。

“喂，我想追遥光哥哥，你们俩帮不帮我？”

“拜托大姐，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好吗，你不怕你师兄撕了你？”

“他敢？”桑妩呵呵：“他不仁我不义，往后日子长着呢。”

应晴摇晃着扇子：“说不定那则预言有误，你师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我看他还是挺疼你的。”

“可问题是我不喜欢他了呀，”桑妩说得理所当然：“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真爱，命中注定的真爱。”

“你不会中邪了吧？”

应晴极度怀疑，这一口一个真爱，可真够夸张的。

“没错，我是中邪了，中了遥光哥哥的邪，”桑妩眼睛里都是星星：

“我一见到遥光哥哥，心跳就不由自主加快，他的一颦一笑都美得让人心醉……”

别说应晴，颜笙都被她肉麻得起鸡皮疙瘩：“你前几天不是还说人家病秧子？”

“病秧子怎么了，我们家遥光哥哥那叫慧极必伤，是正宗的病美人。”

应晴受不了：“所以有了这个病美人，你也不生你师兄的气了是吧？”

“谁说我不生气，”桑妩敲敲桌子，给她们划重点：“我当然可以朝秦暮楚，但他必须恪守夫德！”

“……”

“桑姐，牛还是你牛。”应晴服气地竖起大拇指。

“去，”颜笙挥开某人，又给桑妩添了碗药：“无论怎样，你现下并未和离，凡事收敛点为好。”

桑妩摇摇手指：“你们都看到啦，我是想休夫来着，但师兄拖着不离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要被这一纸婚契束缚？”

“我们神仙呢，最怕自己给自己套锁，及时行乐才是王道，我现在不追求真爱，难道要等他彻底抛弃我再追吗？我可不稀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控诉。”

“你这都什么歪理，”应晴啧啧：“不过听起来还挺爽，反正你不吃亏。”

“呃～可是这样一来……遥光上神不就成了小三吗，他也太惨了吧？”

“胡说，”桑妩立马反驳：“遥光哥哥是我的真爱，怎么能是小三呢，在这段关系里，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

“……”

“你好过份哦。”

“有吗？我只是太爱遥光哥哥了……”

“阿笙，她是不是疯了？”

应晴有些崩溃地看向颜笙，却发现她正皱眉盯着自我沉醉的桑妩，眼底一片讳莫如深。

“阿笙？”

颜笙朝她无声摇头，转而对着桑妩道：“所以你接下来想怎么样？”

“事不宜迟，接下来当然是去九星府追人，你们愿意帮我么？”

“我……”应晴刚道出一个字，便被颜笙拦下：

“可以，但你必须老实告诉我，你下凡历劫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同别人共赴云雨。”

桑妩老脸一囧：“你问这做什么，当然没有。”

颜笙抬起下巴：“想好再回答。”

“真没有，”桑妩信誓旦旦竖起三根指头，突然间她停顿了一下，迟疑道：

“不过，倒是有个少年……”

“嗯？”

应晴听到这儿，显然来了兴趣，伸长脖子瞅向她：

“说清楚点儿。”

桑妩把碗里的最后一点药喝干净，嘴一抹，道：

“告诉你们也无妨，就在我功德圆满那日，有个少年纠缠了我一路，非污蔑我……”

“夺了他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