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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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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庄重的朝廷之上,那一抹紫色官袍,自踏入那万层阶梯时,就被各位同袍们暗暗私语。

从今日起,这位盛安王就与他们一同为官,共处朝事。

他束金簪,清冷脸庞上不苟言笑,高瘦的身子立于众官之前,面对高位之人而缓缓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康禛端着一脸严肃,俯视众官:“众爱卿平身。”

他打量着底下少年的身姿,眼底藏着波澜,不见厌恶,看着少年不像他的其他儿子,处处讨好,而是永远对他摆着一张生疏又冷漠的脸,谢康禛没有生气,只是脑海中,想起了少年的生母,与他母亲一样,都是惊艳的容貌,再看那性子,却是同谢康禛年轻时如出一辙。

“安儿。”

一句似带着宠溺的称呼,让商侑安抬起了头,在看到那人不带感情的眸子后,才隐去那不该有的期待。

“如今你身子也好了,这朝中之事,也该慢慢着手学习了,对于朝中不懂之事,多多向丞相请教,还有那学业,以前在雁城耽搁了太多日子,以后啊,便同太子一起,跟着太傅习朝政之学。”

“近日奏折连连启上,因临近严冬又边境纷争不断,京城多有难民涌入,已经扰乱了京城的秩序,朕已经派城防司前去镇压,但总归需有人坐镇督察,安儿,此事便由你来跟进,希望尽快安置这些难民,还原京城之秩象。”

大殿一片寂静,官员们面面相觑,都在用眼神交流,先是让盛安王多跟丞相学政事,再与太子同一老师,先不说丞相面对两位皇子的立场,这历来,太傅只为储君之师,如此看来,这盛安王欲有同太子平坐之势?

当真如此,这往后,必定血雨腥风。

“是。”商侑安应道,同丞相和太傅点头礼道:“有劳丞相、太傅大人了。”

而沈德言与顾原相继而回应,端着公平公正之态,让旁侧的同朝官员猜不出个究竟来,待下朝之际,商侑安被谢康禛身旁的李公公留住了,他随着李省朝着御书房走去。

待到商侑安定定站于房中,谢康禛才从一批奏折间抬起视线来:

“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就是让你明日空了去趟丞相府,以后你办的才朝中大小事宜,皆经他之手,去打个照面也是好的。”

商侑安点头,无二话,而谢康禛也对这个儿子,没有太多的关怀,就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了,待人走后,他才缓缓靠着椅背,视线深沉又长远。

李省习惯地站于圣上的旁边,替他捏起了酸痛的肩膀:“圣上,就这样让他着手朝事,会不会早了些?”

下朝之际,那群大臣们皆围着沈相和太傅询问几番,猜不透圣上旨意,皆以为圣上对储君人选心里有了变动。

谢康禛微微一叹,沉沉闭眼:“今日谦儿为何没来上朝啊?”

问起这个,李省不敢直言,有些委婉:“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嗤。”谢康禛面露轻嗤,眉间未冷:“何必说的这么委婉?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朕的这个太子,立得不行啊?”

他说得轻漫,却透着强烈的压迫感,那双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微微眯着,像极了一头正在捕猎的猛虎,对着弱小渺茫之物,传达出危险信号,稍不留神,便被咬破喉咙,亡于利爪之下。

李省惶恐跪在谢康禛脚边:“奴才岂敢揣测圣意,奴才该死!”

紧张气氛之下,谢康禛只挑眉,一手去扶李省,却只作虚意:“你慌什么?朕何时说过你有错了?太子之德,朕心里清楚,也并非不能堪大任,今日之事后,他应是会有几分上进。”

太子,不过是缺少历练,习惯了宫中唯他而尊,当出现一人与他平分荣宠时,再看看他会如何面对吧?

盛行殿,商侑安负手站在铜镜前,那身紫色官袍还未曾褪去,李帜在后面瞧了眼,琢磨不透殿下的行径,今日是殿下第一次上朝,是不遇到什么不愉快之事吗?

“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也没有听说今日朝中传出什么不好之事,倒是听说圣上让殿下掌权了,还同太子一同习国政,这是好事啊,李帜有些想不通。

紫色官袍衬得少年皮肤白皙,他修长之手摸了摸质感庄严的料子,指腹触及精致金丝描绘的纹路,他闭眼沉沉,节骨紧攥,缓缓展开臂:“没有,脱了吧。”

得到指令,李帜小心翼翼褪下官袍,抚平衣袍上少年紧攥之处,叠整齐,为他换上了一身素袍,再次小心询问:“明日去拜会丞相大人,殿下需要奴才准备些什么吗?”

按理是从库房挑一件符合丞相喜好之物,可李帜摸不清殿下的想法,不敢擅自准备。

他拢拢袖子,神色清冷:“不必。”

李帜应道,默默退下,殿下确实也不是会送礼的性子。

相府的正厅中,气氛一片肃静,沈德言望了望寡言的少年,今日的他一身月白色银丝长袍,剑眉星目,面容冷峻而俊逸,通身的气质被那抹月白色衬托得温文尔雅。

与沈德言初见他时,判若两人。

“殿下不必特意来此,既有圣上口谕,老臣定会协助殿下行事。”沈德言笑着看向商侑安,不显露任何立场与想法,只因这一切,皆因圣上旨意而已。

“丞相是朝中老臣了,我初涉朝廷,多有不会,往后还得向丞相大人请教,给丞相大人添麻烦了。”商侑安说的温和谦虚。

沈母从旁侧上茶之际,不免多看了这位少年一眼,一表人才,有礼谦虚,真是难得。

少年对上沈母视线,接过沈母沏的茶,“多谢沈夫人。”

许韵见少年并未介意她失礼的打量,更加觉得这孩子品性好,不免露出一个笑容:“殿下刚回京,可还适应?”

还不见少年回答,就听见沈德言轻咳一声,许韵才觉发,此话题多有忌讳,刚想再说点什么来掩盖过去,少年却淡淡一笑,并未介怀:“还行,京城热闹点。”

见他主动提及,许韵也跟着笑了笑,瞧着时辰,想着留他吃个午饭:“马上就到午时了,殿下不介意的话,可在府上用膳?”

商侑安黑瞳中倒映着沈母慈祥的脸,袖中的手攥着一物,他今日并未真的没有准备送礼,只是这物他只想送与眼前这位相府的夫人,不便公然拿出,才藏于袖中,反复斟酌,是否会冒犯?

他拥有着两世记忆,虽生命重活一世,可那张如同母亲般慈祥的脸庞,是他一直未曾忘却的......

上世,寒冬。

“珉儿,你身后为何跟了名少年回来?”

那位雍容的夫人,贤良高贵,面带柔和地看向那个少年。

“他是我在雁城认识的,无依无靠,若是我不带他回来,这么冷的天气,他会被冻死的!母亲,偌大的相府,难还没有个少年的容身之处吗?”

少女维护地声音在商侑安耳边响起,这是他摆脱雁城后,回的第一个家,丞相府。

只见许韵左右打量着自家女儿带回来的瘦弱少年,骨瘦如柴,寒衣裹身,四肢被冻得红肿百疮,看着比京城中的乞丐还要凄冷,不禁泛起了母情,这般十七八岁的少年,本该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年纪,却是连温饱都难以自保,世间父母,何以有这般狠心?

少年垂眼,躲避着沈母的打量,孤僻寡言的性子让他没有同孤儿乞丐那般,抓住这个求收留的机会,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后面,好似并不奢求少女的三言两语,就能得到眼前这位华贵夫人允许。

他的命,堪比草贱,不过蝼蚁。

“府中空房甚多,倒是养得起,但是,他可真是无依无靠之人?你确定没有胡来?”

许韵瞪着沈知珉,实在不相信,在这般寒冷的冬天,怎会有人弃自己孩子不顾?

她走到了那名少年面前,拉过他百疮千孔的手,带着温和语气,细细询问着:“孩子,你的家呢?”

闻及家这个字,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有回答她的话。

许韵红了眼,身为人母的她,难以想象,看少年的年纪是同屹儿一般大,同生为人,却是天差地别之象。

“没事的,孩子,你往后就住这里了,把这里当自己家,好吗?冷不冷?”许韵摸着商侑安冰凉的双手,又去探了探少年袖子里,衣服所盖之处皆是凉意一片。

此举让少年不适应地想抽离那双温暖柔软的手,沈母却是霸道地拉着他,转身对着沈知珉责怪一句:“你也是,自己穿那么厚,也不知道给人家多穿一点!”

说着,她唤来下人,让去将偏房收拾出来,自己则带着商侑安去换了身厚实的衣服。

沈知珉见母亲比她还心急,不免安心一笑,商侑安,你有家了。

“殿下?殿下若是有事,也不必为难。”许韵见眼前这位神色落寞的少年迟迟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好拒绝他们的邀请。

商侑安拉回思绪,那双深邃的眸中是来不及褪去地柔和,上一世除去他对母妃的记忆,也只有相府的沈夫人,温暖了他一世,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亲情。

就连那位自称是他父皇之人,在得知他被丞相寄住相府时,给沈德言的旨意,也不过是让他以养子的身份继续认他人作父。

那人上一世不愿认他,而他也如他之意,不曾踏入过皇宫一步,他虽有不甘,虽会抱怨,可那时的他还有她,那个将他带出深渊的少女,所以他即便恨,也能忍。

而如今,他不想忍了,有朝一日,他要兵临城下,剑指那位自诩深情的父皇,寻一寻这其中的缘由。

再洒上一壶雁城小坊作的酒,问一问到底是这酒淡,还是亲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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