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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宫(副人格出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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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枝亦十分意外能在这里见到他,本以为随着帝后先后逝去,承载两人情深义重的园子再无人踏经。

“叶公公免礼。”顾南枝伸手扶起他。

叶公公起身,惶恐道:“使不得,使不得,奴一把老骨头,何须太后娘娘费心照拂。”

“那有什么,哀家初入宫的时候,叶公公也照料哀家颇多。”除了先帝,就数叶公公对她极好。

叶公公官居中常侍,近侍天子左右,他是宫里的老人了,服侍过曾经的先帝和现在的幼帝。

“太后娘娘言过了。”

见到故人,顾南枝心情转晴,“还不知陛下的身子骨怎么样?风寒是不是养好了?”

“太后娘娘勿需担忧,太医说陛下的风寒这几日就能好,陛下的精神也不错,天天念叨着想见太后,又怕把病气过给您。”

小皇帝想见她,无非是为了一起娱玩,顾南枝掩唇笑道:“陛下今年都十二了,还惦念着以前的玩乐。”

“陛下一切安好,太后娘娘尽可放心。”叶公公的眉头浮上担心,“倒是太后娘娘近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否则也不会来这园子。”

顾南枝被戳中内心,虚虚地狡辩道:“叶公公怎么知道哀家平日不来?”

倒换作叶公公轻笑,他摇首道:“一到春天奴就日日来这杏花园子,想当年帝后还在世,老奴就跟随在他们身后伺候……”

先帝逝去仿佛把所有的色彩都一并带走,只留下顾南枝活在黑灰的深宫里,寂寞孤冷。

面对从小见证自己长大的故人,她没再遮掩,“瞒不过叶公公,近来的确有不少烦心事。”

云韶之死、连绵雪灾、七王之乱背后的真相、云中王的求救……每一件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太后娘娘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妨说出来,让奴婢分担解忧。”

“真的可以么?叶公公,我、我想出宫……”水凌凌的眸子又大又圆,噙满了小心翼翼的期许。

叶公公哪里还忍心拒绝,“恰巧奴要指派一位宫女外出采买雪缎,不知太后娘娘能否帮一帮忙?”

“当然!”

顾南枝接过叶公公递来的宫牌,聆听他的嘱托,“太后娘娘务必在宫门关闭前回来。”

她一时踟蹰,想不到竟如此容易就能得到出宫机会。

叶公公:“太后娘娘尽管去吧,身子上的病可医,心里憋出病来却是药石无医,奴惟愿陛下和太后身体安康,一生无忧。”

“多谢……叶公公。”

叶公公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春风拂面,一瓣杏花飘零擦过他斑白的鬓边。

**

宽阔的街道可容两架马车并驾齐驱,街道两侧是彩色招幡的酒家正店,还有挑着扁担的卖货郎边走边吆喝叫卖。

顾南枝站在闹哄哄的街市上,有种如临梦境的不真实感。

有多久了?像个普普通通的小娘子一样站在大街上。没有前呼后拥、紧紧跟随的宫人和眼睛,不会一抬首就见到齐齐伏低的脑袋。

眼角涌出热意,好在有素纱帷幔遮挡,不会被人瞧见。

顾南枝按图索骥,来到宫外的绣庄,预订好一批新雪缎,绣庄的人会送到少府监,余下的就不用她过问了。

出宫采买是个肥差,采买之事做完可以尽情游玩,只要在宫门落锁前回去就行。

顾南枝办妥后,寻路人借问宁安街的所在。

那面善的路人一听宁安街,促狭地打量她,“娘子确定是去那里?”

“有何不妥么?”

“倒也没什么不妥,只不过宁安街是长安出名的花街,可不是娘子该去的地方呐。”尽管语调戏谑,路人还是给她指了路。

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的的确确是宁安街,道一声谢,顾南枝往那处赶去。

宁安街是长安的快活巷,男子的温柔乡,临街的两排花楼鳞次栉比,一至夜幕降临便满楼红袖招,红男绿女寻欢作乐。

顾南枝在转角处寻到客云茶肆,来宁安街的人大多是为了喝花酒,古朴韵致的茶肆在这处显得格格不入。

甫一踏进肆子,便有跑堂上前伺候,“娘子想喝什么茶?”

茶肆分两层楼,第一层是大堂,客人稀少,喝的也是歇脚休息的粗茶,柜台挂满一个个小木牌,写满了茶饮雅名,第二层则建有一个个雅间。

似乎与普通的茶肆没什么两样,小木牌上也并无云中王口中的涌溪火青,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顾南枝试探性地回答:“听闻涌溪火青乃贵店佳品,哀……我想尝一尝。”

客人点了不存在的茗饮,跑堂也不意外,像招呼普通客人一般回道:“好嘞,客官随小的上座。”

本以为他会将自己引去二楼雅间,不曾想跟随他去到后院。

一间朴实无华的小阁楼静静伫立在茶肆后院,推开雕花木格子门,方知内有乾坤。壁挂千金难觅的画圣真迹图,脚下踩的是栽绒毯,目之所及的摆件乍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细究起来富贵无极,暗暗述说此间屋主身份的不一般。

顾南枝被引到此处,就剩下她一人,她孑然登上小楼梯,来到二楼,隔着八扇红木雕镂的修竹屏风绰约见得一个侧影,熟悉又陌生。

她绕过屏风,得见全貌。清俊丰姿的男子手执一卷无封字的册子阅览,他着月色燕居服,闲适又自然,面前的海棠案上煮一壶山泉水,清冽的泉香萦绕鼻间,亦如他的清贵端方。

若非顾南枝见过云中王,否则都要怀疑他是否被人调包。

明明是两个样貌、身形一模一样的人,为何周身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却恍若两人?

还是,这才是他真正的面貌?世间真有精通伪装之人,可以把自己的本性完全隐藏,变成另一个人么?

他微微侧首,露出隐藏在乌发里的耳饰一角。

“娘子不妨落座。”他一出声,音色如一滴水滴在玉盘,声调上扬,竟与平常不同。虽然那不同很是细微。

接风宴那一日的云中王,声音如珠玉沉冷,更为低沉发闷。

顾南枝按下心头疑惑,决定再看看,她依言落座于他的对面。

“此间无外人,娘子不妨以真面目示人。”

顾南枝思了思,摘下细纱帷幔,露出一张未及他巴掌大的脸,修眉连娟、丹唇外朗。

陆修瑾一顿,今日的她梳成简单的双环髻,发饰朴素,穿一袭淡色五鸳纹样纱裙,却衬得姿骨莹润、清婉婀娜。

高堂之上的太后与闹市街头的太后委实是不同的,他见过她穿层层叠叠、端庄妍丽的宫装,未想过褪下厚重裙衫、洗尽铅华,换作普通装扮的她,亦如闺阁之中待嫁的娘子。

高高在上的遥遥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不见。

不知是不是顾南枝的错觉,他的唇角竟扬起弧度,只听他说:“原以为太后会遣人来茶肆,想不到您会亲自登临。”

“既在宫外,就不必以太后相称。”顾南枝继续道,“想必云中王也收到风声,我来宫外是为了告知云中王,朝廷欲治你私贪灾银的罪,你可愿承认?”

陆修瑾笑意泛苦,“陆某形单影只,隐隐猜到今日早朝不会太平,便以养伤为名告假。”

顾南枝觉得此时此刻的云中王要鲜活得多,好相处得多,不似之前沉沉冷冷的,喜怒不表。

她不禁多问一句,“你的伤还好么?”

“多谢太……顾娘子挂念,宫中圣药效果极佳,已好了不少。”他柔柔的话锋一转,“倒是太后的伤势如何?”

纤细的皓腕被他攥住,炙热的体温隔着蝉花袖口的衣料传递到肌肤,顾南枝推拒:“我无妨。”

“伤口不能一直包扎,天气转热,容易化脓,陆某这里有祛除瘢痕的碧玉膏,顾娘子不妨一试。”

“不……”

“顾娘子恕罪。”

不叫她太后,该有的臣子礼数也不遵循了。

袖口被撩开,露出包扎的部分,陆修瑾一面解开布结,一面不经意地道:“陆某手生,惹顾娘子不适,才会让人重新包扎吧。”

平静的言语中含有淡淡的低落。

那是她为了让母亲放下戒心,才解开的布结,母亲离开后又让宫女重新系上。他一眼就能看出,与最开始的打结方式有所不同。

“不是的,云中王包扎娴熟,比宫中的太医还要好。”

“顾娘子谬赞。倒是……”落在雪白小臂上的眸色渐深,她的腕子纤细极了,如同她天鹅般的颈,略微用力就能折断。

“嗯?”

棉布彻底拆尽,伤口已经结出嫩痂的小臂被他轻握在掌心,陆修瑾的眼中蕴含她看不懂的神色,嗓音有种冰融于溪的清冽,“顾娘子就不怕陆某吗?毕竟京中关于陆某的传闻,暴戾恣睢、阴毒多疑。”

顾南枝偏首沉思,再度看向他时眼眸漾起明澈的光,“为什么要怕呢?云中王不畏艰寒,以身作则戍守北疆,为国为民,保护陛下和我,我有什么可怕的呀?”

贪墨灾银一事存疑,但云中王固守边疆的功劳不可磨灭,她其实从心里仍旧觉得他是个好人。

“云中王不会伤害我和陛下的,对么?”小娘子双眸弯弯如一泓秋月,蕴藏着世间稀缺珍贵的天真与纯粹。

陆修瑾为之一怔,唇角漾起浅淡的笑,“嗯,不会。”

后来他再想见到她不带任何杂质的纯粹笑容时,却发现已经被他亲手弄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副人格的人设是白切黑疯批,比主人格还疯还会做戏。当然欺负女鹅是会付出惨痛代价的,参考我上本书,男二直接物理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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