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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谢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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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不远处,两名男子默立于树下。

一高一矮,分别而立,却仿佛互相依靠着。

桃挚远远看着那两个兄弟,转向身旁:“说来那日晚上,殿下是不是……扶了我一下?”

她话中有些犹豫。

迹亭台一脸“你在做梦”的表情:“哪个晚上?”

“……”桃挚吸了下鼻子,“当我没说。”

还以为这太子爷转性了,会默默做好事了。

看来还是想太多。

迹亭台看她一眼,亦不再说话,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徐氏两兄弟。

大抵是上山的路上枝杈多,徐殷的衣裳被划了个口子。先前一直没发现,如今人下了葬,他抬起手才发觉。

短短几日,徐实便消瘦了许多。原先的面颊微微下陷,他看着弟弟衣衫上的破口,低头说了几句。

便见徐殷点点头,把衣袖伸了过去。

桃挚朝那处抬了抬下巴:“徐氏每件衣袖上都有个名字,都是徐实绣的。”

迹亭台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和我说这个干嘛。”

“殿下现在还这么觉得吗?”桃挚顿了顿,看向他,“世上无真情。”

“人各有目的,他若非心中难以原谅自己犯的错,不会像这次闹出那么多事,看似深情罢了。”

桃挚看向说话人的侧脸。

迹亭台皮相生得白皙,白皙得甚至有些泛青。

她目光停留在他冰冷的眸子中,那双眸中好似什么都没有,而后没有颜色地看向她:“怎么?不同意?”

桃挚张口,怔了怔。

而他却只是嘲弄一笑,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甩袖经过她身边,没能让人看见他脸上一点多余的感情。

桃挚想,他的身上没有活气儿,就和他说的话一样。

这种活气儿与生死无关。

就好像送走徐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沉默地走在前面。漫天飞花从他眼前落下,可他望着掉落的花瓣掉落,如同望着留不住的流水,冷漠,无情——孤寂。

仿佛这世上万事都与他无关,万物都不值得他留念。

而她竟觉得这张侧脸如此熟悉,仿佛几百年前,她就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了。

***

山脚下,杨九楠等了许久,才等到两人下来。

他立马迎了上去:“桃棺师,殿下,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桃挚“啊”了声:“顺利顺利。”

“那就好。”杨九楠道,“您让我在下面等着有个照应,我方才见跟上去的亲戚都下来了你们还没下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桃挚有些心虚:“嗐,有我在能有什么事啊,这不是下来了吗。”

杨九楠其实是怕两个冤家又因为什么吵起来,眼珠子在迹亭台身上转了转,发现似乎真的一切如常,才缓了口气。

缓完复又垂了眉头,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提不起劲。

桃挚看着,沉默片刻,一把揽住了他:“哎呀别看了,这么多天辛苦你了,我都要饿死了,走!请你吃早膳去!”

……

金银镇,主街,人来人往。

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个卖烧饼的摊位上,几人坐着在闲聊。

“诶你听说了没,昨日徐大娘大实亲自送的,据说最后下葬,人哭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另一人听罢,附和道:“其实大实这孩子挺孝顺的,这些年日日照顾徐大娘我们都看在眼里。前些日子也就是太伤心了,犯了糊涂。”

对面点点头:“可不是嘛,以前徐大娘不在,别提大实多着急忙慌去找了,那会儿大家伙儿还说,徐大娘没白养大这么个儿子。”

“是啊……”

不远处另一桌,杨九楠侧耳听了会儿,悄悄回头:“现在镇上人都在夸徐实以前有多孝顺了。”

桌上,包子烧饼豆浆摆了一堆。

桃挚抓起一个肉包:“唔,还是有人明事理的人。”

迹亭台坐在一旁,冷笑一声:“谁知道现下夸他的和先前骂他的是不是同一伙人。”

桃挚一口肉还没咬实,闻言,挑了个眼皮。

她这一路又偷摸着瞄了好几眼,最后觉得方才的,应当是错觉。要是她真在几百年前见过这么一张脸,她怎么可能全无印象。

毕竟太子爷虽然脾气大了点,但生得还是很俊俏的。

视线来来回回,还沾着点肉腥味,迹亭台终于忍不住了:“又看什么?”

这个“又”字用的很传神。

桃挚一噎,只见杨九楠也被吸引得抬了眸子。

“……没什么,”她找了个理由,“就是感觉殿下似乎对人的敌意很大。”

迹亭台以为她又要讲什么道理,皱了皱眉。

桃挚摸摸下巴,见他不说话,又意味不明地道:“但我们棺师常被骂不是人。”

“……”

迹亭台默了默,“什么意思?”

周围尽是人,未免引起麻烦,桃挚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

“我觉得,殿下您应该会很喜欢我的。”

“……”

“噗——”杨九楠一个偏头,一口豆浆喷了出来。

迹亭台瞬间站起:“活腻了?”

一边桃挚挪开半个屁股:“好脏。”

“……”

“抱抱抱歉,”杨九楠胡乱抹着嘴,“没没没活腻!”

“没说你。”

迹亭台一副要骂人的表情,转向桃挚,“我说你。”

桃挚睁圆了眼,一脸无辜地对上他的眼:“那不是殿下到现在都不肯让我碰您,我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多让殿下喜欢我一点了。”

迹亭台额上隐隐青筋:“……”

想通了方才的事,又能让这位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渡不去的太子爷难受难受,桃挚一时心情大好。

她见好就收,放下包子拍拍手上的油,从腰间摸出了两方帕子。

迹亭台防备她又要整点什么让人不适的花头,皱着眉头:“这什么?”

桃挚呢,一块难得正经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

另一块,顺势递到了他的面前。

迹亭台眉头皱得更紧,低眼:“做什么?”

杨九楠也微微伸长了脖子。

桃挚看看两人,随后笑着把帕子塞进了迹亭台手里:“谢礼——这么防备做什么,这不是先前殿下出手相救嘛,特为感谢。”

迹亭台想都没想过他和这棺师还能有谢礼这一说,他翻手看了看那帕子,忽地表情变了变:“这是——”

“绣的不错吧。”桃挚夹了个小笼包,让自己看起来是在边吃边说话,而不是对着虚空。

“我特意请徐实帮忙绣的。”她道。

杨九楠本探头想看,探了半个身子愣了愣:“您何时……?”

桃挚吃完一个,又吃一个,像茶余闲谈般说道:“上次看到他随身带着针线,就拜托了他,帮我绣几个字。”

那语气过于平常,让人以为是在说一个很普通的日常。

如果人没有离开的话。

杨九楠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

他与徐氏相处得久,徐氏对他来说早已不仅仅是个来客。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所有人都不支持他的时候,徐氏是那个唯一问他怎么了的人。

也不会忘记,她是那个稀里糊涂,也会拿糖安慰他的人。

桃挚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样子,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忘不了的话,就记着吧。”

杨九楠抬起头。

“等你以后做棺师了,就和人说,她曾是你做的第一桩生意。”桃挚笑着道,“到时候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杨九楠忽地眼睛有点泛红:“桃棺师……”

“好了,”桃挚擦擦嘴,大喇喇地站起身,“吃完没,吃完就先回去吧,我下午还要去个地方。”

杨九楠来不及问去哪儿,急匆匆地抹抹眼睛:“您要去哪儿啊?等等我,桃棺师!”

他跑得急,却见桃挚绕开太子殿下身旁时,太子爷的表情……有些微妙的难看。

对比桃挚一脸骄傲的表情,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大抵是桃挚的态度影响了他。

好奇心驱使他不要命地伸了个头:“话说殿下,这帕子上……绣的什么?”

迹亭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两双眼睛盯在帕子上。

只见上面四个大字:殿下 威 武 。

“……”

回到客栈,杨九楠好了些许。

不过他觉得迹亭台不是很好。

但虽然不是很好,太子殿下还是黑着脸把那块帕子收好了。

每每这种时候,杨九楠就会产生一种太子殿下和桃棺师其实偶尔关系也很好的感觉。

“好了吗?”迹亭台不耐烦地道。

“没好。”桃挚头也没回。

“……”

嗯,偶尔。

他别过头,岔开话题般对一旁在找东西的桃挚:“桃棺师,您不是说要去个地方吗?这是在找什么?”

桃挚弯腰翻箱倒柜:“对,要去见个老朋友。”

没一会儿,她翻出一张压在客栈底下的破灯笼纸,直起身:“扎个灯笼带去。”

杨九楠本想问为何要带灯笼去,就听迹亭台问道:“你回来就为了找这个?为何刚刚在路上不买?”

语带不满。

桃挚捏着纸,微笑道:“没钱啊,不然殿下屈尊让我渡了,解救解救我?”

“……”

嗯,果然是很偶尔。

生怕两人再吵起来,杨九楠插了句:“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应该很快。”桃挚想了想,“晚膳前就能回。”

杨九楠觉得桃挚厉害,说话总带着点尊敬:“那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桃挚道了声好,随后头一转,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亡魂道:

“走吧,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我好像又可以嗑了

谢谢在看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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