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1 / 1）

两母子一边擦药一边说话，很快驱散了，那个坏蛋老爸强加给他们的痛苦阴影。

“咕噜、咕噜”拼命说话，想逗妈咪开心的嘉峰，掩饰不住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尴尬。

秦霜树在脑子里翻找原身记忆，才发现这两母子，一大早起来，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赶上了烂赌翔回来，抢嘉峰的长命锁。

是别的，他用暴力，也只好就给他了。

但他抢的是儿子的长命锁，是原身的爸妈，把家里资产花的七七八八，也要给嘉峰打的包金长命锁。

这是长辈的念想，也是庇护儿子无灾无病，平安长大的吉祥物。

香江人本身就很相信传统民俗。

抢长命锁，就是抢嘉峰的一条命呀！

所以原身拼了命，也没有让那烂仔老公得逞。

看见孩子肚饿，秦霜树反而精神了。

她上辈子最爱的就是烹饪美食，看嘉峰瘦得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决定，要大显身手，给他做一顿好吃的，慰劳慰劳这可爱的孩子。

可是，当她打开那只绿皮冰箱时，失望的发现：里边只有几个鸡蛋，一瓶豆腐乳，一块猪肥膘肉，还有一些细面和青菜小葱。

她这才想起，原身的记忆中，他们的买菜金，前几天刚被那个烂仔老公抢走了……

幸好家里还有米、有面，不至于饿肚子。

可是，要想稍稍吃好一点，又哪里有钱去买？

嘉峰拉拉她的衣摆，小声说：“妈咪，晚饭就食南乳捞饭啦！我钟意食。”

听得秦霜树心中十分心酸。

她身为美食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体会过没东西吃的滋味。

她是成年人，一顿半顿的，还可以凑合。

可是嘉峰还不到五岁啊，只吃豆腐乳拌饭，怎么行？

难怪他这样瘦。

秦霜树勉强一笑，安慰孩子：“嘉峰乖仔，你自己玩，做餐饭，我想办法。”

“哦。”嘉峰答应得软软糯糯。

秦霜树自己拿了猪肥膘、葱、细面，还有青菜进厨房。

这是间很小的劏房。

说是厨房，其实和厕所也就只隔了一个布帘子。

煤气灶也并不是常见的管道煤气，而是连接了一罐罐装煤气。

秦霜树洗干净肥膘肉，找出来菜刀菜板，开始切肉。

本来被她打发去旁边玩的嘉峰，却十分自觉。搬了他的小板凳过来，坐在妈咪跟前，帮着择葱，择青菜。

只见过后世熊孩子的秦霜树，第一次看见这样懂事，长得又这样萌的小孩，心里只觉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手起刀落，猪板油似雪花般，整整齐齐纷纷落下。

如多米诺骨牌般堆叠，在案板上。

这块肥膘肉粉粉白白，八成是肥膘，还有两成却也零星挂了些瘦肉。

它在秦霜树的手中，就像变魔法，全都变成了大小均匀的，小指般的粉白小肉条。

“妈咪好厉害！”刚择干净两根葱的嘉峰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拼命拍手掌。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妈咪！

秦霜树对自己刚刚展露的那手刀功，却没有多满意，她练厨艺快二十年，早就如臂使指，十分如意。

可惜原身只是一个平常师奶，虽然也常做饭做菜，但这手掌手指，没有得到过有效的锻炼，并没有能力，将他们秦家刀功，发挥到极致。

她当然不会跟小孩子说这些，只是微微一笑："嘉峰想学，我可以教你。"

话脱口而出，让她自己也有些吃惊。

大华国的美食之道，向来是各家有各家的秘诀，概不外传。纵然是收徒，也是在家族里挑选聪明的子侄。

她虽然从未自称过妈咪，但已经真的把这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不想再想下去，她又顺手洗干净切了几片老姜，将嘉峰择好洗净的葱，挽了根葱结。洗了一枚八角、几粒白胡椒，全都备在瓷盘中。

待水滴全部控干之后，准备点火熬油，才发现这小小的厨房，竟然连抽油烟机都没有，她顺手推开这间屋唯一的窗户。

一股清甜的幽香，立即扑鼻而来。

“妈咪，是桂花！桂花开了！”小嘉峰笑得十分欢畅，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

窗边扑入眼帘的是一树浓荫。

深深浅浅的绿叶中，到处都缀着金黄的花蕊。

看得出嘉峰非常喜欢桂花。

她微微一笑，将手伸出去，捋下满手桂花，香甜的气息，令得她手指都染上了香味。

嘉峰满眼惊奇：“妈咪，你摘桂花做咩呀？”

秦霜树笑着说：“看嘉峰好似好喜欢桂花，给你做一道桂花猪油渣面食。”

“好耶！妈咪最棒！”嘉峰是真的开心，他出生就在劏房，老豆又烂赌，家里常常没钱，更买不起什么大餐。

窗前的一颗桂花树，就是他的念想。

他每年都盼着桂花绽放。

桂花开了妈咪会做许多的桂花蜜、桂花糖还有桂花糕点。

桂花猪油渣面他虽然没吃过，但一听就很香。

小嘉峰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燃烧的尽是渴望。

看着可爱的孩子，秦霜树都想去捏捏他的小脸蛋。

不过，美食世家的信条，做美食时，只能专注手中的食材，一双手更不能东摸西摸。

她只吩咐孩子，拿来一个干净瓷碗。

小嘉峰很快就举着碗过来了，并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学着她的样子，在水喉下洗得干干净净，又用厨房纸擦了，这才递给妈咪。

小小年纪，竟然比她从前的助理还要伶俐……

秦霜树没有继续想下去，她将手中的桂花蕊全放在瓷碗中，接着又摘了好几把花。

这才接了清水，漂洗了几次桂花，重新接水加食盐，泡上桂花搁置在一边。

新鲜的桂花不能直接入菜。

它富含单宁且味道苦涩，这工序是为了去毒去味。

她处理完手中的桂花，重新洗了手。

往锅中放入清水，加入一点点八角、桂皮、香叶、还有生姜，煮沸后将那些粉粉白白的猪肥膘条放入焯水。

几分钟后，再将焯过水的猪肥膘条捞出，晾干。

这才将煤气罐的开关关小，只余留一点小火。

重新洗净的锅中。放入底油，加少许食盐。这才将肉条下锅，再放一点点香料和姜片、葱结，最后倒入一点九江双蒸白酒。

锅中渐渐浓香升腾：油香、酒香、肉香、香料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更加具有冲击力的复合香气。

嘉峰忍不住偷偷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特别饿，特别特别想吃妈咪做的东西。

小朋友自小就知道妈咪艰难，他跟原身一样，都会偷偷藏起自己的情绪和渴望。

馋和穷本来就是最难掩饰，何况嘉峰还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上辈子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的秦霜树，当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她微笑着吩咐：“乖仔，把咱们家的绵糖拿一碟过来。”

“噢。”原本一瞬不瞬盯着妈咪背影，闻着锅中香气，舍不得离开的嘉峰，乖乖地去拿了个碟子，装了些白糖，放到了灶台一角。

此时，锅中的肥膘肉，水汽已经熬干，渐渐出油了。

别的大厨通常是用锅铲不断翻动，防止粘锅。

秦霜树却另辟蹊径，只用一双长长的竹筷，动作飞快，不停翻动每一块猪肥膘。

这样做的好处是每一块肥膘肉都会受热均匀，熬制出来的成品色泽和香气，也会每一块都差不多。

猪膘肉没有经过锅铲挤压，不发干，且里边余留一些油脂，让口感更加甘香，却又浓而不腻。

待得锅中的猪肥膘肉，每一块都变成金黄富艳的色彩，空气中到处都飘动着，浓郁的猪油渣特有的香气时，她飞快夹出一块，放到嘉峰拿来的白糖碟子中，笑对小朋友说：“放凉了才可以食哦，乖仔，你试下好不好味。”

嘉峰纯净无瑕的双眼，立即张得老大。

他早就垂涎三尺了，吞了吞口水，才细声细气地问：“妈咪，我真可以食先？”

秦霜树笑着点点头：“当然咯，乖仔是我的试菜师，我还等你话给我听，好不好味！”

嘉峰悄悄用眼睛溜一溜妈咪，确认她说的是真的，立即去找了双小筷子，将那块不大的猪油渣裹了裹糖霜，放在小嘴边上，“呼呼”地吹。

这样可爱！

秦霜树由衷地微微一笑，一双手却没有停。

长长筷子翻动，一块接一块，将那些金黄油亮的猪油渣，全都夹入早就准备好的大瓷碗中。

关了火，将金黄的油体倒入另一个大碗中。

澄清清冽的油液，照出秦霜树的影子。

原身虽然气质不怎么样，长相却和她有七八分相似：跟嘉峰一样是瓜子脸、高鼻梁、大眼睛。

原本很有姿色，却被生活磋磨得失去了精气神。

这秦霜树一来，换了芯，又是做她最爱的厨艺，还没凝固的猪油映照出来，别样的专业和美丽。

“妈咪。”嘉峰忽然叫她，她转过身，去看他有什么事。

“妈咪，你蹲下！”软软糯糯的童音提要求。

秦霜树有些不解：“乖仔，咩事呀？”

“你蹲下嘛，嘉仔有话同你讲。”小鹿一样的眼中，尽是祈求。

当了一辈子女强人，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萌娃的快乐，她真的依他所言，在小小的孩童身边蹲下，侧耳想听他想跟她说些什么。

谁知道，嘉峰却将手中的筷子递了过来，放在了秦霜树的嘴里。

他好不容易吹凉的猪油渣，他舍不得吃，专门哄着妈咪蹲下，给她先吃。

秦霜树的心中有些酸，又有些甜，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没尝出猪油渣的滋味，两行眼泪已经先流了出来。

她自己也分不出，那些泪水是属于原身的，还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