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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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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夏每天输液,至少要住院五天。

虽说是个单人间,但九云这里的条件可以想象,许宁夏不仅不适应,关键从第二天起,她就开始失眠。

梁嵘瞅她肉眼可见的憔悴,提议找江肆开些助睡眠的药。

一提江肆,许宁夏眼睛里就跟长了刀似的,冒着寒光。

之前这人波澜不惊地说出摘苹果和苹果树的事情,她可没忘。

她有理由怀疑,自己失眠就是因为中了这两句话的魔咒,不然她不会一回想起这个声音就抓耳挠腮,感觉一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你就是想太多,江肆根本不在意。”梁嵘咔咔嚼着洋芋片,“而且说实在的,江肆也从没做错过什么。”

许大小姐拒绝接话。

“我记得啊,后面那两年多的时间,你俩相处的还挺和谐的。”梁嵘又道,“都是你整他,他没还过手。”

“吃就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行吧。”梁嵘又开了一包辣味洋芋片,“真话总是刺耳。”

许宁夏望向窗户,哼了一声。

她懂梁嵘说的“江肆也从没做错什么”,就是不想认罢了。

当年,江肆和他妈妈搬进来后,许宁夏一度抗拒,却也不想那所谓的新三口之家不过泡影,连半年都没能维持。

丁静云怕许青浔认为自己贪财,两人在一起后并没急着领证,想先相处看看。

这一相处,丁静云发现自己和许青浔并不合适,提出了分手。

这样一来,江肆本该和丁静云一起搬出许家,但丁静云这个时候得到一个千载难逢的进修机会,要去柏林待两年。

江肆母子在北城无亲无故。

丁静云一个寡母也做不到把江肆带去国外,商量之下,江肆寄养在了许家。

丁静云很感激许青浔,许青浔也大度地说做不成一家人,能帮的也该帮。

只有许宁夏知道,许青浔还是盘算江肆能做他儿子,哪怕不是继子,是个义子也好。

对于儿子这件事,许青浔中毒太深。

在他眼里,只有儿子才是血脉传承,也只有儿子能延续许家的未来。

所以,即便许宁夏知道江肆无辜,但有他在,她就会想起许青浔的所作所为,更会想起自己妈妈遭受的一切。

“夏夏?夏夏?”

许宁夏手上一热,梁嵘掰开了她紧握的手。

“怎么了?”梁嵘问,“这手别那么使劲儿,针眼还没完全愈合。”

许宁夏正要说话,查房医生来了,连带的还有江肆。

看见江肆,许宁夏傲气地别过脸。

医生询问了许宁夏情况,又嘱咐几句,走之前,被梁嵘问了句江医生能不能留一下。

医院里都知道江肆和许宁夏有些渊源,带着江肆的主治医生就同意了。

等其他人离开,许宁夏瞪了梁嵘一眼,梁嵘当没看见。

“江肆。”梁嵘说,“不对,江医生,你能开些助睡眠的药吗?”

“我现在没有这个权限。”

说着,江肆淡淡地看许宁夏一眼又移开:“睡不着?”

不等许宁夏怼他这不废话么,梁嵘又说:“是啊,这几天都没睡好。那要是不吃睡眠药有其他方法吗?听说那种药有依赖,吃了也不好。”

江肆低眸,长长的睫毛在口罩边缘留下几个小黑点。

“适当运动。”

“虚。”许宁夏说,“动不了。”

“听音乐。”

“更睡不着了,什么馊主意。”

连续两次,江肆合理提建议,都被许宁夏呛回去。

一旁的梁嵘咂嘴,心说还是开药吧,就听江肆第三次提出了建议:“看书。”

简单两字,不仅许宁夏一愣,梁嵘也是。

几秒过后,梁嵘拍手道:“我怎么把这个方法给忘了呢?夏夏,你不是一看那种理论书就打瞌睡吗?秒睡的那种。”

“……”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具体。

“江医生,你肯定有很多读不下去的理论书吧。”梁嵘说,“能不能拿两本给夏夏?”

“嗯。”

等江肆也走了,许宁夏抱怨:“你今天话是不是太多了?”

“都老同学嘛,怕什么的。”梁嵘摆摆手,“再说我这也是为你好,我陪不了你几天就得走了,总得给你找个撑腰的吧。”

“走?去哪儿?”

“回北城啊。”

那天的电话,是梁妈妈打来的。

说是梁嵘的三姑奶奶住院了,情况不太好,想她回来一趟,保不齐就是见最后一面。

“你认识你三姑奶奶吗?”许宁夏问,“我都没听你提过。”

“当然不认识。”

“……”

“但我爷爷特别担心,我得陪着点儿。”

许宁夏这就理解了:“让爷爷别太着急,身体重要。”

“嗯。”梁嵘点头,“趁这几天,我帮你跟江肆搞好搞好关系,这样我走了还放心些。”

“我用得着他吗?”

梁嵘呵呵:“我那儿还有视频。”

“……”

梁嵘很满意这个沉默。

重新嘎吱上洋芋片,想起什么,忽然说:“刚才要不是江肆歪打正着提了句看书,我还真想不起来你这个入睡神招了。”

许宁夏本来绷着脸,这下也笑了。

回想起来,上一次失眠还是在高一军训……

那时,给学生军训用的郊区基地,条件比较艰苦。

许宁夏吃什么还可以挑剔,但就是不能吃苦,到了基地之后不仅身心烦躁,还因为床板太硬睡不着。

某天中午休息,梁嵘来找许宁夏。

见许宁夏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梁嵘问她晚上是不是和室友谈论哪个班男生长得帅了?

“我有那么无聊?”

“这话题多有聊。”

许宁夏没心情掰扯,往前走了两步,一阵头晕。

再睡不着,她得英勇就义。

想来想去,许宁夏问梁嵘带书来了吗?越难读的那种越好。

梁嵘:“我带那玩意儿干什么?还难读的,简单的,我也读不懂啊。”

“……”

许宁夏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想请假回家。

班主任说可以回,但明年要跟着新高一再来一次,军训占实践分,不参加就是零。

许宁夏垂头丧气地从教师宿舍出来,在回寝路上,遇上梁嵘和楚游。

楚游是三班的,大家以前一个初中部,算是认识。

“夏夏,楚大帅哥带书来了!”梁嵘说,“数学书,怎么样?”

许宁夏仿佛看到圣母玛利亚,疯狂点头:“太好了!我最烦数学,肯定睡得快。”

楚游把书给许宁夏,笑道:“你一直用着吧。睡不好,人都没精神了。”

许宁夏和楚游不熟,但这事人家帮了她一个大忙,她很少见地冲不熟悉的人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谢啦,楚游。”

许宁夏和梁嵘一道回去。

中途,梁嵘被自己班的同学叫走。

许宁夏独自走着,在穿过拱门时,遇上江肆。

许宁夏上的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成绩优秀的学生可以直升,比如江某。

成绩不行的,就得交赞助费——许宁夏名列其中。

大概是许青浔交的多,许宁夏初三没和江肆这个学霸一个班,高中倒成了同班同学。

不过这次,许宁夏的抵触情绪没有那么强烈。

因为这时候的丁静云和许青浔早已经分手,再没有关系,江肆寄住在她家,没有妈妈陪在身边,偶尔看起来也有那么一丢丢可怜。

许宁夏大发慈悲,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等人?”许宁夏主动搭了句话,语气比较和善。

江肆穿着一身统一的迷彩服,板正的可以直接当教官。

说来也是奇怪,许宁夏觉得这套衣服就没穿在谁身上好看过,但江肆靠他干净的气质,成功让她觉得穿迷彩服也可以很清爽。

而且,他皮肤真的好白好通透,完全没有这个年纪青春期男生的半分油腻。

江肆目光扫过许宁夏手里的数学课本,低下头:“路过。”

路过,倒是过啊,站着不动。

许宁夏懒得再问,一心想着回宿舍补个午觉。

经过江肆身边时,她看到江肆也拿了一本书,上面写着什么微积分什么数学分析……她连书名都读不懂。

军个训也这么争分夺秒,再创辉煌。

学霸就是了不起哟。

江肆每天给许宁夏送书。

从《医学微生物学》到《医用基础化学实践指导》,后来还有一本《中医医学史》,简直让她看第一页就可以做到深度睡眠。

找他借书还真找对了。

出院前一天的中午,许宁夏正修改设计稿,有人敲门。

梁嵘去外面寻觅小餐馆加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以为是给自己换液的护士,说了声请进。

没想进来的是个人高马大的男护士。

许宁夏打量对方。

这人虽戴着口罩看不出全部长相,但不管是他打理过的发型,还是只显露出衣领部分的品牌衬衣,都足以说明有一定的消费能力和审美能力。

还有,他喷的是penhaligon的乔治勋爵的悲剧,挺有品味的一款男士香水。

但许宁夏直觉和眼前这位的气质并不搭。

这款香是熟男香,深沉内敛还有几分清冽,可谓禁欲感十足,比较适合……许宁夏脑海里浮现出某冰山脸。

她果断蓝屏。

“您是来给我换药的?”许宁夏问,“之前那位护士呢?”

“你说玲玲啊,我跟她说我来,我……”

高焰拉下口罩,友好一笑:“你别紧张,我是江肆的同学兼好友,咱们都北城的。”

几天了,高焰实在耐不住。

虽说江肆解释过了个中关系,可他还是好奇。

不就是原来寄养家庭的女儿?

退一步讲,要是江肆妈妈和对方结婚又离婚,还能勉强称一声前继妹。

可他们的父母充其量算是交往过,既然一拍两散了,就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依江肆冷淡的性格,这么关照,必有猫腻。

现在人终于见到了,别的不说,漂亮是真漂亮。

眉眼立体,五官粉雕玉琢,眼睛还是少见的琥珀色,很有混血儿的意思。

“高焰,火焰的焰。”男人伸出手,“在九云人民医院规培。”

许宁夏看到高焰手腕上的积家,再次确定这人经济条件不错,很有可能是个少爷。

这样的人也来九云?

九云是有什么魔力啊。

“许宁夏。”她礼貌性回握了下对方的手,“你找我有事吗?”

高焰按捺住八卦的心,这会儿还能维持住端庄形象:“就是好久没见到家乡的朋友,过来看看。”

这个说辞不怎么让许宁夏信服。

她估计这人是看她和江肆认识,想八卦而已。

高焰着手换输液袋,又说:“刚才遇见了和你一起的梁小姐,大家既然这么有缘能在千里之外遇见,不如叫上江肆一起吃个饭?”

许宁夏不愿意,想拒绝,高焰笑道:“梁小姐已经同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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